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分別
胡青牛不愧是整個《倚天屠龍記》中,醫術最為高強的存在。老實說,白垣如今的傷勢,其實是要比他曾經救治鮮於通的時候要嚴峻許多的。畢竟那時候,阿娜里對鮮於通還心存幻想,所以下的毒並不重。饒是如此,胡青牛也耗費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才將鮮於通堪堪從閻王的手中奪回來。
而如今,鮮於通本來就是本着一定要弄死白垣的心去的。加之多年而來的宿怨,讓鮮於通在下毒的時候,又狠了幾分。
因而想要將白垣徹底治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卻也不是毫無辦法。
一開始的時候,曲聆是在蝴蝶谷與胡青牛一同醫治白垣的。白垣的毒雖然解了,可惜他的內傷沉珂,全身經脈早已淤積堵塞,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胡青牛要求白垣每隔七日就要用他特製的藥材泡浴,並且用針灸刺穴之術為他一寸一寸的打通全身經脈。也只有這樣,才能讓白垣有恢復的機會。
於是曲聆和阿娜里索性就在蝴蝶谷住了下來。
每天上午曲聆都會將阿娜里拉到院子裏插旗。
沒錯,就是插旗。
實戰是才是最好的老師。五毒教的武功說,說深奧也深奧,說簡單卻也簡單。毒經之中最重要內功心法就是《千劫萬毒手》與《引魂蠱術》。《千劫萬毒手》聽上去與原著中殷璃練的武功頗為相似,就只有一字之差。事實上也確實相似,二者都是將毒收納在體內,再用內力包含着它們施展出去。不過和殷璃所練的《千蛛萬毒手》不同,《千劫萬毒手》所教授的毒功並不只是蜘蛛毒一種,還有其他的五毒——蠍毒、蛇毒、蟾毒、蜘蛛毒以及蜈蚣毒;而且前者練功的時候,是要讓蜘蛛吸食自己的血液,好將毒液帶入自己的體內,而隨着功力的增長,練功之人的容貌也會越來越丑。不像後者,通過五毒教特有的心法,讓毒素可以長時間的蘊含在體內,卻不會對自身造成任何不好的影響。
至於《引魂蠱術》,說白了就是靈活的運用自己體內的蠱蟲,並將這些蠱蟲與體內的毒素相結合,達到1+1>2的效果。
所以說穿了,五毒教的功夫就是下毒用蠱。
可是再強的毒術如果毒不到人,或者被別人閃過去,那就完全達不到效果了。王難姑之前會被曲聆吊打就是最好的證明。
當然,也可以說五毒教的功夫還長在各種控制。的確,這是目前這個世界上,任何門派的武功都比不上的。只要能將一個人運功打斷,並讓他無法施展內力,那基本也就在戰鬥中佔了上風。如果在這基礎上還能將人暈眩或者鎖足,讓他在原地獃獃的被毒死,就再好不過了。
可惜不要忘了,現實中的人和遊戲中不一樣,遊戲中的技能除非是命中不夠,否則是無法閃避的。而現實中的人……一般人看見蠱蟲過來了,除非是傻子才會傻乎乎的站在那裏讓你下蠱,早就閃到天邊去了。更有武功高強者,在你動手之前,就先發制人,接近你,殺了你。
所以,如何靈巧的運用輕功,並且下毒到讓人避無可避,才是阿娜里最應該學習的。
*
日子就在上午陪阿娜里插旗,練習走位和輕功;下午同胡青牛學習醫術——自從曲聆透露了想要系統學習的想法之後,胡青牛就欣然同意了,正巧他對蠱毒也很有興趣;晚上同糖糖玩耍中漸漸度過了。
直到曲聆收到了五毒教主的飛鴿傳書。
這隻鴿子是當初曲聆帶阿娜里出外遊歷的時候留在教中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教中有事時能夠及時的聯繫到她。
系統出品,必屬精品。無論曲聆身在何方,只要沒死,那這隻信鴿都能準確無誤的將信送到她的手中,而且還沒有被人截取的危險。這樣好的信鴿當然價值不菲了,光用金子是買不到的,還必須花上不少俠義值。不過好在這信鴿雖然一天只能用一次——超過一次,信鴿的體力不足以支持長距離的飛翔,到底還是永久的,也算是比較划算的了。
剛剛結束了一場可以稱之為碾壓的切磋以後,阿娜里全身上下累的幾乎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原本她是想要到一邊去坐下休息一會兒的,卻看見這段時間一直都笑意吟吟的師父,竟然會皺緊了眉頭,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看來教內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
阿娜里心中泛起了一絲不安的預感。
“師父,信中寫了什麼?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難看?”見曲聆看完信后就暴怒的將信捏成一團,阿娜里立即擔憂的問道。
“簡直是混賬!”曲聆將手中的信紙遞給阿娜里,示意她自己看,“教主來信,說前些日子去成都採購食鹽、茶葉和綢布的弟子已經逾期半月未曾歸教了,往常的時候,少則半月,多則二十天就應該已經回來了才是。可是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麼多的弟子,那麼多的貨物,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
阿娜里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咯噔”一下,來不及聽曲聆分說,便急忙將揉成團的信紙細細展開,看了起來。
“教主說因為見他們久未回來,就派了靈蛇使莫玖去成都查探。這一探才知道,原來採購的弟子中有幾名顏色艷麗的女弟子被來當地遊玩的王公貴族給看上,強搶回府了!”
“怎麼會這樣?”阿娜里飛快的看完信后,抱住手臂,不斷的摩挲着。她的心底不可抑止的泛起了涼意,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這些女弟子一旦被搶回了王府以後,會遭到怎樣殘酷的對待。蒙古人向來殘暴,對待漢人如此,對待苗人也不遑多讓。只要一想到這些女弟子恐怕會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阿娜里就完全無法冷靜下來,尤其她還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密友的名字。
“師父,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蒙古人雖然殘暴,但是我教名聲在外,他們向來與我教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呀?”阿娜里說的沒錯,西南地區向來是少數名族聚居的地方,在這裏最多的苗人和擺夷人,漢人反倒不多。由於五毒教總壇位於此處,此地的苗人大部分都是五毒教弟子,就算他們不是,可家中多半也是與五毒教沾親帶故的。
苗人雖然生性熱情爽朗、和善大方,但那也只是對親朋好友而言;對於敵人,苗人從來都是狠辣不留情面的。一直以來,不管中原王朝經歷了多少次的變遷,龍椅上坐着的皇帝換了多少人,至少苗疆的官吏與苗人之間都有着不可言說的默契。
你要收稅?那好,我交。但是你若要欺負我們,那就問問我們養的蠱蟲同不同意!
蒙古人的確殘暴,一開始也確實想要對待漢人一樣對待苗疆的人民。只可惜苗人向來抱團,惹了小的,自然有家裏大的來報仇。接連幾任雲南行省的平章政事都死於五毒教的毒殺以後,當地的官吏就徹底歇了這條心,雙方便相安無事了。
正因如此,阿娜里才會奇怪,這蒙古人難道是腦子被驢給踢了,否則怎麼會突然招惹起他們五毒教的弟子了。難道不怕招來他們的報復么?
“此事恐怕另有內情。”曲聆回憶起與阿娜里出來的時候,經過成都時看到的場景,心中亦泛起了濃重的不安。“阿娜里,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經過成都時看到的增兵么?”
“記得呀,成都一直以來不都是元廷的軍事重要之地么?每年不是都會增兵,以防緬甸、暹羅等藩屬國有不臣之心么?”
“錯了,現在想來震懾屬國不假,恐怕也是想要對我苗疆出手的一個訊號。”
是了,仔細想想,元廷若要出兵緬甸、暹羅,確實會經過雲南行省,成都物資豐饒,當然是一個好的後勤根據地。可是真要出兵,就不會年年都往成都增兵,卻不見其他動靜了。恐怕他們真正的目標並非屬國,而是西南當地的少數名族。
這一次強搶教內弟子,恐怕就是一個試探。試探苗人經過這麼多年的統治,是否服從元廷的管教,還是依然會和當初一樣,同元廷死磕到底!如果苗人不鬧了,那以後正好就名正言順將苗人也納入欺壓的範圍;如果鬧起來了,那就更好了,反正他們早就已經對苗人的金銀財寶和藥材垂涎三尺,打起仗來,這些東西,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師父……你的意思是,朝廷會派軍前來,攻打我苗人么?”阿娜里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臉上的瘢痕交錯擠壓,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加恐怖了。
“如果我想的沒錯,應該就是如此。當初剛剛攻下西南的時候,南宋朝廷尚未完全投降,少帝與一眾大臣仍在南逃。整個西南都是作為籌集軍備物資的根據地,加上要對南宋朝廷用兵,所以元廷不願意多生事端。那時候見我們苗人態度強硬,自然也就容忍了下來。如今雖然中原各地四處都有起義,武林門派也以反抗元廷為口號,可終歸這個國家,還是握在蒙古人的手裏。而我們苗人,雖然一直生活在西南苗疆,也與他們相安無事,但是事實上,我們是沒有聽從官吏治理的。他們治理的,一直以來都是居住在西南的漢人。”
說到這裏,曲聆不禁深深的嘆了口氣。
“天下大定,軍功本來就不好得。比起在中原腹地與那些起義軍死磕,難道不是攻打我們的山寨更容易么?何況鎮壓起義軍,向來都是汝陽王的事情,等閑其他人想要去分一杯羹,又談何容易?”曲聆一面說話,一面轉身回屋去收拾行李,“阿娜里,教主既然來信叫我回去,那恐怕就是情況十分嚴峻了。”
“那徒兒和師父一起走。”
“不,你留下來,照顧白垣。他畢竟是證明我教清白的重要證人,如果他死了,那我們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可是朝廷軍隊那邊呢?徒兒自小長在教中,仙教就是我的家,教內弟子就是我的親人。我知道師父你不讓我回去,其實是為了保護我,可是徒兒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大家去拼殺,自己卻躲在中原呢?”阿娜里走到曲聆跟前,抓住了她的衣袖,一雙烏黑的眼睛中充滿了堅定,“師父,白垣可以托給胡先生照看,徒兒要和師父一起回去!”
曲聆定定的看了阿娜里半晌,從阿娜裏手中抽出了自己衣袖,反手捉住她,將她帶到一直安靜在屋檐下聽他們說話的胡青牛的面前,鄭重的說道:“胡先生,事情的大概原因,你也知道了。如今我需要趕回教內,阿娜里我就先讓她留在你這裏了,望胡先生代我照顧一下我的弟子。”
原著中張無忌見到的胡青牛脾氣古怪,大約是因為妹子身死,自己又報不了仇,妻子又總是喜歡用無辜之人同自己比試的緣故。而現在的胡青牛卻不是後來的樣子,至少如今他與曲聆以朋友相交,還是很願意為她幫忙的。
“師父!”阿娜里還想要再說什麼,卻叫曲聆打斷了。
“阿娜里你不用再說了。你是我唯一的徒弟,將來會是我教下一任的聖女。聖女的職責就是肩負起我教武學的傳承,你同我一起回苗疆,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若有個三長兩短,那我教的傳承怎麼辦?莫不是你以為隨便一個人,都能學全了我仙教的武功么?況且從古至今,我苗人遭到過多少次朝廷的屠殺鎮壓,不都撐了過來?我相信這次也一定沒有問題。阿娜里你想,若是我們好不容易打退了朝廷的軍隊,再遇上中原武林正道的討伐,那我教豈不是有覆滅的危機?所以阿娜里,聽師父的話,好好獃在這裏,照顧好自己。”
“是……徒兒謹遵師父之命。”
曲聆笑着撫摸了一下阿娜里的頭頂,拎起包袱,喚出自己的坐騎,毫不拖泥帶水的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只留下阿娜里在原地默默的注視着她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