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女俠
既然秦懷亮沒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賈雲寬與古岳湖、白水泉三人決定還是回大賈酒樓,繼續商量生意門日後的事情。
走了沒有多遠,賈雲寬突然站住,而古岳湖與白水泉也幾乎同時回頭望向側後方,白水泉依舊是面無表情,古岳湖則向遠處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做了個鬼臉,又笑了笑。
過了片刻,直到背後針芒一般的感覺消失,賈雲寬才問:“如何?”
古岳湖聳聳肩,道:“高手,目光凝若有物,高手!長安城裏突然冒出這樣的高手盯我們的梢兒,老賈你的消息這麼靈通,不會不知道是誰把?”
賈雲寬先楞了一下,才道:“江湖上發生的一些大事情,我這裏多少會有一些消息,但長安城裏隨便出現個高手,我怎麼可能知道是什麼人呢?”
白水泉打斷賈雲寬的話,道:“老賈你有沒有什麼厲害的仇家,你家的賈大嫂不會是當初你強搶的民女吧?”
“我們賈家不以武力加於人,怎麼會有仇家呢?”賈雲寬只答了前半句,對於白水泉的後半句絕對地不理不睬。
白水泉本來也沒指望賈雲寬與自己鬥嘴,道:“不是你的仇家,我和小古之前認識的人也不會找到這裏,所以,這個方向可以不想,那麼來人來歷的大致可能有三種。”
古岳湖道:“四種!”
白水泉道:“五種!第一種,來人就是‘黑殺手’,小亮剛才並沒有否定我們的推斷,那麼他的中毒自然是與‘黑殺手’有關聯,‘黑殺手’趕來看看也就很正常了;第二種,自然是‘仙人洞’的人,這個我想也不用做太多的解釋;第三種,則是我們最近結下的‘仇家’,蘇文龍那一脈的人,想的可怕一點,也有可能是來給西門鐵或者是陳九路報仇的。”
白水泉停下了分析,古岳湖接口道:“第四種可能是這個人我們根本就不認識,而且也和我們沒關係。”
白水泉此時才道:“有你這第四種,當然就有第五種可能,這個人我們認識,但是卻想不起來是幹什麼的,也想不出他是為何而來。”
賈雲寬見這二人又開始沒正經的,生怕不知道扯到什麼時候,趕忙道:“依我看,可能性最大的是‘黑殺手’,因為我是從秦府出來才覺得被人監視的,這也就說明之前的這個人一直盯着的可能是秦府,如果是這樣的話,‘黑殺手’與‘仙人洞’都有可能,但‘仙人洞’如果想要報仇,對付小亮的話,絕對沒必要跟蹤我們,所以,我倒覺得這個人多半是‘黑殺手’。只是不知道他的來意如何,是敵是友了。”
古岳湖道:“說的不錯,可惜剛才秦小子面帶病容,看不出他什麼表情,要不多少也可以了解一些‘黑殺手’的端倪。”
賈雲寬道:“不過小亮並沒有強調‘黑殺手’的危險,想必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該是敵人吧。”
古岳湖與白水泉本來都在點着頭,突然,古岳湖高叫:“不對!”接着變得面目猙獰,道:“還有一種可能。秦懷亮這小子早就被‘仙人洞’收買,一切事情都是他編出來的,而目的就是要謀害本公子,我和小白還好說,沒想到你老賈和他多年相交,也被他算計,想想真是可憐啊……”,說著,還作勢抹淚。
賈雲寬無奈地看着古岳湖與白水泉,知道這兩個人想耍活寶的時候誰也沒辦法,只好搖搖頭,轉過身,向著大賈酒樓的方向走去。古岳湖與白水泉鬧夠了,也知道秦懷亮在秦府之中根本沒有需要擔心的安全問題,於是隨着賈雲寬的背影走去,用白水泉的話來說,“不是說我們有多貪吃,老賈在晚飯已經加了菜了,不去太不給面子了。”
在大賈酒樓見到尉遲靈燕與柳伊人的時候,白水泉才覺得自己其實不該“給老賈面子”,還不如當時去追查一下“黑殺手”的行蹤。
雖然妙目在白水泉面上停留的時間總是會多一些,但柳伊人到是落落大方,談到來大賈酒樓的目的,她道:“如今百姓鏢局的鏢師們已經開始習武強身,這本是件好事情,但也正是由此引出了兩個問題,一是地方太小,一是人手不足,不知道三位有什麼好的想法?”
見古岳湖與白水泉一直看着自己,賈雲寬知道他們是要自己把生意門的情況對二位姑娘講清楚,於是他就把之前和古白二人商量過的事情,特別是關於百姓鏢局負責人需要知道和需要做的事情告訴了“京城雙嬌”,二位大小姐聽得連連點頭,直到賈雲寬基本講完,柳伊人才道:“小叔的意思是說,以後百姓鏢局的事情就可以由我們姐妹做主了?”
賈雲寬道:“不錯,正是這個意思。不過還有幾個前提我要特別提醒二位賢侄女一下,首先,你們可以做主百姓鏢局沒有錯,但必須得先把你們經營百姓鏢局的想法拿出來,大家一起討論都同意了,才可以執行,這個想法的期限,我們就以一年時間來定吧;其次,你們的想法須得以不觸犯大唐的律例,不違背江湖道義並且還要賺錢為原則;再次,我們會以三月為一時間段,依據已經定下的想法來考核你們的經營,如果有問題,那麼方略要趕快調整;最後我要說的是,你們的經營方略可不要只是說說就完了,一定要落實在筆頭,今天既然見面說了,就給你們三日的時間,把文字的內容作好吧,至於剛才你們提到的擴大場地、增加人手,這些,都應該是你們就可以做主的事情。”
看看百姓鏢局的事情都已經基本問清楚了,尉遲靈燕插嘴道:“今天我們來還有個事情要問,秦懷亮那小子到底怎麼了,聽說他中了毒,你們去看過了,到底是誰幹的,敢惹到我們頭上?”尉遲靈燕本就是個黑美人,說著說著一上火,臉色黑里透紅,很是古怪。
賈雲寬身為長輩,當然不能笑出來了,忍了忍,道:“方才我們三個人去看過小亮了,御醫已經給他看過,他中的毒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我們三個人分析覺得他這次中毒恐怕和‘黑殺手’有關係,只是因為小亮身體還有些虛弱,沒有細問就是了。哦,對了,我們從秦府出來的時候,發現有人跟蹤,來人的身手很高,你們兩個出門的時候,也多留點神了。”
柳伊人點點頭,尉遲靈燕卻已開始四處張望了起來,好像那個隨時準備着和誰打殺一場似的。
賈雲寬搖搖頭,又道:“還要說你們兩句,你們可別不愛聽,無論怎麼說,小亮也是你們這輩人里年齡最大的,你們不喊他秦大哥也就算了,還‘秦懷亮那小子’,人家可是御前總捕頭,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聽到你們如此稱呼他,總是不好……”
尉遲靈燕道:“知道了知道了!人多的時候我們自然不會欺負他了。”
眼看酒菜已經開始上桌,柳伊人道:“我們要問的事情已經說完了,如果沒什麼吩咐,小叔,我們就走了。”說著,又多看了白水泉幾眼。
白大公子已經想清楚了這裏面的事情,到是沒怎麼“害羞”,也微笑着看着柳大小姐。
等到二位姑娘走了,賈雲寬道:“沒想到這半天的功夫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也好,至少現在我們已經把百姓鏢局弄清楚了。”
古岳湖道:“不錯不錯,當浮一大白!”
三人正要碰杯,只聽得酒樓外邊的大街上一陣喧嘩,有人驚呼,有人讚歎。“不會是二位大小姐吧!”白水泉話音才起,三人已經飄到了窗邊。只見街心之中,尉遲靈燕手中抓着一個小童,對面也有一個女子,抓着這個這個小童的另一半身子,而柳伊人則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不知為何,手裏卻拎着一大袋米。
聽着周圍人群嘰嘰喳喳地議論了一會兒,賈雲寬三人總算聽出了一些端倪,原來是大賈酒樓對面的“滿倉米店”正在卸貨,一個小童在裝米的馬車邊玩耍,夥計扛走了一袋米之後,邊上的一袋米被碰鬆動了,剛巧朝着馬車邊的小童頭上砸來,那一袋米少說也有百十來斤,要是真砸到孩子身上,那可就出大問題了。這時候剛巧柳伊人與尉遲靈燕從大賈酒樓中出來,見到這種情形,二位姑娘可是運足了輕功撲了過來,柳伊人去接那袋米,而尉遲靈燕則去抱那個孩子,二人在動,街對面有個人也在動,和尉遲靈燕一起抱起了那個小童,躲開了米袋。
聽清楚周圍人的議論,白水泉與古岳湖對望了一眼,又一起扭頭向樓下看着。賈雲寬看到二人神色不對,問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古岳湖先側了側身,讓出了空間,以便賈雲寬看得更清楚些,才向樓下努了努嘴,道:“黑美人對面的大姑娘好俊的功夫。”
賈雲寬看的同時,白水泉的聲音也在一邊響起:“尉遲靈燕是從大賈酒樓向滿倉米店的方向躍出,而那位姑娘本來是從滿倉米店向我們這邊躍出的,半路上接到孩子,又倒退着回到了滿倉米店門前,老賈,你的輕功不差,但恐怕也做不出這種‘大迴轉’吧?”
賈雲寬仔細地端詳了一下樓下的場景,同意地點了點頭,道:“按照方才的情形,這位姑娘根本沒時間點地換力,居然只憑着與靈燕的一觸之力,就能做到如此地步,這可就不是輕功好與壞的問題了。”說罷看看古白二人。
白水泉道:“你不要看我,這個大迴轉我做不到,估計小古也沒什麼機會。”
賈雲寬聽白水泉這麼說,便朝那街邊的姑娘多看了幾眼,卻看到那位姑娘和尉遲靈燕已經把小童放下,與柳伊人一起說說笑笑地向遠方行去。
古岳湖在後面拍拍賈雲寬的肩膀,道:“別看了,老賈,趕緊想辦法查查吧,長安城裏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個女子高手,她是來做什麼的?”
賈雲寬道:“好,你們兩個慢用,我就去安排。”才轉過身,又猛地轉回來道:“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那位姑娘早就看到了靈燕,也知道她定會去救那個孩童,所以她那一躍本來就是留了力要回來的?”
古岳湖道:“老賈你這番話說得太有道理了,如果不是這樣,那這女人的功力就太不可思議了,但如果說是她早就算計好了,豈不是說明她是有備而來,那麼她如此接近咱們的兩位總鏢頭,可就有問題了。”
賈雲寬道:“小心為上,我先去了。”
賈雲寬走了以後,古白二人各自吃喝,過了片刻,古岳湖才道:“你覺得那位姑娘會不會就是‘黑殺手’?”
白水泉本來低頭吃得正香,聽古岳湖這麼說,猛地抬起頭,道:“你怎麼會這麼想,不過也不是沒有道理,哪家規定了‘黑殺手’一定是男的?”
古岳湖道:“我這麼想,只是覺得長安城裏一天之內來了兩個如此的高手,多少有些不尋常,‘謙虛’點說,如今長安城裏除了那些朝官顯貴,最出風頭應該就是咱們兄弟倆了吧?如果說現在又大批的高手進入了長安城,真和我們沒關係倒是奇怪了。”
白水泉道:“大批高手?只秦府外的那個盯梢的,加上樓下那個抱孩子的,我們倆就未必能活得還像現在這麼逍遙自在,還大批!真有大批高手,你古大公子可要頂住,我是要回去向師父稟報了。”
古岳湖道:“可惜秦小子現在身體不適,我們無法強行逼供,否則有他在,既可以查明盯梢之人的來歷,也可以讓他利用官家的身份去追查剛才那個姑娘了。現在秦小子要休息,就只能看小白你的了。”
白水泉道:“我?”
古岳湖道:“本公子得去籌劃十日報的經營,那可是大事情。”說完抹抹嘴,走出了雅間。
白水泉自然不怕追查線索,而他用的方法更簡單,就是被追查。他想的很明白,如果來人不是衝著他們來的,那麼各走各的路,誰也礙不着誰;如果來人是衝著百姓鏢局、十日報來的,那麼自然會跟蹤調查自己等人,讓他們跟蹤調查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送給他們機會了。
向大賈酒樓借了匹馬,白水泉騎在馬上,慢悠悠地向城外而去。
在走到城門的時候,白水泉還好好地左右仔細張望了一下,他可是用足了功夫的,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認真,跟蹤而來的人也不會相信。但任憑白大公子怎麼看,也沒找到跟蹤的,“高手啊高手!”白水泉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嘟囔着,圈馬又回了大賈酒樓。
把馬還了之後,白水泉走着回了百姓鏢局的住處,誰知到了大門口,看到平時已經應該一片靜謐的百姓鏢局燈火通明。看到一個百姓鏢師從裏面走出來,白水泉趕忙把他拉住問是怎麼回事,那鏢師道:“白局主,您不知道?二位總鏢頭在宴客。”白水泉聽的一頭霧水,又問道:“古局主回來沒有?”那鏢師道:“回來了,正和二位總鏢頭在一起。”
白水泉莫名其妙地走進了大門,進了議事廳一看,果然,古岳湖在上手,柳伊人與尉遲靈燕作陪,而被宴請的客人,正是今天在大賈酒樓樓下那位救人的姑娘。見到白水泉走了進來,尉遲靈燕嘴快道:“雲姑娘,這就是我們的白局主白水泉,白局主,這位是雲麗雲姑娘。”
見到這番場景,白水泉也只能拱手施禮,沒頭沒腦地坐下,沒頭沒腦地喝酒吃菜,心中卻是一肚子怨氣,早知道正角在這裏,自己剛才騎馬出城的舉動豈不是傻得有些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