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各自為營

88各自為營

誰都沒想到,在楊家遭受大劫的時候,楊素敏第一個求上門的人會是吳秉德。

吳楠從沈靜瞻嘴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笑得前俯後仰,只差沒在地上打滾了。

沈靜瞻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吳楠整個蜷縮在沙發上,似乎整個人都笑成一團蝦球,最後捧着肚子努力緩氣……

戳了戳吳楠慢慢抿直的唇線,沈靜瞻伸出指腹輕輕揉了揉吳楠皺得能夾死蚊子的眉頭,在上面落下一個溫暖的吻。

吳楠被吻的毫無情緒,面對沈靜瞻的包容和忍讓,面上頗有些無奈和悻悻,只好仰起頭大刺刺回親了一下,挑高眉,笑道,“不是說要去約會的嘛,走吧!還等啥?”

沈靜瞻最懂得怎樣能讓吳楠整個平靜下來,總能在適當的時候給她一個可靠的胸膛和溫暖,這大概就是吳楠拒絕不了這個男人的原因吧。

“我沒事兒,當初我既然敢下手,就不怕將來會如何?”吳楠難得孩子氣地撇撇嘴,嘟起嘴巴朝眼睫毛上吹了口氣兒,面帶嗤笑,“幾隻小泥鰍,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麼大風浪。”

沈靜瞻點點頭,心裏則想着是不是要再多派些人手守着楊家人,現在是非常時期,若是節外生枝總歸是沒必要。

心軟是女人的天性,強勢如吳楠,同樣抵不住沈靜瞻對她的一心一意和掏心掏肺。

在吳楠以往的二十多年裏,她的世界從來沒有兒女情長這四個字,只情之一字,就是一件極為奢侈的事兒。

她的童年是由那些層層累積、加重的各式訓練項目壘積而成,她的一抬手一投足早已經在那泥濘不見天明的部隊裏被澆灌得金剛鐵煉,百折不撓,無論平時哪般行事兒,都有一股脫不開的雷厲風行,剛強果斷,她的成就,她現在的地位是憑藉她的汗水,她的努力,她的一切可犧牲與不可犧牲的前提下堆砌而成,正常女子的人生早已與她無關。

吳楠不是個軟性子的人,所謂遇強則強,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還不曾向任何人示弱過。但這並不表明她不懂得為愛護她的人做出妥協,而今的例外便是沈靜瞻。

大概每個曾經做過夢的女孩都希望能給自己看上的男人展示一個獨一無二的自己,將自己毫無保留的一面留給那個最值得自己期待的男人。

……當然,並不是每個女孩子都適用於這種前提。腦神經系統明顯異於常人的吳楠,腦迴路顯然與旁人相左,至少在她看來,她不過是認為沈靜瞻看上自己這麼個強勢的女人,損失了那麼多,總該要意思意思補償一下。

扮一回正常的柔弱的女孩子,大概也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吧。吳楠心想。

說好要去約會,看電影,吳楠還特地配合著穿了一套淺紫色的水袖裙,沈靜瞻斯文俊秀,兩人站一塊,嘿,別說,還挺登對。

下午的電影院人很多,光是排隊買票就花了不少時間,吳楠本着作戰時所用的最大耐性來看待前面那長長的一條人龍,倒是沈靜瞻頗感無奈地勸道,“要不我們去其他地方轉轉也行,不一定要來這種地方的。”

吳楠手裏拿着一杯刨冰,聽到沈靜瞻□很是不以為然,歪着腦袋東張西望地,顯然對別家男女朋友的相處之道很感興趣,時不時還要學別人那樣,舀一勺子塞沈靜瞻嘴裏,末了,臉上毫不羞澀地伸出小舌頭在勺子上舔了舔,自言自語,“也沒覺得多好吃啊……”

旁邊撲地有人笑出聲,吳楠轉過頭,就看見幾個年紀不大的小男生忍禁不俊地笑作一團,對上吳楠極具侵略性的美,臉上頓時一紅,全部怯怯低下頭,吳楠奇怪地轉頭回去看沈靜瞻,自顧自翻了個白眼。

下午特別推薦的是本月很有名的一系列變態殺人魔的電影,吳楠第一眼就指着這個說要看,當然,後邊排隊買這個的也不少,大多是男男女女一塊來的。

進了電影院,吳楠那點子少得可憐的好奇心總算被轉移了注意力,她是打小在部隊裏長大的,對電影裏拍攝某些有關部隊和刑警之類的描述手法上,針對那些被刻意被誇大和放大的表現力和行動力很是糾結,每每看見了都忍不住想要義正言辭地找人好好糾正一番,而沈靜瞻又恰巧是正兒八經的專科醫生,作為一個經年長久的活動在手術台上的人來說,面對專業,想要指出來的東西不是一星半點,兩人坐一塊不幹別的,光是對着那電影屏幕嘀嘀咕咕地批判個沒完,等他們討論完,屏幕上的電影也已經放映完畢。

屏幕停留在兇手那張親和溫善的面容,以及那雙佈滿陰戾血色的眼眸,後邊還陷入戲中無法自拔的觀眾只好一個個瞪大眼,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大舒了一口氣兒。

趁着場內的燈光還沒打開,吳楠心情很好的仰頭,任由沈靜瞻靈巧的舌頭在她嘴裏翻江倒海,甚至在燈光亮起的時候,她還毫無反抗地任其親親舔祗着自己的唇角,溫柔而繾綣。

面對眾人異樣的打量目光,吳楠笑眯眯地毫不躲閃,好似回味餘味的咂咂嘴,當著眾人的面大大吧唧一口沈靜瞻,大刺刺地豎起大拇指,“感覺比上次還舒服,下次我們回家再試試吧。”

沈靜瞻用手指輕輕梳理着吳楠略微凌亂的劉海,笑容無奈而寵溺,旁若無人地點頭,“好。”

嗷,簡直要閃瞎眾人的狗眼~

晚飯是在沈家吃的,吳楠和沈靜瞻的感情日趨平穩,在大家眼裏已經算是沈家的准媳婦,這一個月三十一天,她上沈家吃飯的次數佔了一半還多,回沈家比回自己家還順手。

沈老太公對吳楠的印象很好,八十多歲的人了,白須白眉,老態龍鍾,現在腿腳也還便利,正是最適合頤養天年的年紀。

吳楠性子爽利,說話做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乾淨利落感,這點倒是和沈家百年書香門第的斯文溫吞有些相悖,但這並不妨礙老人家看透吳楠精明能幹,外剛內柔的本質。

沈家人崇尚和平,崇尚自由,除了家族裏已經轉了政途,從事國家事業的子孫後輩,像吳楠這般精於算計的人其實並不在少數,只是他們天生耳根子軟,雖看得清利弊,但要能在適當的時候做出最合適的選擇上他們卻少了一股狠辣果斷的堅韌,這也是吳楠所具備而沈家人沒有的。

過剛易折,軟極受欺,只有真正在世俗中歷練出來的人,才能有那般剛中帶柔,軟硬兼施的決絕和手段。

老太公見了最疼愛的小孫子,心情一貫是好的,堆滿褶子皮的老臉顫巍巍地開出一朵溫暖的小菊花,哪怕沈靜瞻已經長大承認,老人還是喜歡摸着么孫的腦袋,老眼眯眯地不住點頭,“乖啦,乖啦……”

吳楠站在旁邊大聲喊他,“爺爺,你今天去散步了嗎?”

老太公身體哪都好,就是有些耳背,眼睛緊緊盯着吳楠蠕動的嘴唇,半天才聽到聲似的,樂呵呵點頭,“好,好……”

“靜瞻今天帶我去看電影了,爺爺,下次帶您一塊去看看吧,可有趣了……”吳楠一提起電影院裏的事兒就高興,顯然對邊看電影邊聽沈靜瞻解釋人體解剖的細節之事十分興緻勃勃。

老太公人老,心裏可不糊塗,雖然聽得模模糊糊地,但是看見自家孫子臉上的笑容,自己也覺得心情很好,嘴上直嚷嚷,“好孩子,好孩子,乖孫媳婦……”

吳楠對老人很有耐心,明知最後還是如是雞同鴨講,但就沖她那副安安穩穩聽老人絮絮念叨的好定力,就足以贏得所有敬愛老太公的沈家人的認可。

沈媽媽是個溫柔的女人,沈靜瞻肖母,尤其性子上還要像上幾分。

臨走的時候,沈媽媽拉住吳楠的帶着粗粗大繭子的手說悄悄話,“楠楠有空要多過來坐坐,老太公身體不好,平時吃得也少,每次你一來,他就能多吃半碗飯,心情也要好上許多呢。”

吳楠笑着應和,“爺爺這是看見自家么孫才這麼高興呢,以後會和靜瞻多些時間回來看看的。”

沈母寬慰地點點頭,頓了又頓,才道,“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麼為難事兒了?”

吳楠眸色一閃,眨眼斂下心裏的情緒,輕描淡寫地笑道,“沒事兒,我能解決,”見沈母蹙着眉一臉不贊同,心底不由一暖,臉上的笑容才更多了幾分真誠,“我有分寸的,您別擔心,再說,不還有靜瞻幫我呢嘛,沒事兒的。”

沈媽媽畢竟是上流圈子裏出來的人,眼界寬,見多識廣,對某些事情的看法自然也比較開明樂觀些,她一向矜持內斂,有什麼事兒都不輕易和別人提起,如今能點着吳楠說兩句,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

“這做人做事,只講究一個周全二字,你是大人了,凡事要多往遠處看,腳下的風景不值一提。”

吳楠鄭重點頭,給了沈媽媽一個輕輕地擁抱,這霎那,眉眼飛揚。

吃過夜宵回到吳家的時候,姚玉姿還在花房裏侍弄她那些花花草草,見到吳楠,她還有些小驚奇,拿眼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笑道,“今兒個怎麼想起來要回家了?”

吳楠笑了下,沒接這話茬兒,只四處看了看,漫不經心問了句,“父親呢?”

姚玉姿拿着剪子修理枯葉的手指頓了頓,聲音清清淡淡地,好半天才回了句,“他忙。”

至於忙什麼,姚玉姿沒提,吳楠自然也不會不開眼地哪壺沒開提哪壺。

姚玉姿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對丈夫的人她一清二楚卻三緘其口,從不在外人面前稍加多提,就是對吳楠也很少說起吳秉德的事兒。

女人的愛有時候很卑微,只要能守住她心愛的那個男人,明知他有二心,明知他對自己的感情早已平淡如白開水,心裏卻還是想着他,念着他,誠心誠意地將他放在心裏最深處,安心守着自己那份虔誠的愛情。

姚玉姿不說,卻並不代表吳楠會讓她就此含糊過去。

順手從架子上拿了一個小剪子握在手裏,張張合合地把握住,吳楠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自家母親,嘴邊啜着抹輕笑,一併蹲在花棚里修剪枯枝黃葉。

最終還是姚玉姿首先開了口,“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難事兒?”

果然,天下父母都一樣,連開口問出的話兒都是一樣的,吳楠心有所感,再轉頭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終於收起,聲音很冷靜,“我現在正着手對付楊家人,今天……楊素敏去找父親了。”

握住剪子的手指一個用力,開得正美的玫瑰花頓時整個掉落在腳下,姚玉姿維持原來姿勢定定蹲着好久,安靜的花棚里才傳來她略帶沙啞的聲音,“他不會這麼做的,不會。”

吳楠扯扯嘴角,臉上的嘲諷幾乎滿溢出來,“楊素敏畢竟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即便楊帆沒用,那始終是他的血脈,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胸口彷彿壓着一口石頭,姚玉姿努力深呼吸,好似下秒就要一口氣倒不過來厥過去了一樣,這麼多年來,楊素敏始終是她心底埋得最深的那根刺,每每想起都要膈應得她將胃裏的東西全數吐出來。

壓住胃部的手指輕輕打了顫,姚玉姿撐着一口氣兒走到花棚便是的長木椅子上,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似是認命,似是決然,聲音仍帶嘆息,“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也已經老了,愛不愛的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你父親要真下不了那個決心,”眼睛猛地睜開,眸底寒光簌簌,“那你就斷得乾淨利落點,別給他們留後路。”

“謝謝你,媽。”吳楠起身握住自家母親冰涼沒有溫度的手指,眼裏是與之一致無二的堅毅和狠厲。

只要姚玉姿點頭,姚家的力量皆能為她所用,相信就是吳秉德也不敢對她做出的決定輕易干涉。

這是一場血脈對血脈的攻防戰,端看哪家實力更強橫尖銳,勝負自有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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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邊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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