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曉話落,對面那男人楞了一下，實在沒料到白曉會做這種回答,隨即惱羞成怒,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肚子上的肥肉都跟着顫抖。
“你什麼意思？”
白曉也站了起來，轉身朝外面走。
“對不起,你家門檻太高,我高攀不起。”
她直接拉開門,身後男人傻了一會兒才追上來，嘴裏嚷嚷。
“這是玩我嗎？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十里八村誰不知道你什麼情況,還指望——”
話沒落，白曉回頭眼睛直直看着那男人，聲音冷了下來。
“指望什麼？”
王福貴沒上幾年學，就被自家老爸拎到山上看礦，家裏有錢吃喝不愁，看上他家錢想跟他的女人大把，這麼想着，王富貴就把心裏那點怵意徹底壓了下去，白曉算什麼玩意，不就是仗着長的漂亮點，不然誰會搭理她，這女人的眼睛可真漂亮，水靈靈黑漆漆，瞪着人的模樣十分招人。
他眸光一轉，臉上就堆滿了笑，收起了之前的痞氣，舔着臉湊到白曉面前。
“我說什麼了？你這脾氣咋這麼火爆！”
白曉有些煩躁，也有些厭惡，怎麼到哪裏都是錢？說來可笑，她已經賣過身了，這男人還想自己再賣一次嗎？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從季晟手裏搶人！
白曉心裏這麼想着，就覺得自己越來越勢力庸俗了！
季晟和自己有毛關係，她一個被包養的女人，原來也學會了仰仗權勢，誰有錢誰是爺！
她現在竟然默認自己是季晟的人，一想到這個，她就打了個哆嗦，渾身都不舒服。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正常。
和季晟睡不但有錢還能當召了個免費的鴨子，可是面前這位，白曉默默的轉移了視線。
她現在真特么的勢利眼！
可是誰不是為了錢而活呢？
不庸俗不現實只存在小說影視中。
白曉想往外面走，王富貴快速的抬手擋在她面前，那肥膩的手碰觸到自己的胳膊，白曉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王富貴站在門邊，眯着眼說道：
“白曉，我知道你見過世面，相必你也清楚這個社會有多現實，沒錢能做什麼？你爸打牌還欠下好幾萬呢，靠着你一時半會也還不清吧？你知道要一個月內還不上你爸會怎麼樣嗎？”
白曉腦袋裏一懵，她就覺得不對勁，果然……
對父親更加失望，原來這就是他叫自己回來的理由！
呵呵！
白曉愣神的時間，王富貴就要抱了上來，急匆匆說道。
“你跟了我，又不用吃苦，我家在縣城裏有棟三層小樓，我是真喜歡你，你和山裏的姑娘不一樣，白曉——”
他拉着白曉的手，柔軟滑膩，心裏一陣蕩漾，也忘記了剛才她那凜冽的眼神。
“和我結婚，我給你十萬——啊！”
白曉噁心的不行，抬腳就踹了上去，動作很快，王富貴都還沒反應過來，□猛的被擊，疼的身體都蜷縮到了一塊，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呻-吟，憤怒點到了一個最高處，可還沒發作，白曉已經躲開他直衝外面跑去！
王富貴沒抓住，懊惱加疼痛讓他怒從心生，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椅子，椅子砸在地面上發出沉悶聲響。
王富貴第一次見白曉的時候，她背着包在車站等車，瘦弱的身影孤零零的看起來有些可憐。那應該是她第一次離開這個鎮子。王富貴是個很俗的人，自然不知道什麼叫一見鍾情，只知道，那個姑娘和鎮子上別的女孩不一樣，她漂亮的不屬於這粗糙的農村。
王富貴春心蕩漾了，因為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姑娘。
後來他百般打聽，那個不大的選秀節目，電視台都沒播放，他急匆匆去弄了台電腦，就盯着有白曉的鏡頭可勁的看，這好不容易弄了個局把白建民誑進去，等到白曉回來，他這是激動的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只覺得自己應該裝的闊氣一點，用氣場鎮住白曉，讓她喜歡上自己。
王家有錢有勢，他自覺長的也是玉樹臨風，白曉鐵定會跟自己結婚，他的計劃是那麼的完美。
可是，現在，白曉竟然拒絕了自己……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久之後，定要白曉跪在面前求着自己，哼！
白曉氣憤的不行，腦袋裏亂糟糟的，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發泄。
剛走出大門，就撞上往裏走的姑姑，手臂被一把拉住，姑姑尖利的聲音就躥入耳朵。
“曉呀，怎麼樣？”
她原是樂滋滋的說，一看到白曉的臉色，頓時也變了表情。
“怎麼回事？”
白曉回頭看着這個中年女人，她是自己的姑姑，可還不如外人，笑了下。
“我媽呢？”
“那。”姑姑眼珠一轉，轉身拉白曉到一邊僻靜的地方，眯着眼笑。“怎麼樣？那孩子不錯吧，我是你姑姑會誆騙你！”
話沒落就被白曉打斷了，她臉上沒了笑，抬頭看着姑姑。“我爸欠錢的事你知道？”
白秀蘭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話也就噎在喉嚨里，白曉立刻就接茬說道。
“我媽也知道這事？”
白秀蘭左右一看，拉了白曉一把，小聲道。
“嫂子還不知道這事，可別亂說！”
白曉覺得這事不簡單，自己父親不像是會大賭的人，如今這欠了幾萬塊，肯定是誰在裏面做了手腳，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這個姑姑，她在自己家裏就沒安生的時候，上躥下跳的不安分。
生怕別人過得舒坦了，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白曉一直不喜歡這個姑姑。
上一世，母親去世的時候，就因為父親欠她錢，沒等母親下葬，就扎在門口叉腰罵了大半天，最後白曉左湊右挪才湊了錢，從此和這個姑姑比陌生人都不如，後來她全家得了肝炎，需要錢的時候求上自己的時候，白曉那時候話也說得十分難聽，雖然後來她也被父親罵的狗血淋頭，但那時候確實是痛快。
這就是惡有惡報！
白曉心裏想着這些事，皺着眉頭。
“我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但猜也能猜的到，和你有關係吧？”
白曉冷笑一聲，甩開白秀蘭的手，說道。“那麼好的孩子還是給你女兒留着吧，我暫時還不想嫁人，我爸欠的錢是他自己的事，別想拿我的賣身錢去還債。”
白曉聲音嚴厲，表情也十分陰沉。
“我敬你是長輩，叫你一聲姑姑，也拜託你有個長輩的樣，別讓人看不起！”
白曉是真生氣。
白秀蘭一聽這話，就炸毛了，她原本心裏就有鬼，被人當眾戳破那點心事，面子多掛不住，以前這小侄女傻乎乎的不愛說話，踢一腳也不敢還嘴，這兩年不見，倒是長了本事，嘴皮子溜得讓她有些不安。
“白曉，你還知道我是長輩！”
白秀蘭聲音尖利，唾沫星子都濺到白曉臉色。“咱也找個人評評理，你小孩子紅口白牙胡說八道外人還以為我真欺負你了呢，你媽媽腦子有問題，家裏前前後後我那樣不操心，咱們憑良心講，我那裏對不起你了！今天你把話說的這麼難聽，你爸打牌這事誰不知道，我勸過多少次，輸錢贏錢也是他自己做的！白曉你也二十歲了，年紀也不小了，不能這麼沒點禮數的胡咧咧！我給你介紹對象還不是為你好，王家有錢有勢，你嫁過去吃穿不愁，怎麼到你嘴裏還是害你了！長相忠厚老實，你自己什麼條件你不知道，學沒上過幾天，也沒個工作，這樣好的條件也是上輩子上高香才得來，你還因為這個怨我！我忙前忙后，到最後還成了罪人！我是落着什麼好了！你說說，我是圖什麼呢！”
她說著，扯着尖銳的聲音哭腔就上來了。
白曉心知這個姑姑的伎倆，兩人離家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她看了看這個小小的山莊。笑一聲，不緊不慢道。“鎮上應一套房子，山上那礦的鑽機活讓姑父包，十萬塊的彩禮。”
她挑了下眉，“姑姑，這就是不圖什麼？”
她走近一步，眼睛看着白秀蘭。“我媽傻，我爸腦筋也直，你就這麼坑自己人？”
白秀蘭被說的啞口無言，看着白曉好一會。“兩年不見，這口才倒是好了，冤枉人也是一套一套的，既然你這麼說，咱們去找你爸媽好好說道說道。”
白秀蘭聲音很大，她這麼喊着，沒一會兒，白母就從隔壁家的院子走出來，連忙朝這邊跑來，白曉看着母親消瘦的身影，壓低聲音沖一直大吼大叫的白秀蘭說道。
“你儘管吼吧，我不會讓你如願！不信咱等着看！”
白曉平靜的看着姑姑哭天抹淚，吼叫着自己怎麼怎麼不聽話，怎麼怎麼不懂事欺負人，母親在一邊勸着，然後指着白曉的腦門就開罵。
王富貴被白曉踢了一腳，氣急敗壞罵罵咧咧的衝出去開了車離去，最後落下的只有那句狠話。
他一走，白秀蘭更沒顧慮，也徹底死心了，這攀不上王富貴這根高枝，她得損失多少錢。越想越氣，就差撲上去打她幾下。
吵鬧聲引來圍觀，村子就這麼大，白曉看着母親的手落在自己頭頂，有些木木的鈍疼，她哭罵著：“你這個不孝子，怎麼就不懂一點事呢！”
白曉只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她看着母親，母親好像也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就下手打人了，她臉上都是淚。“你都快二十了，都大人了，怎麼一點事都不懂，你不乖了，你不乖了！大妞！”
白曉沒等姑姑的哭喊聲叫來父親，她避開母親摸過來的手，轉身直接朝村頭走去，那種失望無力感讓她一分鐘都呆不下去。
白曉知道自己在這個地方呆不了多長時間，到頭了，她也差不多該離開這個家了。
“大妞！”
母親在身後叫，白曉轉身。
“媽。”
她看着母親，隔着遙遠的距離。
“你跟我走吧。”
母親身邊是哭泣喊叫的姑姑，她看着自己，目光很沉，沉得像是佈滿了霧霾。
“大妞。”
她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聲音有些顫抖。
“別走……”
季晟應該早就知道她家裏的情況，所以讓她回來，讓她徹底失望，讓她沒有退路的留在那個陌生的城市。白曉看着母親，她停不下來，停下來要往那裏去？沒有地方讓她安身！
“媽。”她抿了抿唇。“跟我走吧！”
一輛黑色越野車奔馳在公路上，引擎聲越來越響，白曉心裏酸澀。
“不是我要走，是我根本就回不來了。”
她想笑，彎唇，一滴淚毫無徵兆的湧出眼眶，她有些慌，抬手擦淚。
“媽，我回不來了，這次我也是回來看看你就走的。”
白母聽不清白曉說的什麼，她自顧自的說著：“大妞，別走，這是你的家，我們的家，外面都是壞人，他們會欺負你。大妞，我不打你了，我錯了，不要走！”
“大妞，我不逼着你嫁人，你別走，別回到那個人身邊，那是壞人，回不來頭，錢可以賺，只要人活着，媽攢有錢，妞，媽能養活你……”
黑色的越野車停下，很漂亮的車，在這個村子裏是很少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打開車門下來，他走到白曉身邊，原本喧嘩的世界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白曉看着父親擔著東西遠遠朝這邊走來，他依舊面色陰鬱，母親哭的抽噎，慢慢朝自己走來。
“季先生的電話。”
男人恭敬的把電話遞到白曉面前，白曉看着那黑色的手機，她抬頭看着中年男人。她回頭，自己家門口聚了很多的人，他們用着各色各樣的目光看着自己，白曉抿了抿唇，心臟忽的抽疼了一下。
“曉，別走——”
白曉接過電話，接通，那頭冷冽的聲音傳到了耳朵里。
“滿意了嗎？”
白曉喉嚨有些發硬，她看着遠處踉蹌步行的母親。
季晟的聲音依舊很冷，是不容拒絕的命令：“你的時間結束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