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內情

57內情

“白垣?白垣不是已經死了么?”

聽到胡青牛的疑問,曲聆唯有苦笑。

沒錯,在世人的眼裏,白垣確實已經死了。

那天在客棧聽說了華山派上下都死於五毒教的毒殺時,曲聆和阿娜里都坐不住了。好端端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們明明是一路從陝西向安徽進發,沿路不知救了多少平民百姓。又不是會分/身術,怎麼可能一邊救人,一邊殺人呢?何況既然婚禮那天她們沒有殺鮮於通,也沒有動華山派任何一個人——只是揭露了鮮於通假仁假義偽君子的真面目,她們又有什麼理由要再費一番功夫殺回去呢?再說華山派諾大一個門派,好歹還是江湖上六大門派之一,華山劍法鋒利無匹,又豈會是浪得虛名?就算曲聆功夫高強,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就將他們屠戮殆盡,還不讓人抓住的逃走了。

這些事情只要認真用腦子想一想,就會知道其中必有蹊蹺。

只是很可惜,就像曲聆曾經在《天龍八部》的世界裏說的一樣,但凡是混跡江湖的武林人士,似乎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們的腦子彷彿是被武林秘籍、內功心法全部佔滿,即使還能有些空位,也是充塞着肌肉,而不是智商。明明一個漏洞百出的陰謀,卻能將所有人都騙個團團轉。

而且這些武林人士還特別喜歡人云亦云,自己卻從來不去思考。只要有一個在江湖上稍微有些名望的人提出了觀點,那麼剩下的人多半就會從眾附和。一旦這人說別人做了惡事,那麼除非是證據確鑿,沒有絲毫反駁的餘地,否則這些人是絕對不會相信這個所謂的做下了“惡事”的魔頭會是無辜的。

更有甚者,有時候明明已經證據確鑿,事情是一件陰謀了,這些人也不願意去相信。因為一旦相信了,那就豈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硬是要當煮熟了的鴨子——嘴硬,非要固執的認為別人在欺騙他。然後才好心安理得的去找別人麻煩,通俗的說就是懲惡揚善,匡扶正義!

明明這件事一開始就充滿了疑點,可是硬是沒有人站出來為她們說兩句話。

或者說有人說了,可惜聲音太小,大部分的人都無視了。

畢竟這些年來,江湖上公認的魔教——明教,有教主陽頂天在位。陽頂天武藝高絕,當今世人無人出其左右,就連少林寺三大高僧之一的——渡厄神僧,也是敗在了陽頂天手下,甚至還因此折了一隻眼睛。加之陽頂天雄才偉略、多謀善斷,為人又心胸廣闊、處事泰然,向來以驅除韃虜、光復漢室為準則,在明教之中聲望無二,即使明教之人大多脾性古怪,也都對其佩服得緊。

陽頂天在位至今二十年,明教上下具都團結在其周圍,六大門派、正道魁首——少林、武當、峨眉,無論哪一家,無論是否有仇怨,都無一人敢掠其鋒芒,更遑論明目張胆的與明教作對,肆意屠殺明教教眾了。

可是曲聆不一樣。

首先,她是苗族人。

其次,她是五毒教的聖女。

無論是苗疆也好,還是五毒也罷,在中原武林向來都沒有什麼好名聲。畢竟人類天生就對下毒施蠱一道,帶有偏見。明刀明槍的拼殺,自然還可以憑本事反擊,可是下毒——大部分的人都對其了解不深,保不準什麼時候就被毒死了。而且武功再高,也不過是一人之力;可是下毒不一樣,只要有足夠的材料,下在水中源頭,那麼死的就不止是一人,甚至是一村一庄,一城一鎮了。

所以,給五毒教安上一個魔教妖人的名頭,中原的武林人士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曲聆深知事有蹊蹺,自然不能視若無睹,當天夜裏便將阿娜里留下看護糖糖,自己一人一馬,漏液疾馳,飛奔回華山。

等曲聆再次到達華山的時候,已是深夜。

這時候距離出事已經過去了十天之久。

華山派上至掌門、長老,下至眾多在此學藝的弟子,包括掌門愛女6如煙,深受門內弟子敬佩的大師兄白垣,在華山幫工的廚娘、小廝,加起來一百多人,都已經被剩下僥倖逃過一劫的弟子下葬了。這些人大多武功低微,平時在門內也說不上什麼話,更與掌門、長老這些大人物接觸不多。可能正因如此,才讓他們被下毒之人放了一條生路。

曲聆心中懷疑這一切都是鮮於通的手筆,畢竟他當初盜走了五毒教的[金蠶蠱]。[金蠶蠱]毒性劇烈,脾性凶暴,即便是教內之人,也不是人人都有那個本事,能夠馴養[金蠶蠱]的。阿娜里當初能夠被教內選去餵養[金蠶蠱],除了她專修[引魂蠱術],還是因為她是蕭祁聆的後人,天生就有一副適合養蠱的身子,否則五毒教內那麼多蠱術高強的弟子,為什麼教主偏偏放心,將[金蠶蠱]交給阿娜里餵養?

可惜苗女痴情,一旦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那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往往是恨不得將最好的東西都交給自己的愛人,阿娜里也不例外。阿娜里當初愛慕鮮於通,自然對他毫無防備。鮮於通見多了阿娜里小心且悉心的餵養[金蠶蠱],自然是想方設法的向阿娜里打探。有心算無心,阿娜里便將[金蠶蠱]的事情透露了一乾二淨。好在她還尚存一絲底線,沒有將五毒教的[引魂蠱術]也教給鮮於通。不過憑藉從阿娜里那挖出的消息,也足夠他鋌而走險的將[金蠶蠱]偷走了。

其實之前曲聆在華山上的告誡是沒錯的。

不懂五毒教馭蠱之術的鮮於通根本不可能真正駕馭這種被譽為至寶的[金蠶蠱]。原本他還學着阿娜里的方法飼養着[金蠶蠱],可惜[金蠶蠱]可不是什麼小貓小狗之類的寵物,會給根骨頭,就沖人搖搖尾巴。自從離開了阿娜里以後,[金蠶蠱]日益暴躁。起先是因為鮮於通身上還殘存着阿娜里的氣息,所以[金蠶蠱]還能勉強壓抑着脾性。可是等鮮於通身上阿娜里的氣息散盡,又開始沾染上旁人的氣息以後,[金蠶蠱]開始暴躁了。

它每天每日都十分狂暴,一旦鮮於通想要接近餵食,就會伺機鑽到鮮於通的體內,想要將他的內里啃噬個一乾二淨。

如此反覆幾次以後,鮮於通也就絕了飼養[金蠶蠱]的心思。他乾脆就將[金蠶蠱]餓死,然後將它的屍體磨成了粉,自己再加了其他的毒物,煉製成了毒性霸道的金蠶蠱毒。

*

其實曲聆想得不錯,能夠不引起華山派上下,輕而易舉的下毒毒死眾人的,的確是鮮於通。正因為鮮於通用了金蠶蠱毒,江湖眾人才會將這一黑鍋背到了曲聆和五毒教的頭上。

自從婚禮那一日被曲聆揭露了辛苦偽裝多年的真面目以後,鮮於通在華山派的名聲就一落千丈了。首先,6如煙是絕對不會再嫁給他的了,別說嫁了,恨都來不及。其次,門內弟子大多原就不服他,出了這種事,嘲諷奚落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為他說話。最後,連師父都對他失望了。

他原本就是想要藉由娶6如煙來鞏固自己在師父心中的地位,好與白垣爭奪掌門之位。

既然一切都化作泡湯,那麼也不必再多做掙扎,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統統弄死。愛他護他撫養他長大,哪怕知道他翻了天大的過錯也不忍心將他逐出師門的師父;曾經一顆芳心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一心盼望着與他舉案齊眉,為他生兒育女的小師妹;在婚禮那天憑一己之力將他從曲聆面前護下的大師兄,白垣……

除了站在他這邊的心腹以外,所有的人,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毒殺了。只要華山派上再沒有人反對他,掌門之位自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鮮於通設計毒殺掉華山派大部分人的時候,深知當曲聆得知這一切后,肯定會返回華山派來查探,所以他在將華山派大部分的人都毒殺了之後,便又詐死,讓人將自己與師父等人一同埋到了後山的墳冢內。

由於心虛,他與師父、師兄們的墓地並不一致。師父他們埋在後山的南面,而他並一些低級弟子埋在了北面。

曲聆去到華山派的時候,那些低級弟子們一問三不知。就算有知道內情的,也是鮮於通的手下,自然不會告訴曲聆什麼有用的消息。

無奈之下,曲聆也只得去後山的墓地中探查一二了。

劍三自帶的插件,能將敵對目標自動焦點。當日在婚禮的時候,由於白垣曾經攻擊過曲聆的靈蛇,所以被系統默認為了敵對目標。

曲聆來到後山的時候,焦點列表裏第057章中在胸口處,護住了心脈。

所以曲聆能夠見到重傷狀態的白垣,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劍三之中,所有的俠士其實是沒有死亡這一說法的。角色在空血的時候,都會被系統默認為“重傷”!而五毒教剛好有個技能叫做[涅磐重生],描述是:非戰鬥狀態下,可以救治友方目標。

而白垣,現在正好就是重傷狀態。至於友方目標——現在白垣難道還能攻擊曲聆嗎?不能!那麼曲聆認為他是友方目標,他當然就可以被救治了。

*

曲聆救起了白垣以後,卻發現自己其實是無法徹底治好他,讓他痊癒的。充其量也就是將他的血加滿,不會讓他斷氣罷了。

其實這一點,曲聆早就已經發現了。

從玄苦算起,到胡青羊,再到白垣,這些人按理說都是能夠加上血的,卻是治癒不了的。

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身上有曲聆無法解除的debuff,真正的原因是曲聆所學的補天訣其實是治療不好他們真正的內傷的。

打個比方來說,人的身體,可以看作是一個容納血液的容器。當血液好好的人的身體中存在的時候,人才能無病無災的活着。而一旦因為生病或者身受重傷,機體的自我恢復力能夠保住他們不死,而五毒的補天訣就能為他們加血。因為容器還是完好無損的,所以血液加滿以後,這些人自然也就病癒了。如果容器這時候被打壞了,有東西阻礙了容器的自我修復,而補天訣下的碧蝶如果能驅除這樣東西,也就是一般所說的驅散debuff,那麼這個人同樣能夠被救治。

但是如果碧蝶驅散不了這種debuff,就相當於容器一直得不到修補,那麼容器上就會一直存在一個大洞,無論曲聆怎麼為這個人補血,血液依然會從洞中流走,最後這個人就難逃一死了。

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真正懂得醫術——並不是曲聆如同作弊一樣的遊戲技能,只要能找到病因,驅除病因,再讓曲聆治療,這個人就一定能夠活下來。所以曲聆在救了白垣以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倚天屠龍記》中醫術最為高明的人——蝶谷醫仙胡青牛。只有他,才有能力治好白垣。也只有配合著曲聆,才能讓白垣恢復到最佳狀態。

當然,后一點對曲聆並不重要。白垣今後是生是死,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白垣必須活下來。只有活下來,他才能為曲聆洗刷掉冤屈,才能證明華山派上下的慘案,並非五毒教所為。

這也就是曲聆不辭辛勞的帶白垣到蝴蝶谷來求醫的原因。

*

“胡先生,白垣未死一事,其中實在有太多內情,一時半會兒也難以細說。”曲聆苦笑着回答胡青牛的疑問。

胡青牛心領神會,比起追究一個已經下葬的人究竟為什麼還活着,為他治病續命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聖女將他帶入谷內了,在下還有需要去先行準備一些藥物器材。”說到這裏,胡青牛彷彿是想起了什麼,面帶難色的對曲聆說道:“金蠶蠱毒的毒性霸道,世所罕見。我雖是能解,可也卻並不輕鬆。以前但凡是有疑難雜症需要醫治,都是內子從旁協助。但是這一次……”

“這一次什麼?”

“不瞞聖女,內子向來脾氣倔強、不肯服輸,自她嫁與我那天起,就酷愛與我比試。在下擅長醫術,內子卻精通毒術,每每比試之時,內子總喜歡想方設法在旁人身上下毒,想讓我來解毒。可是這麼多年來,內子從未贏過在下一次。無論是多麼奇異劇烈的毒,在下都能解除。內子心有不甘,越發想要贏在下一次。所以她下起毒來也是毫無顧忌,有時是下在前來尋醫的病人身上,有時是下在谷內葯童身上,有時也可能下在谷外過路之人身上。此次內子剛剛研發出一種新型毒藥,便下在了谷內一名葯童身上,想要同在下比試。可是白芷跟隨我多年,我雖未收他為徒,卻也有師徒之誼,在下不忍見白芷受苦,在為他解毒之餘,還呵斥了內子一番。內子脾氣暴烈,故而才有聖女方才入谷爭鬥一事。”

說到這裏,曲聆心中瞭然。自己剛剛才將王難姑教訓了一番,以她的脾氣,自然是不可能幫着胡青牛治療白垣的了。

“無妨,胡先生不必為難。我雖不如先生一般精通醫理,卻也稍有涉獵。況且我仙教還有不少保命之法,否則也不能護白垣一條性命了。只要先生不怪我偷學了先生醫術,我自是可以從旁協助的。”

“醫學之道,博大精深。若是存有門戶之見,敝掃自珍,那永遠也無法真正學到其中精妙。聖女能夠從旁協助,在下感激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怪聖女呢?”

“先生既然如此說,那咱們就不浪費時間了,救人要緊。”

“自然,聖女請。”語畢,胡青牛率先行去,曲聆同阿娜里跟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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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雄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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