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章】身體的交換
“我知道,你其實並不喜歡那個傢伙。”
這句話,彷彿滾燙熾熱的火種,在寒冷堅硬的冰山內部,終於溶開一絲微弱的縫隙。女人慢慢抬起頭,綴有淚水的眼珠,在充滿複雜意味的目光中微微晃動。過了幾分鐘,她終於坐直身體,伸手插進衣服口袋,從裏面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牛皮紙袋子。
羅蘭撕開紙袋錶面的封口,湊近眼前,只見裏面裝着一些零散松碎的暗赫色硬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甜香。
這東西羅蘭並不陌生。早在剛剛與馳瑞結識的時候,齊齊卡爾鎮上的居民,就曾經利用荒野上一些富含糖份的植物根莖,經過壓榨、取汁、過濾、凝固最後,得到一種類似於舊時代紅糖類型的粗製糖塊。雖然經過反覆濾取,這種粗糖仍舊含有大量雜質,談不上什麼口感,甜度也僅只有紅糖的百分之五十左右。
但是不管怎麼樣,它仍然屬於糖類物質。即便是在華夏帝國,也是“f”類低等級市民當中難得一見的奢侈品。
“從上個星期開始,小佳身體就一直浮腫。我們不屬於正規戰鬥人員,食物定量只有正常比例的百分之五十六。沒有這些糖她撐不了多久。”
許娜的解釋很簡單。至於她所說的小佳,則是秘書室另外一名叫作楊佳的準尉。
**與物質之間的交易,從遠古時代就一直充斥於整個人類社會。為了從男性手中得到足夠的生活資源,女性甘願以身體作為代價作為交換。已經無法考證“ji女”這個行業究竟從何時開始,但無論在任何歷史時期。任何社會環境下,男人與女人之間這種完全以**易的互換方式卻一直存在。
儘管紅色共和軍早已取締此類行業,並且對非婚姻狀態下的性組合冠以“流氓”、“資本主義腐朽”、“糖衣炮彈”等罪名,涉案人員也必須遭到嚴厲懲處。但此類事件仍然無法禁止。在觀察視角無法看到,也無法知道的陰暗角落裏,無論逼迫或者自願,它似乎永遠都將一直繼續下去。
用身體交換物資,這在西部軍區同樣很普遍。尤其是像許娜這種具有一定身份的文職女軍官,就更加容易受到**旺盛男人的追捧。相比之下,她們比普通平民當中姿色平庸者換取到的物資數量更多一些,但實際情況卻沒有外人想像中那麼好。
“孫剛並不是我的第一個交易對象。事實上,步兵二團很多軍官都跟我發生過關係。如果你想知道。我不介意說得更加清楚。”
顯然,許娜對於自己可能接下來遭遇的一切,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政監委員在刑訊逼供方面的嚴酷手段,在紅色共和軍內部早已不是什麼新聞。從羅蘭走進辦公室的一剎那,她就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倖免。儘管上一次的事情被免於責罰,但那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一個無法用身體做代價拉攏的政監委員,根本不會給予第二次錯誤發生。與其被押往新京接受殘忍無比的拷問,不如主動交代事實,以求對方給予寬容,讓自己死得痛快一點。
總共有四十七名軍官涉案。其中。既營級規模戰鬥部隊主官,也有後勤司務長之類的小角色。至於交易物資的數量,從數量不等的麵粉、大米、饅頭、窩頭,到粗糖或者特種壓縮軍糧、罐頭之類的東西不一而定。
“我們不是正規戰鬥人員,配給物資經常被無故取消。有時候,長達一個多星期時間,僅僅只能得到五百克雜糧。為了能夠經常保持這種交易,團部後勤司務長甚至強行剋扣我們幾個女孩子的固定份額。想要不被活活餓死,我們只能每天晚上都爬上他的床。舔他的生殖器。喝他的**。有時候,那個男人尿急。又不願意下床,乾脆直接用我們的嘴當作馬桶哈哈哈哈你能夠想像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嗎?”
羅蘭慢慢皺起眉頭,黑色的眼睛微微眯着。透出的,卻是一絲絲極為鋒利冰冷的光。
“繼續說下去”
“我承認自己是個沒有廉恥的女人。但是,與生存相比,那種東西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許娜神情獃滯地看着羅蘭,有些苦澀地笑了笑,略帶自嘲地說:“我們無法離開這裏,也不可能像流民一樣在荒野上到處流浪。這是一個無形的監獄,雖然擁有自由人的身份,卻不得不以另外一種方式被關押服刑。只要有一口吃的,絕對不會讓那些男人碰我。可現實卻是根本無法選擇主管後勤的司務長用食物逼我們就範,主管部隊的軍官威脅把我們扔給所有士兵**。如果離開他們唯一的結果,就是死亡。”
“沒有沒有政監委員脅迫過你們?”
聽到這裏,羅蘭忽然開口問道。
許娜神情凄然地搖了搖頭:“那些傢伙油鹽不進,他們似乎對於一切都抱有敵意,我怎麼可能主動與他們接近?更不要說是把所有事情全部說出來我寧願選擇自殺,也無法接受被戴上尖頂高帽,被掛上紅叉木牌遊街示眾的羞辱。我我我不是你們想像意味中的破鞋,我只是一個被逼無奈,不想被活活餓死,只能用身體換取生存代價的女人”
房間的門半敞着,走廊里非常安靜,在羅蘭發散開的意識範圍當中,沒有任何人接近。談話的聲音,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
抖了抖夾在指頭中間的煙頭,羅蘭摸出一方手帕,遞到許娜面前。
“我願意接受任何制裁,只求你不要把這件事情牽涉到小佳她們幾個人身上。讓我死得痛快點兒,好嗎?”
擦了擦泛紅的眼角,許娜整了整凌亂的衣領,惴惴不安又略有期待地抬起頭,看着她。
搖搖頭,她輕輕解開衣服外側口袋上的扭扣,從中取出一塊錫紙包裝的方形硬物,擺在旁邊的辦公桌上。
那是一塊由新京食品總廠生產,只對中、高級政監軍官特別供應的巧克力糖,也是羅蘭從新京帶來的少數配給品之一。
“告訴秘書室的其他人,以後用餐時間跟我一起去食堂。我倒要看看,究竟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肆意剋扣。”
許娜所說的這一切,完全出於意料之外。
其中應該沒有作偽的成份,無論從任何方面分析,羅蘭也找不出對自己不利的因素。恰恰相反,這件完全因為偶然發現的事情,卻對他正在實施的計劃能夠產生特殊效果。
下午兩點,羅蘭再次召集步兵二團所有政監軍官,在主會議室集會。
“徹查第一至第五營作戰主官盛勵、馬希康、劉正成、張文越、**,以及團後勤處司務長張奎山、三營第六中隊副隊長孫剛。”
羅蘭的命令簡短乾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雖然政監委員們對於這份名單多少有些不解,卻沒有表示出任何意外專門指定調查某一個人,這種事情在共和軍內部並不鮮見。從某種程度來說,被上級主官定名徹查的同時,其實也就意味着這些人已經被定罪。
過分打擊政監委員的積極性,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給予任務,讓他們調查,往往可以收到不錯的成效。
“記住我需要實際能夠掌握的貪污腐化證據,也需要諸如對偉大領袖不敬之類的細微末節。”
羅蘭與許娜並非認識,來到西部軍區以前,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步兵二團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彼此之間談不上什麼熟悉,更因為政監委員與普通軍官的區別,沒有朋友或者相互喜歡之類的關係。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包括許娜在內秘書室的這幾個女孩,無疑屬於末世世界的弱者群體。她們必須依靠男人才能生存,如果脫離紅色共和軍這個特殊勢力,其結果,甚至比淪為奴隸更加悲慘。用身體交換食物,本來就是女性維持生活的一種手段。她們與其他男人之間的關係,頂多只能算得上是相互利用,談不上卑鄙或者骯髒,更與道德之類充滿光明的字眼沾不上邊。
羅蘭在步兵二團的處境非常尷尬,雖然是新京軍部任命的政委,卻沒有實際調動軍隊的權力。和所有具有權位的人一樣,她也需要通過某個事件展示自己擁有的威嚴。西部軍區在名義上仍然接受新京總部節制,儘管政治監察委員會在第三集團軍內部幾乎沒有什麼影響,但他的身份,卻是不折不扣的政監委員。
出於資源與所屬群體方面的考慮,西部軍區一直沒有和新京方面撕破臉皮,相互之間依然維持着面和神離。在這種情況下,政監委員的地位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卻仍舊維持着形式意義上的“存在”。他們無法涉及集團軍內部的核心事務,但是,卻可以對某些並不太過重要的人或者事件提出異議。
如果用簡單的字句將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理清,其實就是一句話政監委員可以用任何借口干預軍務,甚至能夠逮捕營、團級別官員拘押調查。可是,這些手段絕對不可能涉及第三集團軍的師級以上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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