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而且嚴佑怡心中惱怒,一偏頭,許優璇便沒有親到嘴唇,落在了嚴佑怡的臉頰上。
嚴佑怡啪的一下把許優璇推開了,那種驚訝和難過滅頂一般襲來。許優璇以為她是誰,剛剛和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女子躺在這裏,發生什麼都不知曉,現在又撲過來,她不是妓/女,不是玩具。
嚴佑怡推得太大力,但同時也高估了現下許優璇的抵抗能力,許優璇居然一下子撞上了一旁的茶几,哐鏜一聲,茶几上的東西跌落下來,一小袋白色的粉末落在了地毯之上,還有幾捲紙。
許優璇笑得極為絕望,像是一朵留着膿液的食人花。她並不覺得疼,似乎認為夢裏的嚴佑怡這樣做才是對的。她爬到那個粉末旁,拿起捲紙便動作熟練地往鼻子裏一塞,吸了進去,大力的吸食,讓許優璇仰起了頭,露出了纖細白皙的脖頸,鎖骨變得明顯極了。
“你在幹嘛!”嚴佑怡不是傻子,她一看許優璇的舉動,腦子裏的大廈便轟然倒塌了。
她爬了過去,一巴掌拍掉了許優璇手上的捲紙,抓着她的衣領,眼睛裏都快要滴出血來了。她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蒼白消瘦又帶着迷離眼神的許優璇,她不敢相信,她的許優璇居然在吸/毒。
“你要幹嘛!你為什麼,為什麼碰這個?”嚴佑怡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她搖晃着已然進入迷幻期的許優璇,看着她露出可笑的表情,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眼前的女人是自己愛了那麼多年的人,曾經那個邪魅如同漫畫書里走出來的少女,居然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
難道她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不回來了嗎!
許優璇沒有回答嚴佑怡,認定了這是吸/毒產生的幻象,看着嚴佑怡傻笑着,笑着笑着,還留下了眼淚。
“許優璇!你給我醒醒!”嚴佑怡撕心裂肺地吼叫着,直到那吼叫聲太過慘烈,不僅引來了外面的保安,還真的讓許優璇從迷幻之中抽離了一些。
看着面前的許優璇露出了極為迷茫的神情,好像那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無助地看着爸爸媽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嚴佑怡看着她,乾澀的眼睛疼痛,艱澀,可她卻無法強迫自己閉眼,像是被設定了程序,她一刻不離地看着許優璇,直到她的眼睛裏出現驚訝和漫天的難過。
她居然來了?她居然找到了這裏。
許優璇瘋了,她像是一頭老鼠一樣,用力地推開了面前的嚴佑怡,着魔了一般地往船艙后室躲。她不顧面前的障礙,跑着摔倒,然後趴着往後面滾。
“是我!許優璇!你他媽給我清醒點!”這是嚴佑怡第一次說髒話,那種怒極攻心的感覺讓她真的馬上就要暈厥過去了,整個胸腔都缺氧了,可是她的身體卻在許優璇離去的第一時間跟了上去,抱住了她跌倒的身子。
“我不是,我不是!”許優璇低着頭,都快要埋到胸前了,她喃喃自語,極力否認。嚴佑怡怎麼抬高她的下巴,她就是不抬頭。嚴佑怡氣極了,一個巴掌揮了上去,聲音響亮地所有人都驚呆了。那一刻,彷彿時間停止了,許優璇詫異地看着嚴佑怡,眼底那流轉的波光淡淡地映照着此刻發生的一切。
疼痛,襲上心頭,變成無法排遣的種子,紮根在了兩人的心上。
許優璇看着嚴佑怡,看着看着,身體一抽一抽了起來,然後忽然忍不住地埋在了自己的手心裏,痛哭了起來。
她居然讓嚴佑怡看到了這麼狼狽的自己,而這個許優璇,連她自己都不想要了。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讓她上癮,那種吸食的快樂讓她愛不釋手。從不小心染/毒開始,她便萬劫不復了。她根本不配再見到嚴佑怡,就像現在這樣,讓她難過成這樣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錯。
嚴佑怡定定地看着許優璇像個孩子一樣,哭得那麼脆弱,那麼讓人心疼。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抱住了面前瘦的幾乎沒有什麼肉的許優璇,狠狠地圈緊了她。
她知道許優璇很瘦,卻不知道她竟然瘦成這樣,連抱着都覺得咯得骨骼生疼。可她卻不要撒手,不管許優璇怎麼掙扎,她都不撒手。她的身上味道再難聞也不撒手,她的頭髮再凌亂,衣領再骯髒,那模樣再狼狽,嚴佑怡都不想撒手。
“別怕,我在。我在呢。”嚴佑怡對着許優璇的耳邊輕輕地說,她把自己的心剖開了,把最真摯的愛拿出來,她不要許優璇拒絕,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和母性,讓她忘記了自己的疼痛,願意去溫暖許優璇。
其實她也害怕,可是她卻不能放任許優璇就這麼下去。感受着許優璇異於常人的顫抖,嚴佑怡抱的更緊了,她知道,這一次和過去的每一次都不同,如果她放手了,那和許優璇的緣分就只有來世了。
“我陪你一起,戒了它,好嗎?”嚴佑怡摸着許優璇的頭髮,溫柔地像是小天使。她的語氣裏帶着前所未有的暖意,像是艷陽一般照進許優璇的心底,照開了那烏黑骯髒,充滿膿液的沼澤地。
許優璇輕微地點了點,她埋在嚴佑怡的脖頸里,脆弱地像一隻失去了翅膀的小鳥。
得到了許優璇的點頭,嚴佑怡嘆了重重的一口氣,她不知道多怕許優璇沒有反應,那樣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抱着抱着,不知道抱了多久。或許藥效過了,或許是許優璇的身體真的被掏空了,她覺得冷極了,抱着嚴佑怡不肯撒手,整個人就像是泥潭裏挖出來一般,讓人覺得噁心。可偏偏,嚴佑怡沒有一絲難色。
她就這麼環抱着許優璇,直到她體溫恢復正常,瞳孔里的顏色也變得如同常人,終於許優璇能夠認真地聚焦在嚴佑怡的臉上了。那是嚴佑怡從沒有見過的羞愧出現在許優璇的目光中,她幾乎不敢和嚴佑怡對視,一直空蕩蕩地看着地毯,皺着眉頭。
“戒了。”嚴佑怡一字一句說道。她捧起許優璇的臉,強迫她對視自己,認真地說道。
沉默了片刻,許優璇點了點頭,同意了嚴佑怡的提議。
嚴佑怡帶着她進了船艙的后間,有衛生間。許優璇身上的味道太重了,像是發酵了一般,讓人作嘔。她不能任由許優璇就這麼放縱下去。許優璇被她牽着,乖乖地走進了后間。包括那個裸/女在內的所有人都震驚了。讓這裏的老大都吃驚的許優璇,居然像個聽話的孩子一樣,就這麼跟着嚴佑怡進去了。
許優璇不讓嚴佑怡脫她的衣服,嚴佑怡卻不管,瞪了許優璇一眼,一把脫掉了她的衣物。不知道是許優璇沒了力氣,還是嚴佑怡真的怒極了,許優璇竟然反抗不過曾經手無縛雞之力的嚴佑怡。
嚴佑怡一脫便知道許優璇為什麼不讓自己看了。那身上出現了淺淺的斑點,而本來就瘦削的身子更是皮包骨頭了。這一年也不知道許優璇到底怎麼對待自己的,竟然成了這幅德行。嚴佑怡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濕了眼眶。
“我自己來吧。”許優璇看不得嚴佑怡的眼淚,又覺得自己實在無臉見她,離開時信誓旦旦承諾的話都成了放屁。
“不用。你站好。”嚴佑怡沒有讓許優璇逃避,她打開了水龍頭,看着花灑里噴出水來,澆在許優璇的身體上。
或許是默契,又或許是尷尬,兩人都沒有說話。
嚴佑怡打着肥皂一點點,仔仔細細地替許優璇清理,連最私密的地方都沒有放過。像是要給許優璇消毒一樣,徹徹底底地替她洗澡。只有在看到那些斑點的時候,嚴佑怡才忍不住手停滯了一下。
許優璇的大腦空白了,她木然地站在那裏,感受着這一切。她看着面前的嚴佑怡,忽然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讓她傾心。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不懂得珍惜。許優璇真的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這個澡洗了整整半個小時,嚴佑怡親自擦乾,親自替她吹頭,看着鏡子裏那個蒼白的面容,嚴佑怡的手一直是顫抖的。發質都枯萎了,麻木的神情,更別說身形了,風一吹都要倒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女子呢,去了哪裏?
嚴佑怡想要把她找回來。她是許優璇的人了,許優璇是她孩子的母親,她一定要把過去的那個許優璇找回來。
後來,嚴佑怡才知道,為了保證這條生意鏈的持久穩定,這裏的人居然小劑量地一點點給許優璇下毒。直到她上癮,開始認真地吸食起來。只有這樣,許優璇才會拚命地保住這條生意鏈,想盡辦法給這裏的供應商開綠燈,因為什麼合同都比不上這個東西有用。
許優璇想過回國戒/毒,但是戒毒又豈是想像的那麼簡單。每次清醒的時候想要抽自己一百個巴掌,真當毒/癮犯起來的時候,許優璇根本無法拒絕這裏的人遞過來的香煙和藥丸。一天天地過去,身體像是完全依賴上了這些東西,根本無法離開。
就這樣,她變成了常客。可是無論誰都比不上嚴佑怡,當她出現的時候,小璇的悔恨幾乎要把她淹沒了。
“小璇,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