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兩個怪胎
萬馬奔騰,廝殺振奮的戰場上,騎兵與步兵相互穿插,蒸騰的殺氣籠罩了半邊天。
一身銀色甲胄的皇甫飛羽坐在高頭大馬上,與敵方手拿關刀的將軍拼殺。
冷不防覺得身體異樣,他低頭一看,恍惚覺察自己的身體變得透明起來。
這閃神的瞬間,對方的關刀已是劈向了他。
皇甫飛羽抬頭,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瑩光閃亮的關刀劈過他的身子,只在眨眼之間,絲毫不容人有半點走神。
然而,那關刀並未把皇甫飛羽的身體劈作兩半,而是從皇甫飛羽透明的身體內穿過。
這變化不過是兩個呼吸的時間,身體恢復了正常,皇甫飛羽的軟劍便橫掃過去,在對方怔愣之際砍下那人的頭顱。
洛丹……
心神凜然,皇甫飛羽大抵猜得到是洛丹發生了危險。
煩躁地發了狠心,他飛身躍上半空,以橫掃千軍之勢迅速結束戰鬥……
小小地打了一個勝仗,回到軍營,皇甫飛羽一甩身後威風凜凜的披風,霸氣凌然地鑽進帳中,拳頭捏得“喀吧喀吧”作響。
“可有王妃的消息?”
石之彥在後面跟了進來,皇甫飛羽就冷酷地逼問。
都已經尋了幾個月了,硬是沒把洛丹從這個傲洲大陸翻出來。
“沒有。”石之彥恭敬地抱拳,素來冷淡的面目很有軍人的氣質,“屬下已經加派人手將網撒了出去,勢必要找到王妃的下落。”
一拳捶到旁邊的矮桌上,皇甫飛羽氣得咬牙切齒,“洛丹是在故意躲着我嗎?那肚子裏的孩子可不是她一個人的……對了。”埋怨了一句,他恍然醒過神來,“現在是什麼日子?”
“就快入冬了。”石之彥的言語不多,不過,他也猜得到皇甫飛羽問這話的意思。
“那麼……”皇甫飛羽掐指一算,更是惱火,“王妃難產了嗎?”
不知道有沒有難產,石之彥安靜地不敢回話。
“給本王傳下話去,再增派五千人馬,找不到王妃,就別回來。”
霸道的言語,氣勢如虹,那模樣戰場也比不得一個洛丹重要。
————
“嗷——”
天空中一聲響亮的龍吟,一條白龍在葫蘆山的頂方蜿蜒出美妙的姿態。
葫蘆山先前鬧鬼,現在出現舉世罕見的白龍,之前就算有因戰爭而顛沛流離的百姓想進葫蘆山去躲上一躲,老遠地看到傍晚的天空在雲層中鑽出鑽進的龍身,也是嚇得不敢再挨近一步。
離別三年,徹底地安頓好了司徒爽兒,司徒珏又一次回到了葫蘆山。但他這次並沒有看到洛丹,而是得知洛丹離世的消息。
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足足悲痛了三天三夜,司徒珏終於忍痛從外運進來一副棺木。
就他一個男子,這樣的事他總不能扔給風月和橙兒或是青瓷去干。
風月和青瓷已經給洛丹梳妝好,瞧着還是那樣的絕美,就是永遠也無法開口了。
就要將洛丹抱進棺木,司徒珏心痛得蹲在洛丹的床前,泣不成聲。
橙兒在隔壁的房中照看兩個孩子,不敢多看洛丹一眼,洛丹有今日之結局,她的自責與難過深入骨髓,若不是洛丹還有這兩個孩子留在世間,她乾脆想下地獄去陪洛丹得了。
“司徒珏,若是洛丹知道你對她用情如此之深,想必在天堂她也會感到安慰。”
風月的手輕輕搭在司徒珏的肩上,幽然嘆息着安慰。
是啊,用情至深,一個離別了三年還不曾娶妻的男人;一個知道洛丹有孕在身,並且產下兩子,還深深地愛着洛丹的男人,於這個時代真是不多見。
同情司徒珏的同時,風月心中也羨慕着洛丹,雖然生命很短暫,但若是她也有一個這樣的愛人,此生便足夠了。
院中倏然白光一閃,屋內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去看,只見一個俊逸非凡、氣質高貴的男人緩步走了進來,瞧着他的步伐漫不經心,但眨眼之間就來到了眼前。
“明明沒死還裝睡?”
冷沉的眼眸睬了一眼床上面色蒼白的洛丹,夕荒白玉般不像凡人的修長手指嵌住洛丹的皓腕。
“你幹什麼?”司徒珏迭不失一把推了過去,殺氣蒸騰。
這男人瞧着陌生,他焉能容他褻瀆洛丹?
“咦!”夕荒惱火地睥睨司徒珏,哼鼻道:“你個不知死活的凡人給本尊滾開。”
出口就是高高在上的姿勢。
“滾!”司徒珏抬臂一指門外,霸氣凌然的氣勢絲毫不低於夕荒,“爺這裏不歡迎你。”
“你,你是……”風月湊過頭來,詫異的眼眸在夕荒臉上觀看了一瞬,驚異出聲:“那個,美男……內丹中的美男。”
那時經常抱着洛丹的內丹研究,她當然還記得裏面男子的長相。
聽此言語,夕荒冒火的眼神瞄過來,頓時就讓風月心神一跳,遠離他一步。
“便是你……”那時盯着本尊看?
倏然察覺不妥,夕荒後面的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風月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陡然想起夕荒進門的話語,轉過話題道:“對了,你剛剛說‘沒死’,誰沒死?洛丹嗎?”
實在不敢相信,她說了這話又去看床上的洛丹。
剛才太過氣憤,經風月提醒,司徒珏這會也想起來了,這陌生男人是說過那樣的話。
夕荒不屑地一哼鼻,“她是沒死,若是當真死了,本尊就能回去了。”
他是用洛丹的血衝破躍龍門的那一關的,所以在洛丹有生之年,他都必須侍奉洛丹左右。
感覺到洛丹出事,他就立即想躍上天庭,卻是發現他被一股神罡罡氣給彈了回來。
出現這樣的結果,唯一的解釋就是洛丹還活着。
“當真?”風月眼睛定定地看着夕荒發怒的俊臉,兩個呼吸之後急奔到洛丹身邊,伸手去試探洛丹鼻息。
“你還是哪涼快滾哪去的好。”
被戲弄的感覺冒了出來,縱使夕荒精緻絕倫的臉龐再養眼,風月也容不得他用洛丹之性命來開玩笑。
“沒死嗎?當真沒死嗎?”已經顧不得與夕荒置氣了,司徒珏反身握住洛丹冰涼透骨的手,喃喃地自語着,恨不得洛丹立馬睜開眼睛。
趕到此地的並不止夕荒一人,說話間,北辰楓妖冶的紅色身影跨了進來,一瞥眼床上的洛丹,他魅惑眾生的俊顏嵌滿了悲傷。
眾人都認識他,只靜靜地看着北辰楓把住洛丹的脈,沒有絲毫反對之言。
“好奇怪,我去地獄查看過,洛丹的魂體不在地獄,而我也沒有什麼不適,所以敢斷定洛丹沒死,可是,為何我一點也察覺不到洛丹的脈搏?”
北辰楓專心診着脈,像是自言,又像是在說給別人聽。
“難道洛丹死後不去地獄,而是去天堂?”風月若有所思地猜想。
北辰楓看看風月,對此不發表意見,就他對血魅的了解,他倒是希望血魅死後能去天堂,偏偏血魅的魂體都要經受地獄之火的洗禮。
……
————
“什麼?您是說我生了兩個怪胎?”
洛丹瞪大眼,看着眼前斜躺在美人榻上的白髮婦人,訝異之情無與倫比。
莫名其妙地來到天界,踩着像棉花似的雲朵,走到這個四周圍都有鳳凰雕像的露天殿宇,洛丹就聽這美婦說了幾句讓人牙齒髮癢的廢話。
“不是怪胎,都說了是鳳凰。”
看不出年齡,卻是仍然絕美得讓人羨慕的婦人白眼一翻,坐正了身子再次聲明。
“生了兩個鳳凰還能不是怪胎?”洛丹怔愣着,使勁地想孩子出生時的模樣。
“咦,你這女子怎的如此冥頑不靈?”金鳳氣得簡直想把洛丹的腦袋破開來看。
“夫人息怒,人間出現咱們鳳凰家族的子孫,這也算是一大喜事,你得好好問問這姑娘,她到底是給咱的哪個兒子續了香火?”
兀自在一旁品茶的血凰見金鳳暴躁的脾氣又要爆發,趕緊轉移金鳳的注意力。
“是哦,差點忘了這事。”金鳳一拍額頭,復又躺回美人榻,凝神沉思道:“璇天還在地獄,這不太可能,而且凡間的女人他也應該瞧不上;柄炎有媳婦,若是他與人間的女子搞一腿,二媳婦絕對不饒他;荒蕪是一個悶葫蘆,到現在還對女人不屑一顧,就算是柄炎,也不會是他;翼赫如今還塵封在巫山,就更不可能了。”
提起翼赫,她情緒低落地捂嘴就輕泣了起來,“我可憐的翼赫呀,十萬年了,十萬年了還塵封在巫山,這傻孩子為何當初就是想不開呢?翼赫呀,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娘想你啊……”
沒完沒了地哭訴着,聽得洛丹嘴角抽了幾抽。
“夫人莫要悲痛,現在咱要討論的是人間那兩個小鳳凰的事。”血凰無奈地搖着頭過來安慰,順便提醒。
“是哦!”金鳳恍然大悟地抓住血凰的手,“那你說那兩個小鳳凰是打哪來的?難道自上古洪荒之時還有別的鳳凰家族存活?”目光轉向洛丹,又厲聲問,“姓洛的丫頭,你給本宮說清楚,你是與誰生了那兩隻鳳凰?”
洛丹眨巴眨巴眼睛,哭笑不得,“婆婆,我生了鳳凰了嗎?”到現在她也是納悶得很,她好端端的人,怎的會生出鳳凰來?
“婆婆?”金鳳摸摸自己的臉,“難道本宮很老了嗎?”
洛丹一呆,趕緊改口,“不,不是,夫人很年輕,還很年輕呢。”
“既然給本宮生了兩個孫兒,你不是應該叫本宮為娘嗎?”金鳳奇怪地又吼。
“呃。娘啊……”洛丹徹底地被這美婦整暈了,前輩不行,婆婆不行,娘啊,這能隨便叫嗎?
“還是得問問兩個小鳳凰的事。”血凰又提醒,似乎金鳳的話題隨時都會跑得沒影。
“哼!”金鳳不爽地一哼,指着洛丹道:“瞧她那模樣,問了半天了吧,沒問出一個所以然來……哎!我的翼赫呀……”又跑偏了。
血凰無奈地喝茶,金鳳難得找到一個人聽她嘮叨,他也懶得搭理了。
於是,洛丹的耳朵幾乎要生出繭子來。
“那個,娘啊!”洛丹掏掏耳朵,痛苦地道:“天上一天,地下三年,麻煩您還是儘快放我回去吧!”
“除非你答應給老娘去巫山底下救出翼赫,否則免談。”金鳳突然正色地凶道。
“救翼赫啊?那,行!”只遲疑了一秒,洛丹就爽快地答應,反正這事兒以前也答應過柄炎,金鳳此番說不說,她都要抽空去一趟巫山的。
“那好!”金鳳喜得站起身來,拉着洛丹就去旁邊的玉石桌上坐落,“這是珍珠葡萄,你產後體弱,吃了很養身的。”
“娘啊!”洛丹苦惱地張嘴含住金鳳硬塞過來的珍珠葡萄,“我要趕緊回去。”身為人母,她很是記掛她的兩個孩子啊,而且她現在也想去證實一下是不是兩個怪胎。
“不差這一時半刻。”金鳳微笑着,像是玩起了癮,一顆接一顆地塞進洛丹口中,縱使洛丹想要拒絕,她的仙法也容不得洛丹生出任何反抗之舉。
還算守信用,讓洛丹吃完那一盤珍珠葡萄,再三叮囑洛丹救翼赫的事,她這才一揮手把洛丹的靈體消無聲息地送了下去。
以她的手段來說,就算是做了一些破壞天庭規矩的事,外人也是發現不得。
“她當真能救出翼赫嗎?”血凰看着洛丹消失的地方嘆息。
“不管能不能,這總算是一個希望。”
金鳳翻了一個白眼,不願意聽到血凰的打擊,十萬年了,死馬她也要當活馬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