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吵架
正月過完陳么娘一直在家沒走，花氏看了心裏覺得非常奇怪，眼看的都三月來份了，閨女還沒提示回寨里去，莫不是么娘不去百花寨了？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么娘你怎麼不回寨里去了？見天的背筐出去挖野草，你跟他們幾個鬧翻了？”
花氏上下打量了一下躥個子的閨女，心想么娘難不成一夜之間長大了？有了自己是姑娘家的自覺了？現在害羞是不是晚了？
“怎麼我在家阿娘不喜歡嗎？”
陳么娘看了一眼她母親，就這一眼她便曉得她阿娘擔心什麼，無非看刁鑽精出息了，她擔心人跑了，好笑的打趣她母親反問。
花氏縫東西的手一頓，“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在家，我是怕一歲大似一歲，你不在跟前，刁子被有心眼的姑娘搶走了。”
“你如今躥個子躥的凶，眼瞅的變成了大姑娘，如果刁子被人搶了你咋辦？我其實做夢都不想你進寨子裏去，混寨子的能有什麼好下場？”
陳么娘聽完直樂呵笑，起身靠坐在她娘身邊問
“我能不能不成親阿娘？”
“你要是想我死的快，就儘管作死我，讓我死地下都操心你，”花氏火冒三丈的看着閨女說道，恨不得打死閨女瞎胡說。
陳么娘癟了一下嘴嘀咕沒興趣道。
“我不喜歡大哥那樣的，我喜歡鳳池那樣的可以換人嗎？”
花氏猛的伸腳鞋一脫舉起來。
“花架子有什麼用？一碰就倒掉了能護住你嗎？能護住你嗎？你一天天不跟我犟嘴，是不是渾身不舒服？是不是要氣死我才安心？”
“我就隨口問問的阿娘，你怎麼還當真了呢！”陳么娘攥住她娘的鞋討好笑道。
“你要是想我多活兩天就老實點，你要盼着我死，死命折騰去吧我不攔你了。”
花氏氣哭的扔下手裏鞋穿上，想她花七娘也算見過不少小妮兒了，就沒有一個像么娘這樣的。
折騰起來死都拉不回頭，她每每氣狠打完暗地裏得哭好大一場，偏偏打再狠對么娘都沒用，她真怕她一個看不住，死丫頭把自己折騰沒了。
陳么娘撓頭看她娘抱頭痛哭，碰了碰她娘小意道。
“我錯了阿娘，我剛才跟你開玩笑的。”
“真的？”花氏的哭聲戛然而止，抬袖子擦了擦眼淚抬頭問。
陳么娘……
她懷疑她阿娘在假哭，哭的跟死了爹一樣傷心，哪能說剎住哭就剎住哭的。
陳么娘湊近看她娘的眼淚，花氏揮手把閨女揮很遠，抬袖子給兩個眼睛揉通紅，嘴裏咆哮道。
“看看看，你狼心狗肺嗎？你娘哭成這樣你不安慰就算了，你還扒拉我，看我真哭假哭？你的心是不是肉做的？我怎麼就生了你個欠債鬼！”
陳么娘被一通罵的老實了，也不想看她娘真哭假哭了，嘴裏一直說自己錯了，自己被蟲糊了眼睛，說了五十多遍她娘才消氣。
……
次日大早上陳么娘吃過早飯，收拾好挖的草藥，提着包袱就要離開了。
花氏……？？……
氣急的眼淚淌的像河一樣，指着陳么娘怒吼的道。
“你還是不是人了？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我又怎麼了？”陳么娘摸不着頭腦的問娘。
“我昨天剛說你一句話，你今天就收拾東西走……你……”
“我本來就打算今天走的，這段時間沒走，是在家等着挖一種草藥，呶阿娘你自己看，”陳么娘看她娘要氣過去了，想了想從兜里掏出錢遞過去。
花氏滿臉怒火的看着閨女，又望了望么娘手上的錢，伸手一把抓了過去，臉上的怒火消了一大半。
“昨天我問你，你怎麼不跟我說你今天走？”
“我怕阿娘哭，所以沒告訴阿娘，行了阿娘我回去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的，有事就捎信去寨里，”陳么娘拍了拍包袱說道。
花氏沉默半響跟着閨女出門，一直給人送到野牛橋突然丟下話。
“要是真不喜歡刁子就算了，那小白臉看着是好看，想喜歡他就喜歡吧，我昨天不答應，是擔心他跟咱們不是一路人，你年紀還小不懂男人變心快。”
陳么娘聽完驚訝的張大嘴，而後抱住她娘忍不住笑，半真半假的說道。
“我的阿娘是個吃盡辛苦的船娘，你受得所有苦，我全都看在眼裏，烏溪河上的涼薄我日日看夜夜看，哪還有多餘豐沛的感情喜歡上別人了！不如當姑子自在。”
花七娘聞言心裏一酸，眼淚簌簌的落下抱緊閨女。
嘴裏哽咽的哭罵道，“都是你死鬼老子的錯，他個爛鬼不得好死，你出生抱回去他不扔了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別人長心肝肺都是肉做的，只有你長了一肚子狼心狗肺，跟你死鬼老子一樣薄情，別人哭死哭瞎你看了還笑，你咋就托生到我肚子裏來了？我上輩子是欠你們爺倆嗎？”
“我天生就是這樣的人，阿娘你別難過哭了，我沒事會經常回來看你的，”陳么娘鬆開她阿娘，給了一個笑臉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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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么娘沿着有草的路走，一邊採藥一邊朝府城去，中午到了烏溪坡，先去棚子裏看老艄公。
棚子裏沒人，倒是湖面上各家船跑的挺活躍的，她估計阿叔在湖上跟人爭生意，放下身上的東西。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把頭髮抓成男士的束好，又把凌亂的棚子收拾一番，半個時辰後背着筐離開了。
陳么娘繞橋回到府城裏，她沒有立刻去東城門，而是憑着年前的記憶來到香滿樓門口。
香滿樓中規中矩不是很大，出入的人倒是有不少，她背筐在門口看了半天，最後跟隨在一個體面老爺身後要進去，被小二凶神惡煞的攔住。
“幹什麼的？這裏是你來的地方……”
“夠嗎小二哥？”陳么娘自覺的在小二手裏放了錢。
小二的罵聲隨着錢沒了，像變臉一樣隨即柔和笑道。
“小爺裏面請，來上一壺茶嘞……”
“茶就不用了小二哥，我想打聽一下阿英姑娘在嗎？”陳么娘拉着小二去旁邊問。
小二戒備的看着陳么娘，“你打聽她做什麼？”
“我是為我們少爺打聽的，我們少爺過年前偶然見過她一次，那眼睛便誰也放不下了。”
“這不家裏夫人氣狠了，又沒法子只能差我來打聽一番，我們老爺又不在了！家裏就少爺一根苗，只能順着哄着他開心些，等過幾日離了楚溪府就好了，”陳么娘說著又塞了錢過去。
小二初聽非阿英不要，眼睛亮堂的都嚇人，後面聽過幾日就離開了，臉上都是惋惜的表情，他心裏還想慢慢耗着多釣錢的。
“小二哥，可是阿英姑娘不在這裏了？要是人不在這裏了，我便不打擾你了，”陳么娘說著假意要離開。
樓中小二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人了扯着陳么娘去了後門，到了一排低矮的房子跟前停下，打開其中一間臭味瀰漫的門，指着草鋪上趴的姑娘。
“你看看她可是你要的姑娘，如果是她，你給這個數就讓你領走人。”
小二伸出一巴掌，並親自進去，粗魯的扯地上的姑娘給陳么娘看。
地上被扯的姑娘滿臉傷，身上臟乎乎的還臭的厲害，饒是如此，陳么娘還是一眼認出了，她就是百花寨的表小姐。
“是她嗎？”小二溫聲問道，他心裏期待最好是的，這樣他就能白落下十幾貫錢。
地上的阿英木獃獃的望陳么娘，枯寂的大眼裏都是厭惡，她一身的傷，被扯的厲害也不知道喊疼，就那麼任小二提溜。
“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我記得她原來不是這樣的，這怎麼一身的傷？”陳么娘指着人皺眉。
“這位小爺別提了，簡直晦氣的很，她原本是樓里訓練好賣給芙蓉樓的，哪知道錯眼沒注意好，被開水燙了臉皮，又趕上芙蓉樓東家出事了，原本好幾個要買她的爺，現在都撂手不要了。”
“看在你還實誠的份上，她如果是你要找的人，你給五十兩就可以帶人走，她之前的身價要三百兩，而且還不給贖的那種，現在五十兩連身契都給你。”
小二說著就要把人提溜出去，他告訴陳么娘不是心好，是因為明面上的傷不能遮掩，主動說還能博個好感。
他沒有告訴陳么娘，阿英自燙傷不值錢沒人要后，鴇母惱火生氣以三兩價錢，定給了細肉坊，人兩天後就要送過去，陳么娘今天來算是碰巧了。
陳么娘連忙後退找借口挑錯，不想要了要跑。
“她傷成這樣了還值五十兩？我們少爺就是再喜歡她，就她現今模樣……我們少爺也不喜歡了吧？說不得夜裏還會做噩夢。”
“這樣小二哥，我今兒錢沒帶夠，我回去問問我們夫人再來定奪，”陳么娘說著晃悠了一下錢袋，轉身就要離開。
小二啪一下趕緊鬆開人，三兩步跑出來拽住陳么娘，奪了陳么娘的錢袋子倒錢，約么只有五兩銀子的樣子，小二臉上閃過失望的表情，不過比細肉坊好還高了二兩。
“你幹什麼……”
“小爺還回去問什麼呀？她現在就是你們少爺的了，你等着我給拿身契去，”小二說著都不等陳么娘反應，撒腿就朝樓里跑。
“我不要人了我要錢，她傷這樣我弄去也是累贅，你回來……”陳么娘眼睜睜看小二沒影了。
阿英望着陳么娘不說話，眼睛凹陷着大大的無神，配上臉上的燙傷，看着確實毫無美感可言。
陳么娘在無人的地方對她擠擠眼，跑進樓里的小二不多時出來，一陣風似的把身契塞陳么娘手裏，大概怕陳么娘反悔，東西給了他就跑了。
陳么娘追着喊人不同意，被人一猛子甩老遠。
“你這小爺真有意思，身契都在你手上了，人也給你了你還說不同意？怎麼你想找事嗎？”樓中小二對身後一招手，出來兩個彪形大漢。
陳么娘要錢的聲音弱了，在凶神護衛的逼視下，悻悻的扶着人，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你為什麼救我？”阿英被陳么娘扶走了很遠，沙啞着嗓子問。
“都這樣了別說廢話了，我是看丑前輩的面才救你的，我們先去他家處理一下，然後回寨子明天給你換身契。”
陳么娘抽空間，勒住通氣的鼻子，扶着阿英一步步去丑千手家，真是太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