【02】賣為妾!
日子就這麼在不經意間悄悄地溜走,轉眼,就到了寶曆二十九年的五月,這年田朵五歲,整個南陽地界大旱,從頭年十一月下了場小雪,老天再沒下過半場雪,也沒掉過一滴雨,河水乾涸,大地龜裂,本該收穫的金黃麥浪像枯草般隻身挺着細長的莖稈。
五月二十三這天,田朵拎着提籃從山上采了一籃子野菜回到家裏,推開柵欄,就看到一打扮得花枝招展塗著厚厚脂粉地半老徐娘正坐在院子裏和楊柳說笑。
楊柳看她回來,瞪她一眼,“沒看見有客人在,還不快向李冰人問聲好,真箇跟你那沒出息的爹一個脾性!”
“李冰人好!”田朵望都沒望那個李冰人一眼就拎着提籃進了廚房,放好提籃,本打算從缸里舀口水喝,哪成想她剛舀了半碗水還沒喝就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緊接着,就聽楊柳咬牙小聲罵道,“你個木頭疙瘩,還不快去美娘家將你大姐喚回來,真是一點眼力介都沒有,養你這麼大還不如養只狗,養狗還能聽到汪汪兩聲叫,養你這麼個廢物除了糟蹋糧食,屁用不頂!”
田朵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狠勁剜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
楊柳抬腳就欲從背後踹向田朵,誰料她沒注意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個粗棍,只聽她“啊”地一聲叫,然後硬生生地打了個趔趄,要不是她扶着旁邊的水缸,鐵定來個狗啃泥!
田朵聞聲回頭看了一眼,只聽那楊柳抄起手邊刷鍋用的椿椿朝着田朵的頭就扔過去,“死沒良心地,看你老娘摔一跤,心裏美壞了吧,可解氣吧!”
田朵心底冷哼一聲“自作自受”,向外走去!
外面坐着喝茶的李冰人聞聲后,含笑與田朵走了個對面,“田娘子,出什麼事了?”
“嗨,讓這個木頭疙瘩去喚她大姐回來,她還跟我耍脾氣,我才數落兩句就不願意聽了,這不又摔鍋又砸碗地,妹子,你說我的命咋這苦呢,凈養些賠錢貨!”楊柳尷尬一笑,然後招呼李冰人從新坐下來吃茶閑聊。
田朵沒再聽那兩人??攏?苯尤ダ腖?也輝兜拿濫錛醫?鎘昊攪嘶乩矗?鎘暌喚?頤牛?歉隼畋?訟窨創?鄱?戀鞀跗匪頻匚?譜盤鎘曜?爍霰橐部戳爍霰椋?緩蟛怕?獾氐懍說閫罰?醚盍??牛?p>三天後,那個李冰人再次登門,給了楊柳五兩銀子,讓田壯夫婦簽字畫押將田雨賣給了南陽城富商慕老爺為妾,六月初八慕家會選吉時來抬人。
為此,楊柳還給那李冰人做了紅燒豬蹄,爆炒腰花,小雞燉蘑菇,且還讓田朵打了壺酒來好好招待了那李冰人一頓,管她吃飽喝足還不算,臨走還給了那半老徐娘五十個大錢。
就這樣那半老徐娘一出她家的門不遠,看楊柳回去了,還朝她家的院門重重吐了口口水,並小聲罵楊柳就給這麼點謝媒禮,真箇摳門摳到家了,就那長得上下一般粗地黑大娘們也配叫楊柳這個名字……
雖然田朵也很討厭楊柳那個惡婦,可自己在心裏無論怎麼罵都成,若是聽到別人罵,她心裏還是超不爽,更何況是這個將她大姐賣了的貪嘴媒婆。
田朵四下里望了一眼,正巧看到一條小青蛇在她面前慢騰騰地往前爬,她嘿嘿一聲冷笑,然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勢捉住了那條小青蛇的蛇尾,再向斜上方一甩,朝着那惡婆子的頭上就扔去,扔完就跑並找了個陰暗的角落躲了起來看好戲。
下一秒,就聽到那李冰人“啊”地一聲尖叫,並用手撥拉半吊在她肩膀上的小青蛇。
只見那小青蛇揚起小腦袋就朝那李冰人的耳廓上咬了一口,同時,小青蛇也被李冰人的惡爪給划拉了下來,然後迅速地朝旁邊地草叢裏遊走。
而李冰人在看到那急速遊走的小青蛇后,一下子癱軟到地上,田朵狠狠盯了眼李冰人那不斷聳動的肩膀,心道,活該,即使嚇不死你,也得讓你個惡婆子掉半條命,然後轉身往自家地里跑去。
一口氣跑到自家地邊的樹蔭下,午日驕陽似火,再加上她這一路奔跑,田朵半彎着腰雙手扶着膝蓋處大喘了幾口氣,待呼吸稍平,她抬袖抹了把順着額間直流的汗水,然後才一屁股歪在她平日坐地石頭上!
伸手撿起地上的一片落葉,將落葉做扇呼呼扇了幾下風,許是天熱,許是她的心煩躁,田朵覺得這風非但不涼快,反而越扇心裏越毛躁,她索性就將手中的落葉扔了,然後鬱悶地望着乾裂土地上的枯黃麥稈發獃。
若不是這該死的老天不下雨,河水乾涸,地里沒有收成,交不起田大地主家的租子,相信楊柳那惡婦應該不會將大姐田雨賣給那個慕老頭當小妾,畢竟田雨在這個家裏是最能幹的。
一想起從小將她拉扯大的大姐田雨要給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當妾,田朵的心裏就像有把火在燒般憤怒不止,可她又不知道怎麼辦才能救田雨,無能,傷心,沮喪,絕望等等複雜的情緒不斷煎熬着她,人家都說穿越重生女無敵,可她什麼也做不了……
就在這時,只聽“汪汪”兩聲狗叫,田朵尋聲望去,只見一條雪白的小狗正圍着田大地主家的六少爺田偉琦撒歡。
田偉琦看她坐在樹蔭下,二話不說,揚手一擺,那該死的小東西就朝她撲過來!
說起這田偉琦就讓田朵恨得牙根痒痒,這個毛都沒長全的六世祖熊孩子也不知是那根筋搭錯了,平時有事沒事總來找她茬,女孩子怕的蟑螂、老鼠、長蛇、蚯蚓、毛毛蟲沒少放半路上嚇唬她。
若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丫環即使不被這熊孩子嚇得魂飛魄散,也得哭爹喊娘大叫大嚷一番,以後遠遠見了這熊孩子准得偷偷繞道走,可到她這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些與土打交道的活物就不叫個事。
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交鋒,那天,他弄了滿路地蟑螂,打眼望去烏壓壓地一片在地上爬來爬去,那場景就是嚇不死你也得噁心死你。
他帶着幾個小廝分站在路的兩側,然後斜眼瞟着她道,“榆木疙瘩,聽說你一生下來,你娘就叫你孽障,還差點用枕頭悶死你,怎麼樣,若是你這個孽障肯認我當老大,以後老大我就罩着你,保准沒人再欺負你,就是你那肥豬娘也不成!”
她在心底冷哼一聲,他會那麼好心,豬都能夠爬樹,接着假裝被嚇癱在地上,然後演戲演全套地裝作唯唯諾諾害怕至極地喊了他一聲“老大饒過小的”,手卻趁勢捏起一隻蟑螂,等待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