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5.正常即不正常

艾琳娜到底是不是幸災樂禍，卡亞無法確定，只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但是在這種不寒而慄當中，卡亞無無法感受到一絲半點的敵意，甚至還有一種被同情了的感覺。

是錯覺嗎？

卡亞再一次看向了艾琳娜，可惜艾琳娜已經蹲下身整理起籃子中的藥草，彷彿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回去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就在卡亞以為艾琳娜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她說話了。

“好，不過我能問為什麼嗎？”不知道為什麼，卡亞覺得自己無法不答應艾琳娜的請求。

“還不是時候讓別人知道我，還有這位小騎士，能保密嗎？”艾琳娜抬起頭對着約翰笑了一下，透樹葉縫隙而撒下來的月光照在她平凡無奇的臉上，顯得格外的柔和。

“我不是騎士，不過我會為你保密的。”約翰點了點頭，他對艾琳娜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只是之前她和白眼鹿王朋友一般站在這裏的景象太讓他震驚了，再聽到她的請求什麼都沒多想直接就答應了，話一出口卻又想起了什麼，有些心虛的道：“可是我不能隱瞞我的主人。”

“你的主人？誰，坎帕嗎？”艾琳娜淡淡的笑着，並不覺得約翰的話有什麼不對，眼神中甚至多了幾分欣賞。

“不是，是吉恩大人。”約翰答着。

“吉恩大人？”艾琳娜有些錯愕，顯然沒聽說過這個名號，便把詢問的目光轉向了卡亞。

“坎帕男爵的近衛，我的前任。”卡亞也不知道該如何介紹，只能大致的說了一下，說完又問：“你要在這裏等那隻白眼鹿王，還是......我們送你去營地？”

艾琳娜搖了搖頭，說：“既然是坎帕相信的人那告訴他也沒什麼，不過我不用你們送我去什麼營地，就在這裏等鐵蹄吧，你們也等一會。”

卡亞和約翰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有白眼鹿王那樣的朋友，還能給人家起個名字，顯然艾琳娜在大半夜出現在這裏還是有一些資本的，她的安危倒不用過多的擔心了，她既然讓自己也等在這裏，就一定有她的理由。相信她也沒有什麼惡意，那就等上一等吧，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找了塊空地，卡亞坐下看着艾琳娜整理草藥，半晌才問出一句話：“你這麼晚出來，達蓮娜知道嗎？”艾琳娜認識克里德而且很不喜歡他，她也認識坎帕並且願意相信他，甚至也願意相信他身邊的人，這一些都十分明顯了，但是卡亞卻沒有在這方面做過多的糾纏，只是幾天的功夫，他已經有些習慣了別人什麼事都不明確的告訴他了，更知道即使現在問也問不出什麼，乾脆就不問了。

艾琳娜搖了搖頭，說：“我總是會在晚上出來采草藥，這一點她是知道的，說過幾次但是我沒聽，她也只好隨我了。”

“她就那麼放心你？”

“呵呵，有什麼不放心的呢？”現在的艾琳娜說話的時候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極認真的整理着藥草，“我相信我不會有什麼危險，那她自然也就相信。”

“......好吧。”對於艾琳娜的這種說法，卡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再想說話就聽到撲簌的聲音傳來。

約翰已經舉起弓，指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卡亞本也是全身肌肉緊繃著，可一見到艾琳娜那平靜的表情，不知道怎麼著也就放鬆了下來。

“是鐵蹄回來了。”艾琳娜整理好草藥，挎着籃子站起身，對着約翰安撫性的笑了笑。

果然，光影班駁的月光里，鐵蹄穿過樹木雜草走了回來，身後還跟着一匹挺老大的狼，只是這匹狼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垂頭搭腦的跟在鐵蹄的身後，尾巴都夾了起來，仔細一看它竟然還在瑟瑟發抖。

這一次約翰沒有在舉起弓，反而看向了艾琳娜，同樣的，卡亞也是看向了她。

“那是鐵蹄給你們帶來的獵物，相信克里德那邊今天應該是贏不了了，對嗎？”艾琳娜的手撫着已經走到近前的鐵蹄的脖子上，鐵蹄點了點頭，發出了低沉的聲音，很不滿似的看了一眼艾琳娜隨後伏身跪了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該回去了。”艾琳娜很無奈似的點了點頭，側身坐到了鐵蹄的背上對卡亞說：“我回去了，那狼雖然已經活不成了，但是你們最好自己動手殺掉，免得別人看出什麼來。”

卡亞點頭，看向那狼果然已經軟倒在地，喘息連連舌頭也吐了出來，果然是活不成了的樣子。

“那我走了，沒事的話不要找我，有事的話也不要去找我。”說話間，鐵蹄已經站起身，帶着艾琳娜離開了。

看着艾琳娜離開的方向，卡亞有些發懵，沒事不找你是自然，有事也不能去找你？再說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有事找你？片刻，回過神來的卡亞嘆息着搖了搖頭，這幾天他遇到的事都是他不能理解的。

抽出配劍，結果了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狼，對約翰說：“回去吧。”

約翰點頭，看着卡亞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來。

卡亞笑道：“不用擔心比賽的結果了，既然她說不會讓克里德贏那就一定不會。”雖然不知道艾琳娜到底有什麼本事，但是以那白眼鹿王驅着一隻狼前來送死的本事，能決定這一場比賽誰勝誰負還真就不是什麼難事。

卡亞本以為自己回來的是最快的，可是先到了營地才發現，竟然有兩家貴族的狩獵隊伍已經回來了，當然他們是兩手空空什麼都沒獵到。

看那些出去狩獵的人，各個都是無精打採的，甚至還掛了彩，卡亞不由得露出了冷笑。

這次狩獵，本來就不是什麼遊玩的興緻，加上克里德故意找茬非要夜獵，那麼這些平素里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貴族們自然就無法應付，就連隨了主人的性子的那些護衛都已經養的懶憊了，沒有什麼收穫也不算太讓人意外的結果。

首先來迎接卡亞的不是泰勒那個第二管家，而是卡伯爾。

“少爺，怎麼沒和男爵大人在一起呢？”卡伯很是負責的接過了灰兔子的韁繩，然後召了兩個人來從馬背上卸下了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跟回來的約翰，又說：“我去給您準備熱水嗎？”

卡亞搖了搖頭，對約翰說：“你去和男爵大人說一聲，就說我先回營地了。”

約翰點頭，看了一眼被抬走的狼又看向了卡亞。

卡亞明白約翰的意思，說：“除了男爵大人和吉恩，別的人就不要知道了。”

約翰鬆了口氣離開，告訴不告訴坎帕和吉恩並不用卡亞做主，但是得了卡亞的首肯總比沒有的強。

等約翰離開，卡亞帶着卡伯爾進了帳篷，在一眾僕人的服侍下卸了鎧甲洗了臉，重新換上了一身衣服又擦了銀蘭草的香水，好一通折騰后才算完事，把人所有人都打發了出去才對卡伯爾道：“營地里怎麼樣？”

卡伯爾自然知道卡亞問的是泰勒，搖了搖頭，說：“沒什麼特別的事，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卡亞反問了一句，有些不太敢相信。能讓吉恩都不放心的傢伙，他可不敢掉以輕心。

“其實一切正常就是不正常，”卡伯爾找了個椅子坐下，有些好笑的看着卡亞，說：“也難怪你想不到這些。”

“什麼意思？”卡亞皺着眉看着卡伯爾，他有一種被人鄙視了的感覺，什麼叫也難怪我想不到？

“通常，在一個大貴族的家中，管家這樣的人都是權利很大的。”卡伯爾現在的坐姿談不上有多標準多嚴禁，帶着一絲懶洋洋的味道，卻依然優雅。“主人既然已經外出，那麼權利很大的管家通常都會偷懶，尋個地方喝杯好茶，吃點點心，所有的事都指使僕人們去做，這幾乎是所有的管家的通病了。”

卡亞點點頭，終於確定卡伯爾之前的話不是鄙視自己了。

卡亞雖然是貴族，但是是那種小末流，雖然家裏也有管家什麼的，但是和坎帕這樣的家族比起來連只小蝦米都算不上，那些所謂大貴族家裏的事他的確是不怎麼了解。

就聽卡伯爾繼續說道：“但是那個泰勒，幾乎是事事都親力親為，根本沒有半點偷懶的意思，就連準備熱水這樣的小事都親自盯着，更不要說佈置留守的士兵怎麼輪值了。我留下是為了盯着他的事，他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我卻認為就算沒有我留下，他依然會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這些不恰恰說明他是一個很不錯很負責的管家嗎？”卡亞雖然也覺得有些不合常理，但是他卻沒有什麼頭緒。

“的確，可是......”卡伯爾眯了眯眼睛，看着卡亞說：“自從你住進男爵府到現在，已經快兩天了，見到過那位大管家嗎？”

對啊！泰勒只是第二管家。

那第一管家呢？

坎帕沒有和自己提起，還可以說是他忽略了，可是吉恩也沒有和自己提起就太不尋常了。

就連那個十分嚴謹的羅克，也沒有提醒過自己，為什麼自己一直沒有注意過呢？

卡伯爾站起身，走到卡亞身前，說：“這個泰勒很負責，他極力想要表現出一個合格管家的樣子。的確，他表現的不錯，可恰恰是這種表現讓我看出了一些不同尋常。”

卡亞沒說話，只是看着卡伯爾讓他繼續說下去。

“首先，真正的管家做什麼都有個度，並不會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積極，而他這麼做只能說明他剛剛得到這個位置時間不長，還不能完全適應。”

“那其次呢？”

“其次，就是他的態度......你發現沒有？他雖然事事上心，但是對於男爵府里的‘主人們’並不尊敬，哪怕是那位坎帕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