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額頭上三道黑線,這也太沒出息了。明白一張胖臉漲的通紅,再也不敢多瞅侍女一眼。我指指明白,對那女孩兒說道,“既然你願意服侍,那今天你侍候侍候他吧。”。
那女孩兒一陣欣喜,臉上一抹淡淡的紅。我心中鄙視,既然是老手,你裝什麼清純。明白還沉浸在剛才的出糗中不能自拔,渾然不覺我已經把他賣了。
不過這個話不好聽,什麼叫我把他賣了,或許我成全他天大的一樁美事也說不定。明白懵懵懂懂的隨着我們走,我四下打量這個喜氣洋洋的地方。
從哪裏看都看不出這是一個出產殺手的地方,歡聲笑語也不知道從哪裏傳出,偶爾一聲嗲嗲的叫聲,讓人浮想聯翩。
前面的侍女顯然是見過了這種陣仗,步履輕盈的往前走。只有我和明白滿臉新奇,偶爾聽到旁邊的房間裏傳出哼哧哼哧奇怪的聲音,我有幾分衝上前去仔細聽聽的衝動。
明白在這方面顯然比我老成很多,不會幹出這種丟人的事情,當然我不會認為這個丟人。我們七拐八扭,走了山路十八彎,終於來到一處優雅的地方。
這裏有優美的風景,加上雅緻的美人,剛才前面那個風騷的妞不算,所以說這裏是一個優雅的地方。月色朦朧,竹影深深,池塘邊上一個白衣女子扶箏而彈。
一股凄涼的意境緩緩從琴聲上傳來,在這池塘月下餘音不絕。我們三人被琴聲感動,不敢再往前行,怕壞了這凄美的景兒,徒增人厭。
琴聲叮咚,流水潺潺,天邊明月,眼前佳麗。這一副不似人間的畫面猛地在我腦海深處打下一個深深地烙印,讓我欲罷不能,臉頰發燙。
旁邊明白不知何時醒悟過來,輕輕捅捅我。我轉過頭看着明白一臉情深,然後對他說道,“明白,我,戀愛了!”。
明白像看個傻逼一樣看着我,我不管他弱智的思維,只想現在立刻跨越距離,瞬間到達那女子的身邊。旁邊侍女看我傻傻的樣子,在一邊吃吃的笑。
我一把抓過侍女急急問道,“撫琴之人是誰?”。侍女好像知道我要問這個問題似地,不急不慌說道,“明月先生之女月裳。”。
好一個月裳,只這名字更添三分美麗。我像着魔一般,向著月裳而去,滿天月光全部丟在了月裳身上,那一襲的白,襯出無邊素雅。
我越發靠近,琴聲越發低沉。當我站到月裳身邊,琴聲正好嘎然而止。我低低問道,“是小子唐突了琴聲,還是琴聲本已該落?”。
我眼裏一截緞子般頸子,讓我有種吻下去的衝動。不過心底一個聲音大聲的叫,千萬不可,千萬不可。也不知道是誰在哪裏阻止,魔鬼沒有撼動理智。
月裳慢慢抬起頭,我的頭傳來一陣暈眩的感覺。四處的景物搖搖晃晃,往遠處飄去。眼裏只剩下這一個佳人,古人形容女子的美,當沉魚落雁。
這月裳的美卻是讓人忘卻了世界,妃子一笑,千里烽火諸侯亂。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傾國傾城,不是古人誇張,實在這傾國傾城四字也不敢當美人之一二。
不是天下不能舍,奈何佳人無處得。我只是那麼獃獃的看着她,眼裏容不下半個旁人的影子。滿天星斗星光熠熠,不過是為了做這一陪襯。
良久耳邊傳來明白懊惱的聲音,我從怔忪中清醒過來。月裳微微眯起的眼,滿是促狹。神仙姐姐變成了鄰家女孩兒,沒有讓人失落的感覺,反而是讓人更想靠近。
月裳緩緩做個請的手勢,我這次拿出架勢,緩緩坐在月裳對面。明白本來想和我搶這個位置,被我一眼瞪到了旁邊。
月裳微微招招手,她身後的侍女走過來,端出一副茶具。月裳從侍女手中拿過茶壺,對着我和明白微微道個萬福,也不多說話。
她腰肢輕動,左手從腰際穿過,做一個倒背式,右手打橫壓倒茶壺,壺口對着我和明白的茶杯,一股激流夾帶繚繞的霧氣,濺出滿鼻子清香。
水勢不急不緩,恰在當溢不溢的當口停下。沒有灑出半點茶水,我不由叫一聲好。月裳輕輕一笑,微微搖搖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聞聞。然後右臂擋着嘴,輕輕吸一口茶水。茶水落在舌尖,帶出一點甘香,讓人回味無窮。
我不由問道,“此茶是何名號?”。旁邊侍女接口道,“此茶名號月香。”。好一個月香,今晚沒聽別的,光是在月光里打滾。
月裳從我見到自始自終沒有說一句話,難道是不屑於開口?心中微微有點怒氣,卻又不好發作。我四下看看,見到琴旁一隻笛子。
正想過去借題發揮,遠遠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月裳妹妹,夜深風高,怎還不回去歇息?今天宅子裏來了許多客人,其中不乏登徒浪子,別受了宵小的欺負。”。
我回頭看去,正是宴席之間那個無涯。他這時候正巧看向我,眼裏掩飾不住的厭惡神色。月裳對着無涯打起一串漂亮的手勢,我心底咯噔一下。
難道天妒紅顏,給了一副美胚子,卻留下一點遺憾?無涯看完月裳的手勢,眼裏微微有一點惱色。他忽然對我笑了笑,“月裳妹妹說你是個好人,不是什麼登徒浪子。”。
我哈哈大笑,“月裳妹妹自然會慧眼識人,這裏不是我就是你,既然我不是登徒浪子,月裳妹妹自然說你是那登徒浪子嘍。”。
無涯臉上泛起一層青色,勉強繃住心中的火,只見他轉眼四處瞧瞧,眼神落在琴上。他對月裳說道,“月裳妹妹可又是在撫琴?不知愚兄今日可有幸聞之?”。
旁邊侍女說話道,“小姐剛才已經撫過一首,不能再彈。否則怕身體承受不住。二位公子夜也深了,我看今日就到這裏吧。”。
無涯臉上帶出一絲不快,不過卻不敢喝斥那侍女。轉頭對我說道,“今日宴席之上未曾領教閣下身手,但覺頗為遺憾,不知閣下是否肯賜教我一二?”。
我冷笑的看着他,“不知道無涯你想比什麼啊?”。他眼珠子轉轉,“打打殺殺的怕驚着月裳妹妹,你我來一場文斗如何?”。
我問道,“何為文斗?”。無涯道,“昔日桃花島上桃花島主一曲碧海濤聲曲驚走西毒歐陽鋒,今日你我不妨效仿那古人行徑,來一場以曲會武如何?”。
我心下作難,這曲子半首未曾奏過,這比試不比也知道結果。無涯看我面帶難色,看穿我的心思,不給我反悔的機會,轉頭對月裳說道,“就請月裳妹妹做個見證如何?”。
月裳小臉上露出歡快的笑意,對着我打出一串手勢。侍女說道,“小姐說你若不會這曲目比試,換一種也可以。”。
這個時候豈能說泄氣的話,這個無涯實在歹毒,將我逼到一個尷尬的境地。我昂首挺胸對月裳說道,“你且放心,你明亮哥哥我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小小曲律難不倒我。”。
一邊的無涯聽我恬不知恥的給月裳當哥哥,臉直接變綠色了。月裳聽完我的話,微微給個笑臉,既不應我的話,也不拒絕我的話,這就讓我頗為受用。
那無涯以為吃定了我,冷冷對我說道,“你遠來是客,我這做主人的當先做一曲,獻醜!”。說著坐到剛才月裳的位置上,這小子忒不要臉,你什麼時候成了這裏的主人了?明着占月裳的便宜
侍女走上前將月裳的琴換下,從旁邊又拿上一張琴來。無涯微微閉上眼,醞釀半晌手指不落下。我看的不耐煩,忍不住喝道,“你閉着眼孥屁呢,半晌不見動靜。”。
無涯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估計剛有點靈感,被我的粗口打斷,眼裏對我恨意更濃。我不經意間瞅過月裳,月裳眼裏竟有幾分鄙夷之色,這讓我心下寬慰不已。
無涯終於落下手指,一時間叮咚之聲不斷。別說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琴聲激昂,隱約從琴聲裏帶出幾分金戈鐵馬之氣來。
不過終是心胸狹隘之人,琴聲中少了幾分霸氣,奪其形而不見其神,雖然琴聲昂揚,卻也落了下乘。
我在這裏品頭論足,故意貶低無涯的琴聲。沒曾想月裳竟然在一旁微微的點頭,顯然很認同我的意見。
無涯估計長這麼大沒碰見過我這麼卑鄙的人,他平日裏遇見的估計都是所謂儒雅之人。所謂儒雅之人就是裝逼的人,明明罵你,還要繞着彎的之乎者也。
像我這麼明目張胆的不給他面子,想他還是第一次遇上。手指忍不住的顫抖,琴聲漸漸變得凌亂起來。
終於在他手指落到一個音節上的時候,後續情感跟不上,琴意不能達,後續乏力,琴聲嘎然停了下來。
無涯憋紅了臉坐在那裏,我哈哈大笑,“說你不行果然不行,連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彈不完。”。無涯猛然看向我,眼裏都是野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