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許優璇離開越南的決定沒有想像中的簡單,嚴佑怡的出現如同一顆炸彈,在越南的地界裏炸開了花。就憑她長驅直入的那些畫面被傳播出去之後,誰都知道了她在許優璇心裏的地位。改變是瞬間的,沒有人敢對嚴佑怡耍流氓了,可監視也變得更加密不透風起來。
許優璇不是一個說走就能走的人,而且幾個帶出來的心腹都想既然染上了毒/癮,以至於人心潰散地非常厲害,嚴佑怡想要偷偷帶她回去都不成,還需要提防着他們對自己也用下三濫的手段。
許優璇放出了話,所有人都知道了嚴佑怡是不能動的人,越南地界的人也算是清楚許優璇的底線,並沒有對嚴佑怡做出什麼事情來。但許優璇的毒/癮卻是無法控制的東西。
直到她被嚴佑怡綁在凳子上,掙脫地幾乎要把手腕給磨破,嚴佑怡才明白,那些電視上所放的,宣傳冊子上所科普的並沒有誇張。許優璇那呲牙裂嘴,青筋暴露的模樣把嚴佑怡嚇得不輕,還有一次突如其來的毒/癮讓許優璇不受控制地把嚴佑怡掀翻在了地上,額頭狠狠地撞在了沙髮腳處,那淤青一直到過了一周,才漸漸退去。
嚴佑怡看着清醒過來的許優璇如同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眼神愈發黯淡,她心疼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奇怪的是,她竟然從未動搖過,似乎,帶着許優璇戒/毒,回家,是她唯一決不妥協的事情。
轉機是從許棟青來越南之後出現的,作為曾經有過革命友誼的上一輩一把手,許棟青的出現,還是讓越南的勢力產生不大不小的漣漪。說實話,如果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女兒被糟蹋成了這個樣子,許棟青是不打算趟這趟渾水的。
許優璇也三番四次地叮囑嚴佑怡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許棟青。可嚴佑怡還是忍不住說了,如果不說,堅持一天是一天,一個月是一個月,可是只要有人偷偷給許優璇毒/品,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她沒有那個能耐能將許優璇安然無恙地帶回越南,思前想後,嚴佑怡還是覺得自己需要和許棟青求助。
果然,在國內的許棟青也震動了。就像嚴佑怡是許優璇的逆鱗一樣,許優璇又何嘗不是許棟青唯一無法被人動到的珍寶。
但他並沒有馬上飛去越南,而是遲了整整一個月才動身前來。
他給了嚴佑怡一個手機號碼,他在越南有名的華誼慈善家,傳說是做瓷器出身的,但現在出現在社會上的次數不多,如果嚴佑怡說是自己找他,那麼他可以為兩人安排妥善的脫身之法。
嚴佑怡當天就去找了華叔,因為他和許棟青上一輩的交情,很快,許優璇和嚴佑怡就得到了人為製造的機會,從那個魔鬼一樣的監視中脫離了出來。她倆一出來,許棟青的行動就開始雷厲風行起來。因為本就是道義上說不過去,再加上許棟青手上又有幾張準備好的王牌,越南方面也不得不妥協,雖然埋下了禍根,但此時此刻,許棟青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什麼都比不上自己女兒的安危重要。
接回國的第一天,許棟青狠狠地給了許優璇一個巴掌,把她打得臉都腫了起來。但而後,又將她深深地抱在懷裏。年邁的父親第一次在除了有關母親的事情上留下了男兒淚。許優璇發誓要戒掉這可怕的毒/癮再也不願意讓愛自己的人傷心難過了。
可是,戒/毒又豈是她想的那麼簡單。
許優璇踏上了故土,回到了許久未曾回來的家中。一開門,張媽就抱着小公主站在門口等候。小公主糯糯的,可面容卻像極了小時候的許優璇。站在門外的許優璇愣住了,她獃獃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反倒是可愛的小公主一看到許優璇居然露出了極為開懷的笑容,咯咯的聲音從她的口中盪出,不響卻像是一記拳頭錘在了許優璇的心上。
許優璇的眼眶開始酸澀起來,她想忍住自己的眼淚,可是一看到嚴佑怡的眼淚啪塔一聲落在地上,淚水便也止不住地盈眶起來。
或許,在地獄裏沉淪了太久,都忘記了天堂的模樣。許優璇甚至都想不起來,在自己去越南之前,曾經有過多麼美好的生活。是她自己一點點摧毀了這個美好,以至於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竟然覺得不真切了,就像是一個馬上就會醒的美夢,連觸碰都變得小心翼翼。
許優璇下意識地將手伸到了背後搓了一下,這麼污糟的雙手可以觸碰這麼純潔無暇的天使嗎?這一切都被嚴佑怡看在眼裏,一瞬間,心頭猶如刀割。
張媽也跟着抹眼淚,可是她還是抱着小公主出來了,走到了許優璇的面前,那明眸如星辰的瞳孔盯着許優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血緣一說,小公主不哭不鬧,一直看着許優璇發笑。那笑容讓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為她摘下來。
“她……叫什麼?”
“等你來取。”
……
許優璇又一次愣住了,漫天的悔恨和難過彌上心頭,最想念嚴佑怡的時候也不如現在這般難過。她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百個耳光,她怎能負了這些人,她怎能傷她們如此。許優璇伸出了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小公主的額頭,只是一瞬間她又收了回去。
“叫許諾吧。”許優璇定定地看着小公主,然後抬頭,淚水已經佈滿了她的臉。她望向嚴佑怡,面容前所未有地嚴肅。
“好,許諾。”嚴佑怡終於笑了起來,她看着許優璇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小公主,從張媽的手上抱了過來。“諾諾,你有名字了,你叫許諾,知道了嗎?”
張媽一個勁兒地點頭,老淚縱橫,就連許棟青也偷偷地望着天,抹了幾把眼淚。
那是對自己的許諾,也是對所有愛她,她愛的人的許諾。無論如何,這毒是堅決不能碰了。
許優璇在家裏住了下來,說實話,她毒/癮發作起來的時候,兩個大漢都有些按不住,但好在會裏弟兄不少,輪流看着她,也初初熬過了最開始最難熬的時候。看着許優璇口吐白沫,青筋暴跳,滿地求饒的樣子,嚴佑怡有時候也恨不得心軟,就讓她吸一口吧。
可還好,大家的理智還在,許棟青下的死命令,誰也不敢違背,就是許優璇鬧得雞飛狗跳,所有人還是默默地咬着牙齒陪她堅持着。
一天,兩天,一周,一個月……
直到毒/癮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頻率越來越低,真的不太發作的時候,已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從最開始的脫/毒一個月,再到反反覆復的心理癮上的剔除,許優璇真的像是脫了一層皮一樣艱難地一步步熬了過來。如果不是嚴佑怡一直陪在身側,如果不是她心裏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不能倒下,許優璇真的不知道這樣的痛苦她是否能夠熬得過來。
她甚至有過好幾次離家出走的念頭,但一來是看管的人非常嚴厲,二來是清醒的時候理智又將她來回到了現實之中,這才慢慢地戒掉了身上和心上的癮。
等到差不多戒/毒徹底成功,半年光景已然過去,許優璇的身體也終於不像在越南時候的那樣,消瘦發黃,雖然還是一樣其瘦無比,但是面色已經慢慢開始好轉。小公主也願意讓她抱着了,而她身上曾經濃重的味道也漸漸褪去,不再那麼明顯,最起碼,不湊近了使勁聞,面對面站在已沒有任何的感覺。
這段時間裏,嚴佑怡幾乎流幹了這輩子所有的眼淚,幾乎要把自己的整顆心揉碎了都不止,但好在,所有的努力沒有白費。她和許優璇都熬過來了,看着許優璇一天天好轉起來,她的心也慢慢平和起來。只是,不知道為何,許優璇再也沒有碰過嚴佑怡,就連親吻都沒有,甚至如果嚴佑怡不去牽許優璇,許優璇都不會主動觸碰嚴佑怡。如果嚴佑怡伸手了,許優璇有時候還會不安地躲開。
嚴佑怡說過她不介意,可許優璇卻始終搖頭。
小公主的周歲生日馬上就要到了。
這一次,許棟青意外地沒有低調,叫了不少親朋好友,大擺筵席。誰都不知道許棟青這次是為何這麼做,因為他已經退隱很久了,就連許優璇都不清楚自己的父親這麼做的緣由。
那天,許諾被打扮得非常漂亮,她遺傳到了許優璇的眼睛,迷人的瞳孔里倒影地連世界都變得乾淨美好了。嚴佑怡給她穿上了好看的裙子,弄上了發箍,還真像是一位可愛的小公主。
因為要出席宴會,許優璇和嚴佑怡也要打扮一番。許優璇的動作比起以前遲緩了不少,應該是吸/毒之後的後遺症。努力了半天,背上的拉鏈還是拉不上,本想穿男裝,又被所有人否決了,一個人在洗手間裏儘力的許優璇還真有些尷尬。
“佑怡,你,你可以進來幫我一下嗎?”許優璇開口求助道。她的聲音有些柔軟,不像過去那麼犀利而冷淡,或許真是經歷了這些事情,許優璇的心也變得柔和內斂起來。
“那我進來了。”嚴佑怡愣了一下,她知道許優璇回來之後就不太讓自己見到她裸着的模樣,所以,遲疑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沒聽錯,才這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