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望梅止渴
從柴娜家回來已接近兩點鐘，他確信盲目的去找是找不到她的。輾轉難入眠的成亮給米米撥了個電話，她很快就接聽了，表示擔心他們睡不着，實則她心裏有點不太舒服。
知曉了崔雲新家的住址，成亮從床上爬起來決定去找她。她的新居離雜誌社不遠，但離市區較遠。小區的安保非常嚴謹，非業主要說明拜訪之人還得登記了才能入內。
成亮連續按了一陣門鈴無應答之後，滿小區內找尋她的座駕，結論是人車都不在家。他睡意不濃，也實在是擔心崔雲，乾脆就坐在樓下的綠化帶邊等她。
等到腦袋犯迷糊，等到身上被咬了好多包也不見崔雲回家。時針已經指到了四，分針到了六，天空都快要泛白了，黑雲被迫慢慢移開，小區內依然安靜，路面整潔。
隨着清潔工的出現，晨練者的陸續增多，成亮開始坐立不安，他在路人眼中像個失意的青年彷徨在十字路口。終於熬到受不了，成亮離開了小區，他走後幾分鐘崔雲就開着寶馬回來了。
崔雲的樣子依然亂糟糟，她以極快的速度閃入大門內跑到自己的屋子裏。她的這身性感裝扮在夜晚是佼佼者，而此時猶如幽靈現身，她怕嚇到人，也怕承受不起特別的注視。
她梳洗乾淨就去了社裏，兩天沒打照面還不知有多少事情要處理。誰都看得出她的精神有些憔悴，馬編更能理解她，他見老闆今天過來了，就親自為她煮了杯咖啡。
崔雲帶着不太暢通的腦線路工作，還不到十點就懨懨欲睡，這之前的兩杯咖啡也起不到效果。她放下手中未看完的卷宗，躺在椅子上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時，身上搭了條毛巾毯，空調的運轉聲清晰可聞。蘇醒了幾分鐘也沒聽見門外有走動聲，安靜。她看看時間差不多一點了。怪不得這麼清靜。
她還未坐起身，馬編就輕輕推門進來了：“崔總，醒了？”“嗯。”她坐起身拿開毛巾毯，馬編把打包回的飯菜放在了她面前：“餓了吧？快吃點。”“不餓，剛才睡得好沉，不知誰給我蓋了條毯子。”她幾下疊好了毛巾毯放在座椅的扶手上。
“是徐經理。”“哦。”“你可得注意身體，人經不起多折騰的。”馬編很關心他的上司。“謝謝，有你們我真是高枕無憂。”崔雲站直身體伸了個懶腰：“其實，這個個班我上不上都無所謂，都是你們幫我撐着在。我既不專業又沒能耐。”
“崔總怎麼這樣說？你只看到別人的專業技巧。忽視了自己作為核心人物的重要性。一個公司能有個有氣量有眼界的老闆至關重要，專業人士這個社會向來不缺乏。”馬編的話總讓人聽着欣慰，有動力。
“就是因為有你們，我真想退休。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幹了，馬編……”崔雲愁悴的表情下隱藏着道不盡的辛酸：“我覺得拼死拼活沒有意義了，如果只是單單為了我自己，我覺得大可不必了。”
“我不知道你這幾天遇到了什麼事，但是，你要知道現在創業好難，守住一份盈利的公司不容易，不能鬆懈啊。”馬編坐到了沙發上：“人不可能儘是高興事，也不可能永遠陰雲密佈。一切都會好的。”
“我近期沒法安心工作，注意力集中不到這上面來。”她向後靠去。“沒事，一直繃緊的弦也該鬆鬆，社裏你還是照常過來，事物我們能分擔的盡量多分擔一些。別想太多了。先吃飯吧。”馬編就是她的主心骨，騰雲雜誌社的棟樑。
她還算好的，有人安排飯吃，另一個人也才睡醒，午飯還不知在哪裏。成亮從崔雲住的萬國小區回家后很疲憊沒有去店裏上班，午飯前就醒了，人還躺在床上不想動。
他深深的自責，把簡單的事情搞複雜了。本來從監獄出來直接跟崔雲重歸於好不就省了很多事，米米也不至於去找她攤上那等苦事。他低估了崔雲對他的感情，現在好，又整出來個柴娜，而且，崔雲也開始有點兒不對勁。
在這樣下去，他就成了罪魁禍首，害了一個接着一個。他越想越后怕，連午飯也忘記了吃。他看看時間猜想崔雲應該會在雜誌社，那是她為之奮鬥的終身事業。
他連電話也沒打，直接趕往雜誌社。他的估計可以說是準確的，但也未必太准。崔雲吃完飯就從社裏離開了，她沒法安靜的待着，心裏抓狂得要命。
一向安靜的女人，也被感情困擾得失去了理智。她沒再回家休息，而是開車去了游泳館。成亮到雜誌社時，她已經離開一會兒了。社裏的人看到昔日熟悉的面孔時頗感意外，但是熱情的招呼是不會少的。
徐經理把他請到辦公室敘舊，馬編也過來招呼，娟子也還在，她的笑還是那種招牌式的。成亮沒有心情在這裏拉話茬，寒暄了幾句他借口給崔雲打電話，還有要事找她便告辭了。
他也確實給崔雲撥了電話，但是她沒有接聽。崔雲正在游泳池內，隨身物品都鎖進了衣櫃。不過，即使手機在她也未必會接，她對成亮的愛漸漸轉向了恨，她在走一條帶恨意的路。
成亮又一次去了萬國小區，做了跟昨晚相同的舉動。仍然不見她蹤影，他開始擔心，他害怕崔雲演變成另一個米米。他像個沒頭蒼蠅滿世界亂跑，思維也變得愚鈍，找暈了頭才想起米米這個好用的籌碼。
他叫米米幫忙找到她的去向，而後悄悄逮住她，不能再放手。米米在打不通她電話的情況下，開車出來跟成亮匯合，勢有找到她的決心。“怎麼不擔心你臉上的疤了？”成亮見了米米這是第一句話。
“顧不了了，雲姐安危要緊。”她已然蛻變成一個安靜的女孩，不怎麼說話，聲音也輕了許多。“你跟她打電話是通的還是忙音？”成亮問得挺仔細。“通的。”
“你再去用共用電話打打看。”“不必。”“她有可能知道你會告訴我她的行蹤才故意不接你電話的。”“我覺得不會，雲姐不會這樣對我的，你……我就不知道了。”“你的話里有輕視我的口吻。”成亮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是做賊心虛的寫照嗎？”米米還是那種平靜的神態。“你可不能這樣想我。”“很難。你想想，雲姐是多麼靠譜的人，現在還不被你整瘋了。”她說話時始終沒看着成亮。
“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陰陽怪氣的說話？惹不起，女人一個也惹不起。”他扭轉頭看向窗外，讓這種對話沉澱下來。崔雲回到更衣室時看見有十幾個未接電話，選擇性地回了一個。
米米接到她電話是在成亮家裏，他們兜轉得累了歇着。“雲姐，可嚇死我了，到處也找不到你人。”米米拿起手機就說開了。“我在游泳館，有事嗎？”
“沒事，就是看你不接電話怕有什麼事。哼！去游泳也不叫上我。”“你不是不敢出門嗎？”“現在不怕了，你幫我治好了病。”“我又不是醫生。”“勝似醫生。”“很高興你能這樣跟我說話，看來你是好得差不多了。”
“你要是再請我吃頓飯會好得更徹底。”“隨時隨地。”“一言為定。”“只許你一個人，否則不奉陪。”崔雲想到了要點，她給米米打了預防針。“當然，要不你還打算帶誰？”米米轉移話術的技巧還在。“說你呢。”“知道了。”
一陣興奮的對話結束，米米又以冷靜的表情跟成亮說道：“她約我在華商那邊的西餐廳聚頭，強調只許我一個人去。”“可以啊，我不會那麼不識趣，還不至於蹭飯吃。”“那麼怎麼辦？”“我守着她的車就行了，然後跟上她。”
成亮邊思索邊回答米米的話：“你把車給我。”“嗯，那你先送我過去。”“不只是送你，直接就賴在那兒不走了。”成亮露出了一絲欣喜，米米潑了瓢冷水：“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米米啊，你說話越來越狠了。”他接過米米遞到他手中的鑰匙。“走吧，還坐着幹什麼？”米米率先邁出步子，成亮感覺在她面前沒了大哥形象。
到星燦西餐廳時，米米問成亮：“你真的在車上等着。”“要不怎樣？攪了你們晚餐興緻，弄個不歡而散。”“那你吃飯怎麼辦？”“不是下午才吃過嗎？還沒餓。”
“那我可不管你了。”“去吧，多吃點，幫我吃一份。”成亮擠擠眼笑對米米的關心。女孩子還是依依不捨離他而去的，她心裏始終裝着亮哥，只是她看明白了，這份感情只能深藏，不屬於她。
成亮將車停在較偏的位置，避開崔雲過來的道旁。他正在演繹着望梅止渴的新版故事，‘梅子’即是西餐廳又是崔雲。餐廳是針對他肚子的，人是針對他的精神而言。從崔雲的車到來直至她再次出現，成亮足足在車內憋了一個小時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