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當手中抱着紙袋的朝日奈椿和朝日奈梓從日升公寓的電梯裏走出,進入日升公寓五層公眾區域客廳的時候,朝日奈椿和朝日奈梓與跟在他們身後、和他們一起去買了晚飯食材的朝日奈祈織以及工作剛剛結束、在回家路上遇到的朝日奈風斗一同傻了眼。
“椿哥？梓哥？你們怎麼像石頭地藏一樣一動不動地愣在門口啦？也為跟在你們後面的我們考慮一下好吧？”
沒想到會在自家門口遇到哥哥們的朝日奈侑介不滿的說著,和朝日奈昴一起被擠在電梯最內部的他很想快點從這個滿是臭男人的空間裏離開。
“發生什麼事了？就連風斗和祈織也被傳染了……”
剛完成施主拜託的法事、一臉疲憊的要也忍不住對堵在門口的四人組挑眉。幾秒前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風斗試圖撥開比他高大的椿和梓、先椿和梓一步進入客廳之中。哪知風斗才剛擠進椿和梓之間，就和能越過椿和梓的肩膀看到室內發生了什麼的祈織一起石化在了原地。
“什、……”
椿蠕動了幾下嘴唇。
“……”
梓像是懷疑自己的眼睛或是眼鏡壞掉了那樣深處顫抖地手去調整自己鼻樑上的鏡框。
——不遠處,繪麻和冬月正親昵地抱在一起。至近距離之□高差不多的這兩人看起來就如同在接吻一般。
“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讓人有感於“朝日奈椿不愧是聲優”、需要超大肺活量才能完成的慘叫劃破天際。
慘叫聲中,發現淚眼迷濛的繪麻不知何時也回抱住了自己的冬月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感覺到有風吹過了自己的臉頰。
（啊、這個……難道說——）
不等冬月再去思考,她的預感已經成真。激烈的狂風呼嘯着將她從繪麻的懷中卷離。看着愕然的繪麻下意識地試圖抓住自己,目睹着椿和梓、風斗和祈織不顧一切的向著自己跑來的畫面，冬月實在不知道自己是該作何感想。
誠然，不用再面對朝日奈兄弟那本不該是屬於自己的熱情這件事讓冬月鬆了口氣。但同時,些許的寂寞感以及“果然還是這樣”的悲哀感也自冬月的心底深處湧出，繼而在冬月的整個心湖之中蔓延開來。
（無論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這些人都不會記得。）
（無論這些人對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這些人都不會記得。）
（哪怕——）
哪怕椿和梓、風斗和祈織對自己產生的不是對“女主角”產生的感情……
（……他們也一樣會忘掉。）
百無聊賴地睜開了眼睛，冬月對上了奇奇那雙薄荷綠的眸子。
“怎麼了？盯着我看。”
一臉奇怪地看着整個貓兒臉都放大在自己眼前、整個人、不，整隻貓都顯得十分有壓迫感的奇奇，冬月問道。
以銳利的視線掃過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的冬月，奇奇過了好一會兒才答道：“沒什麼。”
“這哪裏是‘沒什麼’的樣子啊？！”
再也受不了奇奇壓在自己的胸口之上，冬月從床鋪之上猛地坐起身來。奇奇也順勢跳到了她的床上。
深深地嘆了口氣。冬月按着自己的額角道：“奇奇你終於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真要抓狂了。”
“喵——”
心道：“再看着那群沒羞沒臊的男人對你動手動腳我也要抓狂了。”的奇奇面無表情、聲音也沒有任何波動地叫了一聲，不過它拍着冬月床鋪的尾巴倒是搖得更歡了。
“後天開始就是考試周了……接着是寒假……”
冬月喃喃自語着說著，不一會兒就沉默了下來：她在二次元世界度過的時光遠比在三次元的世界裏度過的時光要長，三次元的這半年對她來說不僅沒什麼實感，還沒有多少能讓她記得住的記憶。
“寒假……”
奇奇重複了一遍冬月的話，踱步到冬月身旁、用尾巴輕蹭冬月身體的它隱隱約約的想起“寒假”中似乎有幾天的時間對這個世界裏的這個國家的人有特別的意義。
（……那個叫什麼來着？就是那個……‘年’？對，‘過年’。）
“你要回家過年嗎？”
多少學習了點冬月所處的世界的這個國家的習俗和習慣，知道“年要和家裏人一起過”是大多數□□人民都有的傳統觀念的奇奇如此問。它一邊問還一邊思考了下自己是該用人類的形態還是黑貓的形態才能正大光明地跟着冬月到她家去見她家人。
“不回。”
哪知冬月斬釘截鐵地回答出的是這樣冷淡的兩個字。
“喵？”
“難得有可以從早到晚一整天都玩遊戲的時間，我幹嘛要把這寶貴的自由時間浪費在交通工具上還有敷衍不是同好的人身上？”
聳肩攤手，冬月一臉“你和我在一起這麼久，這種事情你還不想不到嗎？”的表情。
“可是，這是你們的傳統……”
奇奇仍然不解。
大骷髏在審查冬月是否有能力成為協力者的時候調查過冬月的身家背景，但調查的內容並不多。畢竟能否成為協力者看中的並不是候補人選的家世背景。大骷髏只是確定了冬月確實有成為協力者的素質、並且有協力的傾向之後就告知了奇奇她為它選好了搭檔。
在冬月成為奇奇的協力者之後，出於監視的目的奇奇曾經一段時間裏巨細無遺地觀察着冬月的攻略，同時一句不漏地聽了冬月對被攻略對象所說的話。但這樣的監視並沒有長期的持續下去。奇奇不會每時每刻都會在冬月的身邊，自然它也錯過了不少冬月對被攻略對象自爆身世的話語。
本來冬月就是那種在攻略二次元角色的時候什麼能利用的東西、包括自身的情感都會拿來利用的人。即使奇奇一直跟在她的身邊，聽她說每一句話；無法分辨她話語裏有多少的真實、有多少的虛偽奇奇依然無法確定冬月的情感變化，更無從得知她的家庭的真實情況以及她對她的家庭抱有怎樣的態度。換而言之就是奇奇對孕育了冬月的家庭幾乎是一無所知。
“你都說了是‘傳統’了～～傳統又不是硬性的規則。再說現在有幾個人還會老老實實地尊重傳統啊？”
冬月說著笑了一下，發出“嘿咻”的聲音下了床的她一腳剛落地就像要暈倒那樣整個人往前傾去。
“冬月……！！”
事情來得太快，奇奇只來得及發出叫聲。
指節發白地扶住一旁的桌子，額頭上滿是汗水的冬月皺眉道：“……別叫得那麼大聲，會被隔壁宿舍的人聽見的。”
“你這是……”
顧不得吐槽冬月那完全可以被曲解出一大堆意思的話，化為人形的奇奇上前一步攬住了冬月，繼而扶着冬月緩緩坐回床上。
“睡眠不足而已。”
“……”
明知冬月是在說謊，睡眠不足是不會讓人分泌出那麼多的冷汗的，奇奇卻是無法拆穿向來要強的冬月。
“另外就是……肚子餓了。”
冬月說著“嘿嘿”傻笑了一下。
其實冬月也知道奇奇不會相信自己的話，可是既然奇奇沒有拆穿自己，她就不會改變要把事情敷衍過去的想法。
（況且也不完全算是說謊。）
冬月睡眠不足是真的。身體因為欠缺充分的睡眠而感到難受也是真的。可睡眠不足還不足以讓她頭暈目眩到一瞬間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地步。
問題的重點在於致使冬月睡眠不足的理由：冬月睡眠時所做的夢。
（……對，夢。）
明明知道自己做了夢，卻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夢。
明明夢的感覺還留在自己的身體裏，卻不知道自己身體裏殘留着的感覺是由什麼樣的夢帶來的。
（該死的……那究竟是什麼夢啊？）
想到自己居然被夢這種虛無又虛幻還很容易被忘記的東西擺佈，冬月就很不爽。偏偏不爽也沒用，她還真沒法拿虛無、虛幻還很容易被忘記的夢怎麼樣。
（……總之——）
心裏嘲笑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只要覺得自己“不完全是在說謊”就會心安理得的人，冬月發現自己對“說謊”這件事已經很難感覺到罪惡感了。
西子捧心式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冬月表情誇張地深吸一口氣道：“啊啊……不行了……！人家、人家真的是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不着痕迹地撥開奇奇的手，起身的冬月回頭對奇奇道：“你這個模樣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看見得好。我可不想引來宿管大媽叨叨。……要是實在不小心被看到了，就說你是我妹妹，你今天穿着玩Cosplay的衣服來看我。”
開始換衣服找錢包和鑰匙的冬月看上起還是那樣的我行我素。只有她自己知道當她開始自顧自地沒話找話說的時候，那就是她想隱瞞些什麼、把事情敷衍過去的時候。
“……”
深深地凝視了一眼蹲在宿舍門口、背對着自己換起了鞋的冬月，沉默的奇奇如同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樣從原地消失了。
感覺到奇奇的視線消失，冬月亦周身壓力一輕。輕呼一口氣，系好鞋帶的她打開了宿舍的門。
有光自門外透入，在那剎那的璀璨明亮之中，冬月似乎又能聽見些什麼。
（那是——）
『……老師～……』
令人懷念的呼喚聲。還有——
『絕對、』
『絕對不會放開你的哦。』
『——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