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4.藥劑師艾琳娜

夜風寒涼卻不凜冽，在這森林中又是方向多邊，所以這讓狩獵的人們很輕易的就能從空氣中的氣味里分辨出什麼地方，大概多遠會有什麼樣的獵物。

和約翰小心且迅速的靠近着目標所在的位置，卡亞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這倒讓小約翰多看了幾眼，穿着全套的鎧甲才在枯枝遍地的森林中，竟然能不發出聲音，倒也不算是沒有本事了。

不過想歸想，約翰也沒覺得卡亞有多厲害，轉回心思持着弓小心翼翼的向前靠攏，隨着味道越來越濃烈，腳步也越來越緩慢輕柔。

已經能聽到那鹿的喘息聲了，約翰示意卡亞和自己左右分開，形成一個包圍，免得那鹿一擊不中之後逃脫。

這長比賽對約翰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既然坎帕這邊是吉恩代表出賽，他又是護着卡亞出來的，自然對獵物也就格外上心了。

不能讓坎帕丟臉，因為坎帕的臉面是吉恩去掙的。

像這種比賽，獵物的數量不是最終的評判依據，獵物的體型也是其中的一個要素。

這種小心而綿長的喘息聲，也只有成年的雄鹿才會發出，約翰不想放過這麼好的獵物。

對着卡亞揮了兩下手，卻發現卡亞根本就沒有理會自己，約翰的心裏簡直厭煩極了，扭過頭藉著月色一看，卻發現卡亞半伏在樹后，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彷彿是發現了什麼危險一樣。

卡亞仔細分辨了一會，對着約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約翰會意，再一次嗅了嗅空氣，卻沒發現什麼。

除了草木，泥土，**和各種動物的氣味，也就沒什麼了啊，不對！銀蘭草的香氣！

銀蘭草是一種比較常見的制香植物，並不怎麼稀少，其本身並沒有任何味道，但是銀蘭草的花朵和種子經過萃取之後就會散發出這種讓人喜愛的清淡香味。

因為卡亞身上就塗抹着銀蘭草香水，所以空氣中有這種味道約翰並沒怎麼在意，只是卡亞現在處在自己的下風口......那麼這銀蘭草的香味又是從哪裏來的？

約翰疑惑的看了看卡亞，卻見他的臉上突然顯出一種極嚴肅的表情。

這種自然中不能自己生成的味道，出現在夜半的森林裏，那就只能說明那裏有另外的人在。

銀蘭草的香味雖然高雅清冷，但是因為原料常見萃取簡單，銀蘭草香水一直也就不怎麼受貴族們的喜歡，實在是太不精貴了。

所以卡亞幾乎可以確定，那銀蘭草的香味來源必不是同來的貴族，也不會是他們的護衛。

貴族們不屑用這種便宜的東西，而那些護衛也不願意使用這麼“娘們”的東西。

難道是坎帕？也只有坎帕才因為自己的原因才會使用這個香水，可是轉念一想又不對。

坎帕既然派了約翰跟着自己，也就不會太擔心自己的安全而悄悄的跟過來，而且以坎帕的那種性子，就算是不放心要跟着也會光明正大的跟着，犯不着偷偷摸摸的。

那......那個人會是誰？

實在想不通，卡亞對着約翰壓了壓手，讓他暫時先藏起來，自己卻半伏着身體，尋着味道傳來的方向靠了過去。

“你......”約翰急了，再不喜歡卡亞，他也是自己現在要保護的人，可他怎麼就那麼冒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呢。可是急歸急，約翰也不敢輕舉妄動，萬一發出了什麼聲音被那人發現，說不準就會是什麼危險。

卡亞再一次壓了壓手，讓約翰少安毋躁，行動卻沒有半點減緩。

突然間，那鹿發出了一聲低鳴，似乎在提醒什麼人一般，卡亞就知道自己的行動被發現了，索性不再隱藏站起身來大跨步的朝着那邊走去。

卡亞的動作很鬆散，甚至有些鬆懈，簡直就是把自己所有的行動都暴露在那未知人物的視線內，約翰簡直都沒眼看了，也顧不上自己的安危一挺身也站了出去，快走幾步強在了卡亞的身前，替卡亞開路。

約翰不知道，卡亞那看起來鬆散的動作，卻是蘊涵了極大的力量，只要有一個不好，卡亞可以在瞬間就進入到戰鬥狀態，不管敵人多麼強大，也不會造成一擊必殺的結果。

終於，那鹿和那人都出現在了眼前。

“白眼雄鹿......我的天啊，是鹿王！”約翰幾乎獃著了，持着弓的手也慢慢垂下。

白眼鹿，是混亂平原和這森林交接之處所特有的一種鹿，因為眼睛上方的皮毛上有一條長長的白色花紋，像極了貴族女子們畫的眼影那樣斜斜的向後上方飛揚着，所以這種鹿才有了白眼鹿的名字。

這種路比起一般的鹿更高大，更健壯，一隻成年的雄鹿幾乎就有一匹馬那麼高大了，而眼前的這隻雄鹿卻比一般的雄鹿更要高出一些，頭上的角彷彿兩棵鐵樹一樣聳立，眼睛中那充滿人性的警惕預示着它絕對不是一般的的白眼雄鹿，所以約翰才會說它是鹿王。

“白眼鹿王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約翰還在獃獃的看着，又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白眼鹿不論雌雄都會長着樹枝一樣巨大的的鹿角，這樣的鹿角使它們在樹林中奔跑十分不方便，所以他們只在森林邊上遊盪，很少有深入到森林的時候，在這裏見到實在是太不應該，難怪約翰會有這樣的疑問了。

不過卡亞的注意力卻沒在白眼鹿王的身上，他正看着站在鹿前的那個人。

一個女人。

黑裙黑眸還有那掩到臀部的長長的黑色捲髮，彷彿整個人就是黑夜一般。相貌很普通不美不醜，身材有些壯碩卻不臃腫，看上去倒是十分的健康。此刻她正站在鹿王的前面，一手輕輕的撫摩着鹿王的脖子，一手挎着一個十分巨大的籃子，籃子裏全都是些藥草。

“你怎麼在這裏？”卡亞皺了下眉毛，他認識她。

“來採藥。”女人回頭淡淡的看了一眼卡亞，沒什麼表情，語氣平淡的彷彿是在說卡亞的問題很白痴一樣。

“採藥？你一個女人，大半夜的，跑到這個猛獸泛濫，甚至有魔獸的森林裏採藥？”卡亞並不信她的話，不過看到那籃子裏已經放了不少草藥就再找不到懷疑的理由。

“你認識她？”約翰從鹿王帶給他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再一次執起弓對準了那一人一鹿。

“嗯。”卡亞點了點頭，把約翰的弓壓了下去，說：“里安麵包店的藥劑師，也是達蓮娜小姐的房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叫艾琳娜，對吧。”

女人點點頭，淡淡的說：“對，我是艾琳娜。”

因為達蓮娜的關係，卡亞有事沒事的時候都喜歡到里安麵包店去轉轉，去的次數多了也就碰到兩次艾琳娜。兩個人之前也只是互相打過招呼，並沒有什麼深刻的交往，不過卡亞對艾琳娜卻印象深刻。

除了艾琳娜算得上是林卡城最好的藥劑師這個原因之外，還因為艾琳娜身上有一種讓人很難忽視的矛盾感。

明明很普通的相貌卻讓人難以忘記，明明是個平民卻比卡亞所見到的貴族都要高貴優雅，看上去身體很健康卻又聽達蓮娜多次提起她身體很虛弱，可是就是一個被說是身體虛弱的人卻在大半夜出現在這個危險四伏的森林裏，還能這麼恬淡的和一隻白眼鹿王聊天，對！是聊天。

艾琳娜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那隻白眼鹿王也不該出現在這裏，可是他們偏偏就出現了，還湊到了一起。

卡亞對艾琳娜並沒有什麼好感，尤其是她身上的那種矛盾感總是讓他覺得危險，可是衝著達蓮娜的面子他也不能把她就這麼扔在這裏，儘管看上去她自己並不怎麼在意。

“天不早了，我送你去營地。拉茲帝國的大皇子克里德殿下夜獵，城裏的貴族們差不多都跟出來，就先把你送到營地呆一個晚上，天亮了你再自己回去。”卡亞皺着眉說完，銀蘭草的味道出現在這個女人身上也是很矛盾的，因為之前遇到的兩次他只在艾琳娜的身上聞到過藥味，雖然不難聞可是比起達蓮娜身上的那種香甜味實在是差的太遠了。

“克里德嗎？”艾琳娜的眼睛眯了一眯，隨即露出了厭惡的表情，而那隻白眼鹿王也很應景的哼了一哼，竟然讓人有一種它很不屑的錯覺。

“嗯，就是他。”卡亞不覺得這個艾琳娜會和那個拉茲帝國的皇子有什麼瓜葛，也不想做過多的解釋，“趕緊走吧，這個森林白天都很危險，何況晚上。”

“呵呵，”艾琳娜毫無情感的笑了兩聲，抬起頭看着卡亞說：“要夜獵是他的主意吧？”

“嗯。”艾琳娜簡單的一句問話，卻讓卡亞聽出一些別的什麼東西。聽她的語氣，就好象和克里德十分熟悉一樣，這又是一個矛盾。

“和什麼人打賭了嗎？”艾琳娜的問題問的很平淡，卻讓卡亞心驚。不等卡亞再做出什麼反應，艾琳娜卻已經又把目光轉向了白眼鹿王，“我不想讓那個克里德贏，當然他也不能輸的太難看，不然就太假了，鐵蹄幫我一下好嗎？”

在約翰震驚的眼神下，白眼鹿王竟然真的點了點頭，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約翰和卡亞，發出了警告的眼神后才慢悠悠的離開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卡亞終於問了出來，能驅使一隻鹿王為自己效命，那只有極出色的控獸師才做的到。卡亞斷定，就連客居在自己家裏的那個凱特恐怕都沒有這個本事。

不過震驚歸震驚，卡亞並沒有多少敵意，因為他實在也看不出來這個艾琳娜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而且聽她話里的意思是要跟克里德作對，變相的也就等於是幫助了自己和坎帕。

“我？”艾琳娜淺淺一笑，倒比之前多了些親近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藥劑師，羅伊閣下。”

對上艾琳娜的眼神，卡亞覺得更複雜了。

那眼神里，有凄苦，有悲傷，也有一絲輕鬆，甚至還有一些......幸災樂禍。

幸災樂禍？

卡亞傻了，艾琳娜在幸災樂禍嗎？她在幸災樂禍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