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你們這群辣手摧花的小人!
這是個無法挽回的死局。
顧千樹恨着楚家兄弟,而楚家兄弟也無法原諒顧千樹。
而祝清澤的死亡,則是將這個死局逼入了一個更加悲慘的境地。他斷絕了最後一點顧千樹原諒楚天惶和楚地藏的可能。
夏天屍體腐爛的特別快,很快,死去祝清澤僵硬的肢體開始變得柔軟,令人噁心的腐臭的味道漸漸的散發了出來。
這件事情的結尾,是楚地藏把祝清澤的屍體從顧千樹的懷裏搶了出來。
顧千樹當時整個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只能抱着祝清澤,一旦祝清澤的屍體離開他的身邊,他就會不停的流冷汗,似乎已經變成了身體的一種條件反射。
楚地藏實在是拿顧千樹沒辦啊,只能按照大夫的醫囑不停的給顧千樹喂水。
直到後來楚天惶出現說了一句話,顧千樹的情況才稍微好轉了些。
楚天惶站在顧千樹的面前對他說:“顧千樹,你不是那麼恨我么,我給你一次殺了我的機會好不好?”
顧千樹面無表情的看着楚天惶,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我說到做到。”楚天惶知道顧千樹不相信他的話,但是他也不太在意,只是道:“不過機會只有一次……你若是錯過了,就只能被我們關一輩子了。”
顧千樹盯着楚天惶的眼睛,像是要看出楚天惶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可是他到底也沒能看出什麼——楚天惶的眼神里只有一片陰鬱的黑色,如同掛着烏雲的天空,陰沉的讓人害怕。
“我要殺了你。”還是那句話,只不過這次顧千樹卻說的很慢,而聽到這句話的人,也能從他的神色和語氣里聽出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你能的話。”楚天惶說完這句話,便出了屋子,留下個楚地藏和顧千樹。
自從有了那些關於輪迴的記憶之後,楚地藏對待顧千樹的態度也有了變化。
他確定自己愛着顧千樹,甚至願意為他獻出生命,可是與之同時,楚地藏感到的還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偷了仙子的羽翼,卻不一定能留下仙子,楚地藏覺的自己和楚天惶就是兩個可笑的廢物,顧千樹若是想走,他們誰也留不下他。
楚天惶對待顧千樹的態度雖然看上去十分的刻薄,但是他到底會不會愛上顧千樹,也是個無解的謎題。
人的感情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控制,楚地藏看着又瘦了一圈的顧千樹,忽的嘆了口氣。
顧千樹的確是瘦了,可是精神卻奇怪的好了起來。就好像是找到了什麼必須要達到的目標,整個人都不復從前的散亂頹廢。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好的是這個模樣的顧千樹,是鮮活的,壞的是顧千樹想達到的目標是殺了他們。
其實如果顧千樹真的能殺死他們,倒或許是件不錯的事,楚地藏彎下腰,給似乎已經睡着的顧千樹的身上搭上了一層薄毯,是不是如果他們被顧千樹殺了,這個可怖的輪迴,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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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每天最炎熱的時候,顧千樹的屋子裏放了許多的冰,溫度倒也不算太高,他站在窗口撥弄一盆蘭花,長長的頭髮散落在地上,如同黑色的瀑布。
因為太熱,所以穿得很少,頸項上裸丨露出的皮膚可以看到一條白色的蛇順着他的脖子蜿蜒而上,而蛇的下半身則被白色的紗衣遮住。
楚地藏安靜的在他身後看着,直到熏香快要燒完他才進了屋子。
顧千樹這才發現了楚地藏蹤跡,他臉上向來沒什麼表情,見到楚地藏進屋,也只是懶懶的憋了一眼,又繼續看手上的蘭花了。
熏香的味道很好,可是顧千樹卻知道這就是他武功無法恢復的罪魁禍首。
無論是熏香,亦或者沐浴時使用的花類,都有着一股同樣的味道,聞着清香淡雅,事實上卻比毒藥還可怕。
因為長期出不了屋,顧千樹的皮膚更白了,他在食物上從未被虧待過,想要吃什麼直接告訴楚地藏,幾乎都能得到滿足。
顧千樹本來以為楚地藏是來屋子裏坐坐的,可是沒想到他卻走到了屋子的香爐旁,將還在燃燒着的熏香取了出來。
顧千樹的眼神里滑過一絲疑惑……這是在幹什麼,難道是他們嫌自己活的太久,決定換種更厲害的熏香?
可是楚地藏的表情一直很陰沉,即便是注意到了顧千樹的目光,也沒有說一句話。
顧千樹心中的疑惑更甚,直到楚地藏快要出門的時候,他才聽到了一句話——“好自為之吧。”
好自為之?楚地藏是這麼對他說的?顧千樹聽了只覺的可笑,他實在是搞不明白,楚家兄弟到底哪裏來的底氣做出一副自己欠了他們的模樣。
想不通,便也不想了,新換上的熏香散發出陌生的味道,顧千樹只當是楚地藏心血來潮,並沒有將他的這個舉動放在心上。
楚地藏出了顧千樹的住所,便去一旁的屋子找到了楚天惶。
楚天惶已經很久沒有和顧千樹住在一起了,他似乎不願對顧千樹產生多餘的感情,態度也是一天比一天冷淡,然而到底是怎麼想的,恐怕還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換了?”楚天惶也在修剪一盆蘭花,他手裏拿着小小的花剪,轉過頭來到:“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一定要這麼做么。”楚地藏道:“現在就這樣不也挺好的?”
“哪裏好?”楚天惶放下了手裏的剪刀:“這就是你想到的生活么?”
楚地藏不說話,因為答案早就不言而喻——這自然不會是他想要的,整日整日生活在惶恐之中。
“那麼就別多話了。”楚天惶的臉上少有的帶上了一絲疲憊。
從祝清澤死去之後,楚天惶就一直睡不好,那些原本消失的夢境又再次出現了,雖然被囚禁的是顧千樹,可論消瘦的速度楚天惶和他比起來也絕對不遑多讓。
“是該做個決斷了。”楚天惶道:“你告訴他了?”
“還沒有。”楚地藏神色有些恍惚:“……你……”
“別說了。”楚天惶搖了搖頭,此時他和楚地藏的差異更加顯露了出來:“我知道你心軟,但是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可是他已經夠絕望了,楚地藏很想這麼說,卻又住嘴了。
“還不夠絕望啊。”楚天惶道:“他還想着回去呢……”即使我們在他的身上刻下印記,即使我們把他關在籠子裏,即使我們手裏捏着他朋友的命,可是他依舊不屬於我們——從未屬於過。
“……”楚地藏吐出一口氣:“還有多久?”
“一個多月吧。”楚天惶歪了歪頭,少有的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我又開始期待了。”
“……有什麼好期待的。”楚地藏並沒有楚天惶那樣的樂觀,他只覺的自己心中壓了一塊大石頭,若是他有楚天惶那麼高的武功,那麼這件事自然是由他來做最合適,可是這江湖之中……能和顧千樹比肩的人,怕也是屈指可數。
兩強相鬥,必有一傷,楚天惶決定乾乾淨淨的同顧千樹決鬥一場的這個決定,楚地藏是不贊成的。他對於楚天惶的表現十分不安,可是卻又不能說服楚天惶放棄他的想法。
“只有這樣他才能明白。”楚天惶是這麼說的:“他就算有了武功,也還是逃不掉的。”
“……”楚地藏覺的這個理由非常的牽強。
“別問那麼多了。”然而對於這件事,楚天惶並不願意多說,他只是道:“我比你清楚。”
……比我清楚,你真的比我清楚么?楚地藏明顯的看出了楚天惶的敷衍,他知道從楚天惶嘴裏已經問不出什麼,於是只好停下了這個話題。
楚天惶是能看得出楚地藏的不安的,但是他並不打算安慰楚地藏,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他必須去做的,而這些事,或許也是解開死局的唯一辦法。
“你還記得我告訴你的那種葯么?”楚天惶道:“等這件事完了,就用上吧。”
“……”楚地藏一愣——楚天惶值得的那種葯,效果便是讓人失去一段的記憶。
“去吧。”楚天惶垂下了眼帘:“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楚地藏緊了緊拳頭,還想要說什麼。
“去吧。”然而楚天惶卻像是失去了耐心,他道:“我有分寸的。”
“哥。”楚地藏道:“你不要騙我。”
“傻弟弟。”楚天惶聽了這句話,原本冷漠的眼神卻忽的軟化了下來,他少有的摸了摸楚地藏的頭:“我怎麼會騙你,會騙你的,只有他。”
“……”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楚地藏只好陰沉着臉色離開了,他的預感告訴他肯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而這些事,是他絕對不想看見的。
楚天惶看着楚地藏離開的身影,卻只是伸出手,慢慢的抓住了桌子上的那盆蘭花,然後手漸漸用力,將那盆蘭花掐的粉碎。
“就這一次。”楚天惶愣愣道:“地藏,你可千萬……不要怪我。”
說罷,他將手裏的蘭花碎片隨手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