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每個反派都有一顆玻璃心
死亡這中東西,對於楚天惶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看着人的心臟停止跳動,身軀逐漸冰冷,然後慢慢的僵硬——這個過程,對於已經見夠了死亡的楚天惶來說已經是常態。
然而有時候這種常態,對於楚天惶來說卻是美景——因為他可以看到時間在他們身上的流逝,看着他們的皮膚長出斑點,看着他們一點點腐爛。這不是時間停滯的世界可以看到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有些人的死亡對於楚天惶來說依舊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擁有了那些關於輪迴的記憶后。
祝清澤的死亡是個意外。
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不是意外而是必然發生的事了,因為祝清澤是自殺的。
趁着守衛不注意,他用一塊破碎的瓷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死狀奇慘無比,讓人看來絕對不想看第二遍。
這是楚天惶沒有料到的事件,但是雖說突發事件,可楚天惶並不覺的祝清澤的死亡讓他有多麼的意外和惶惑。
他站在屋子裏,看着祝清澤的屍體,喝退了下人。
在那個世界裏,祝清澤本該有着更好的結局,家庭和睦,子孫滿堂。可是現在呢,他的屍體已經涼了,血液沾滿了他的臉,完全看不出他曾經是個怎樣溫婉如玉的君子。
楚地藏也從門口走了進來,他似乎也是聽說了消息,急沖沖的趕來了。
“怎麼死了?”楚地藏的聲音有一絲的沙啞,他見到祝清澤的屍體后,沉默了半響:“……瞞下來?”
“……為什麼要瞞下來。”然而楚天惶的反應,完全超出了楚地藏的預料,只見楚天惶歪着頭笑了笑:“讓他看看,不是更好么?”
“……”楚地藏沒說話。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敢把他的記憶消除么。”楚地藏聽楚天惶這麼問道。
“為什麼?”按照楚家用藥的能力,把顧千樹的記憶消除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可是楚天惶一直沒有做出這樣的決定,這讓楚地藏也感到困惑。
“因為他腦子裏有東西。”楚天惶說的話很模糊不清,但是楚地藏大概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楚天惶道:“除非他徹徹底底的不能回去了,否則我是不會消除他的記憶的。”——因為一旦因為顧千樹失憶而放下戒心,那麼迎接他們的很可能是另一個地獄。
“他得知道。”楚天惶很久沒笑了,然而今天卻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他說:“他得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
無盡的輪迴,無邊的寂靜,越來越糟糕的結局,和輕易流逝的生命。
他們本該有着更好的未來,但是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全部被毀了——全都是因為一個騙子,一個可恨的騙子。
在楚地藏沉默的注視下,楚天惶直接將祝清澤的屍體拖了起來,他的動作粗暴無比,就像在拖着什麼沒有生命的東西——哦,的確,屍體是沒有生命的。
一路拖一路走,本來可以把屍體抱在懷裏的楚天惶卻並沒有這麼做,他的臉上面無表情,眼神里閃爍着陰冷的光。
既然要痛苦,那麼就一起痛苦吧。
顧千樹在楚天惶走進來的時候看着一本書,他現在很少說話,整天整天的沉默着,也不知道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顧千樹的抗拒讓楚天惶感到憎惡和煩躁——在這個世界上,恨是比愛讓人更累的東西,因為愛至少你還能感到一絲的快樂,可是恨呢?只有無邊無際的折磨。
顧千樹並沒有抬頭,直到楚天惶把他手裏提着的東西扔到了顧千樹的身上,顧千樹的表情才露出了一絲愕然。
“啊!!!!!!!!!!”然後,一聲楚天惶從未聽過的凄厲叫聲從顧千樹的口中發了出來,顧千樹瘋了一般的丟開了屍體,卻在下一刻看到屍體面容的時候吐出了三個字:“祝清澤?”
“是啊。”楚天惶沒什麼表情,他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然後坐下,悠然的看着顧千樹:“自殺的。”
“……是你殺了他。”並非問句,顯然,在楚天惶把屍體帶進屋子裏的那一刻起,顧千樹的心裏就有了答案。
猙獰的屍體上沾滿了血水,染紅了顧千樹白色的衣衫,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然後顧千樹蹲下,把祝清澤的屍體拉進了懷裏。
“都是你的錯。”楚天惶道:“顧千樹,你知道么?是你害死了他。”
屍體的模樣很難看,冰冷的皮膚已經僵直了,不像是人類,更像是橡膠,顧千樹沒說話,他低頭看着懷裏的人,神色彷彿在神遊。
那是一種靈魂出竅的表情。楚天惶看在眼裏,卻是燦爛無比的笑了。
“要不是你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他會生兩個孩子,然後和他的妻子一起幸福的活下去。”楚天惶道:“都怪你,顧千樹。”
“……是你殺了他。”顧千樹一字一頓,幾乎像是要將自己的牙齒咬出血來:“是、你、殺、了、他。”
楚天惶聳了聳肩,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他知道顧千樹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不過這沒關係,顧千樹接受與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屍體的味道不好聞,凝固的血塊在散發出一種令人噁心的腥臭味,顧千樹突然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堅持下去的意義。
既不能回家,也不能離開——或許他可以選擇死亡?
“你如果死了。”楚天惶似乎已經猜到了顧千樹腦袋裏產生的想法,他平靜的笑了笑:“我就把殷醉墨的皮扒了,然後讓她活着坐在你懷裏。”
“……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想到了那樣一副畫面,顧千樹突然開始嘔吐,他的臉色青白,卻還是死死的抱着祝清澤的屍體不肯放手。
“你當然可以選擇死亡。”楚天惶歪了歪頭:“不過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顧千樹慢慢的抬頭,看向了楚天惶,那眼神里是楚天惶從未見過的深沉的恨意,楚天惶敢確定——若是現在給顧千樹一把劍,那麼顧千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他給殺了。
這很好。楚天惶想——這是他願意見到的局面。
祝清澤的死,和他脫不開關係,顧千樹昏昏沉沉的想到,若是他不這麼蠢,那麼祝清澤也不會因此付出沉重的代價,若是他能夠狠得下心,祝清澤也不會死的那麼慘,還包括楚天惶口中的祝清澤的妻子,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楚天惶是個令人噁心的殺人犯,但是自己卻是個同樣噁心的偽善者。
沒有將這個世界當成真實的世界,是顧千樹所犯下的最大錯誤,而現在——他即將為自己的錯誤付出慘痛的代價。
殷醉墨傻了,祝清澤死了,而他,將永遠也回不去屬於他的世界。
顧千樹的嘴唇已經慘白的如同被水泡過的紙,他的額頭上在不停的溢出汗水——就像在代替他無法流下來的眼淚。
系統的聲音在顧千樹的腦海里響了起來,只不過顧千樹卻已經聽不清楚系統到底說了些什麼了。
“……顧千樹?”楚天惶開始還沒注意,後來才發現了不對勁,顧千樹的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經被汗水浸濕了,而他卻還在不停的出汗。
“你……”楚天惶強行把祝清澤的屍體從顧千樹的懷裏拽開,在看到顧千樹那張依舊面無表情的臉時,才驚覺:“你怎麼了?”
顧千樹不說話,連眼神都沒有換一個,他整個人的臉色難看的如同死人,腳下甚至積累出了一灘小小的水漬。
“……”楚天惶不敢再耽擱,他直接一把抱起了顧千樹,衝出去找大夫去了。
汗水的加速流出,讓顧千樹很快處於脫水狀態,他不說話,也不動,眼睛半垂着,像一張被揉的皺巴巴的餐巾紙。
“我還從未見過這種癥狀。”大夫雖是一頂一的好,卻還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他摸了摸顧千樹的頭:“趕快拿鹽水過來。”
“……”楚天惶聞言狠狠的皺了皺眉,他一把捏住顧千樹的下巴,冷聲道:“別忘了我告訴過你的話——我保證說到做到。”
顧千樹嘴唇動了動,並未吐出一個字——他很清楚楚天惶所說的威脅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要剝掉一個人的皮在那個世界或許不可能,但是在這個世界裏,卻是輕輕鬆鬆的一件事。
顧千樹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了殷醉墨小心翼翼給他告密的表情,他突然很好奇,作為穿越者的殷醉墨,是否也想回去呢?是否也有想家呢?可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是不可能告訴顧千樹答案的。
“她只是中毒。”楚天惶緩聲道:“……我可以隨時解開她的毒。”
“……”顧千樹不說話,只是閉上了眼,他的鼻間全是那種濃烈的讓人作嘔的腥味,手上全是冰冷皮膚的觸感,
眼前,浮現的是祝清澤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大仇未報身已死,顧千樹想,他真的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那麼強的殺意——如果楚天惶死了,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那麼楚天惶,你去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