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秦府

看着兩個人裝了有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賈雲寬的竹枝敲敲牆紙書，道：“是我請客，是我請客，咱們總可以繼續商討了吧？”

聽到他這麼說，古白二人趕緊收起了裝出的嘴臉，注意力又回到了牆紙書上。

賈雲寬道：“至於招募人才的第二個方法，我現在也只是有了整個想法，卻不知道是否合適。現在我們的十日報已經有很多人在看了，花銀子買十日報的是一家人，但傳看的可能就不知道有多少家人了，像上次的蘇文龍，就是在別人的府上看到了十日報才招來的，因此，我的想法是在十日報上把我們的招賢榜發出去，自然會有人口耳相傳，只要我們的要求提的細緻到位，應該也有招納到賢才的可能。”

賈雲寬的話音才落，古岳湖的手就重重地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道：“老賈，有一套，你說的這個我們可是真的沒想到過，先不說能否招募到人才，只是這種想法，就把十日報的價值提升了許多倍，上次蘇文龍來問玉觀音的事情，我就隱約地覺得十日報至少還應該有另外的價值才對，可和小白討論了好久也沒有一個定論，今天真是被你一言驚醒夢中人，十日報除了我們之前說過的內容之外，還可以讓有一些其他的內容。比如上次的玉觀音，如果萬寶齋的掌柜的知道有京城有很多人想了解這兩尊玉觀音的情況，他一定願意在十日報上再用更多的文字來描寫刻畫，甚至他想要找畫師畫張圖也說不定，而這些內容，卻不是我們必須要的，況且十日報上加了這些內容，得到最大好處的並不是十日報，而是他萬寶齋，由此可見，即使我們向萬寶齋收些銀兩，道理上也是說的通的。能想通這一點，全是拜你老賈剛才所說的我們招賢納才的方式，我們可以利用十日報去通報消息，招攬人才，別人也可以啊，但別人沒有十日報，就要付錢給我們了！”

賈雲寬沉吟了片刻，才道：“如果真的能如此賺錢，那麼可能我們找到了與以外完全不同的一種生意模式，生意門改變江湖，甚至是改變天下生意的歷史，都大有可為啊！”

古岳湖道：“眼下，這還只是個想法，一切都要謀定而後動，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白水泉道：“能有這種突破的生意想法，當然是最好不過，但越是美妙的將來，就越要靠牢固的現在來鋪墊基礎，關於這種新的賺錢方法我看我們還要在多斟酌斟酌，今天，還是老賈你先把牆紙書的東西講完吧。”

賈雲寬道：“好，接著說，關於獎勵和懲罰的制度，我是參考了唐朝與前朝的升遷制度，在我們大賈酒樓獎懲辦法的基礎上制訂的，大的問題應該不會有，但細節上肯定有需要我們一起推敲的地方。”說著，他用竹枝敲了敲案上厚厚的一沓紙，道：“這些東西到時候你們兩個帶走，好好看看，有一些東西我可能沒寫到。”古白二人點點頭。

賈雲寬的視線回到牆紙書上，道：“接下來的第四部分，是我花了最多心力的地方，畢竟想要賺天下的錢，僅靠百姓鏢局與十日報是不夠的。這幾天我曾經設計了幾條發展的方向，不過之前我們討論十日報的時候，我覺得十日報的發展顯然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既然想了，我就先說出來，你們兩個聽聽再說。”

古岳湖道：“就是，先說來聽聽，我總覺得，如果十日報的發展真的能和我們設計的一樣，那麼它可以和我們要做的任何一個生意結合起來。”

賈雲寬道：“實際上我對於生意門未來的計劃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整體策略，另一部分則是關於一些我們可以介入的行業的資料。關於整體的策略，我是這麼看的，就像剛才小白提到的，要先打好基礎，所以我們要做的首要之事，就是為百姓鏢局和十日報打下最堅持的基礎，之後再看在基礎上，這兩項生意還有什麼貼近的發展空間，比如，百姓鏢局可以發展到更多的城池，還有剛才我們說的十日報可以有多種的賺錢模式，人生百年一瞬間，我們要快，但要快與穩並重，做起一項生意，就要讓它賺錢，讓它不倒，真正慢的，不是一步一個腳印的穩定發展，而是走錯了翻過頭來重走，對於我們以後要做的新項目也是一樣，寧可起步的時候慢一點，也不要太倉促，繞了大彎路。具體點來說，今天我們討論完，就要去和二位大小姐商量，百姓鏢局要如何才能穩穩立於不敗之地，如何才能賺更多的錢，而十日報方面，我們都會提出各種意見，具體的計劃還是要小古多想想了。二位以為何如？”

看到古岳湖做出一副“我都好說”的表情，白水泉做出一副“我當然更好說”的表情看着賈雲寬。看着這兩個人，賈雲寬心中最容易想到的形容方式就是“潑皮無賴才子，熱血俠義混混”。

“說到具體的行業，以長安城為例，目前長安的人口有百萬之眾，而最容易也最賺錢的生意無非是衣食住行，至於書樓、賭場，我想不僅是我，你們二人也不想靠偏門發財吧。而且……”說道這裏，賈雲寬忍住了笑，道：“我們終究也得給其他的人留條活路對不對。”

有這種調侃的機會，古岳湖與白水泉當然不會錯過，一個道：“當然當然，要是天下的錢都讓我們一家賺了，恐怕朝廷也不會答應了。”另一個道：“老賈你這個生意人，能夠有這樣的慈悲胸懷，一定是受了我們兄弟的熏陶，恩，多半是跟我學的。”

賈雲寬趁機喝了口水，道：“說起來，車船店腳牙，我們生意門的發展方向，我認為是在牙行，我朝目前正在最繁榮的時期，傳統的各行各業都基本有了一套完整的模式，想要去競爭，不僅壓力會大不少，也有可能引起行業內眾多買賣字號的集體反對，比如說，現在生意門要在京城開一家酒樓，如果不用特殊手段，那麼至少爭不過我這大賈酒樓，如果用了特殊手段，那麼京城的酒樓很有可能聯合起來一起抵制新來的人，這就是生意的模式，很多長久以來留下來的傳統式很難被改變的。說道牙行，本就沒有一個可以度量的標準，也沒法去衡量，媒婆，算是牙行的一個代表吧，今天一個媒婆因為撮合了一段好姻緣，可能就被捧上天，明天牽錯了紅線，可能就被罵的抬不起頭。說我們的生意更像牙行，是因為我們的十日報就是靠消息來賺錢，與牙行的區別只不過是他們用嘴說，而我們是把該說的一些話落實在了紙面之上。我的觀點是，要做賺大錢的生意，要麼事可以壟斷一項，比如說鹽，經營官鹽的鹽商就是賺錢，那是因為除了朝廷的委派，他們沒有競爭對手，而私鹽的販運買賣又被朝廷明令禁止，這正是他們可以暴富的原因，如果做不到壟斷，那麼另一種賺大錢的模式一定是能夠做別人所不能做，極端一點的例子就是‘仙人洞’，我們先不去管他是好是惡，但他們有膽挑戰律例，以殺手為職業，以殺人來賺錢，做了別人不能做或者是不想做不願做的，他們也可以賺大錢。我們的十日報也是個例子，因為我們只有我們這一家，別無分號，所以現在這個圈子裏的錢就都由我們來賺了。”賈雲寬手中的竹枝又指向了那沓厚紙，道：“一些具體的策略還是你們回去看過之後，有個概念我們再來探討吧。”

古岳湖正想說些什麼，忽然有個賈府的下人來到了門口，進來之後，在賈雲寬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什麼，還沒等他走出房門，賈雲寬就迫不及待地對古岳湖與白水泉道：“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小亮已經找到了‘仙人洞’的線索，可他自己卻中了毒，我現在要去秦府，你們也一起來嗎？”

他的話沒說完，古白二人已經站起身形，向門外走去。

秦懷亮的父親秦安，本來是秦瓊父親秦彝家中的下人，因為老實忠厚，被秦彝收為義子，南朝的馬鳴關被隋朝攻陷的時候，秦彝當場戰死，出戰之前把如今的秦老太太和尚是個孩童的秦瓊就託付給了秦安，讓他帶着母子二人逃亡。一直到秦瓊自己當家立了戶，在瓦崗山上當了兵馬大元帥，秦安在秦家依舊踏踏實實地照顧秦母，所以後來李氏得了天下，秦瓊封王的時候，秦安也沒有離開秦府，一直就和秦母、秦瓊生活在一起。秦安本人並不張揚，儘管秦老太太一直拿他當親兒子，秦瓊一直拿他當親大哥，但秦安在秦家一直以半個主人、半個家人自居，也正直因為他的這種態度，秦老太太和秦瓊就把對秦安的好兒，都放在了他的兒子秦懷亮身上，特別是秦瓊，對秦懷亮簡直比對自己的兒子秦懷玉還要好上許多。所以說，雖然秦懷亮的父親並不是什麼王公大臣，但他可是自小在王府里長大的。

平時為了貪圖進出方便，秦懷亮並不住在秦府裏邊，一直就在京城衙門裏歇息，秦府畢竟是王府，秦懷亮整天高進高出，難免引出些亂子，這次中了毒，在秦府之中應該是為了有人照顧。

古岳湖與白水泉雖說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但王府這種地方畢竟不是平頭百姓能夠常進常出的，進了秦府之後，還是免不了要欣賞一下建築的風格與奇石怪草，由於秦府的人都是熟識賈雲寬的，所以下人見面並不阻攔，只是點頭叫聲“賈爺”打招呼，賈雲寬三人很快地就到了秦懷亮自己的院落之前。

一進院門，看到秦瓊和秦安兩個人就在院裏站着，賈雲寬上前叫了聲“秦大哥、秦二哥”，古岳湖與白水泉也抱拳施禮，秦瓊擺擺手示意不用客氣，道：“你們都是小亮的好朋友，進去陪他聊聊吧，方才御醫已經來過，小亮中的毒應該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不過他一直不肯說自己是怎麼中的毒，你們也幫着問問吧。”賈雲寬答應了一聲，與古白二人走進了秦懷亮的房間。

秦懷亮半靠半躺在床上，眼神中的精神看上去還可以，但從臉色道嘴唇都是一樣的蒼白。見到賈雲寬三人進來，秦懷亮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大聲道：“你們可算是來了！”

古岳湖一邊搖頭一邊走進秦懷亮，道：“真的是……，有些人真的是沒什麼自知之明，功夫沒練好呢，就不要去逞能啊，如今弄不好還要我和小白來替你收拾爛攤子，真的是……”

秦懷亮當然知道他是故意說的反話，搖頭笑笑，道：“你根本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就在一邊亂說，我要是不告訴你們，你們一百年都猜不到！”說完雙唇緊閉，做出一份姿態，就是要讓賈雲寬三人猜猜。

古岳湖於白水泉兩個人都用手托着下巴，在秦懷亮的床邊踱了幾個來回，白水泉首先開口道：“沒有外傷！”

古岳湖道：“沒有外傷而小亮中毒，說明不是打鬥結果，所以，只剩兩種可能，一是吃下了毒物，一是吸入了毒氣。”

白水泉道：“小亮的這次探查是暗訪，而且再怎麼說，小亮也是御前總捕頭，以他的經驗和能力，吃下或者喝下毒物的可能小之又小，而且也不可能有人想下毒害他，所以，小亮是吸入了毒氣。”

古岳湖道：“小亮又不是沒見過世面，所以什麼誤入毒沼，誤吸毒氣的事情不大可能發生在他身上，所以，他吸入毒氣必然是因為出現了一種他不得不去做的情形。”

白水泉道：“只是吸入毒氣，就可以讓小亮受這麼大的罪，這個毒的毒性想必是很強，而有人想用這麼強的毒去對付一個人，那個被對付的人功夫想必也是不弱。”

古岳湖道：“小亮在查‘仙人洞’的事情，如果這個被人設計了，中毒的人是‘仙人洞’的人，小亮自然不會冒險去闖入這個有毒的環境，如此分析，很有可能下毒的人是‘仙人洞’的人，而被對付的那個人，自然也是要對付‘仙人洞’的人嘍！”

白水泉道：“天下之大，想找‘仙人洞’的人自然不少，但能讓‘仙人洞’不想用武力解決，而用下毒這種手段的，並不是很多，而能讓小亮不顧自己安危的，就更是不多了。”

古岳湖道：“武功高強，和‘仙人洞’有關，又和小亮有關，並且是‘仙人洞’的敵人，最容易想到的，就‘黑白殺手’了。”

白水泉道：“最後還要補充一點，那就是小亮本人並不用毒，所以不可能是什麼天下毒王比武的結果。”

古岳湖問道：“小亮，你是不是遇到了‘黑白殺手’？”

隨着古岳湖與白水泉的一唱一和，秦懷亮的嘴巴已經越張越大，聽到古岳湖問他，有點結巴地問道：“你……，你……，你們……，平時……，你們就是這樣分析事情？”

古岳湖道：“是啊，這有什麼，從小就是這麼受的訓練，如今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看到賈雲寬詢問的目光，秦懷亮道：“不錯，他們兩個猜的不錯，這兩個人簡直不是人，這都猜的出來？我遇到的是‘黑殺手’。而當時的情形也和這兩個鬼傢伙猜的差不多。”說著他指了指古白二人。

古岳湖道：“誒，可不要亂說，我們可不是‘鬼傢伙’，而是‘鬼門生’。”說著，向秦懷亮挑了挑眉毛。

秦懷亮知道他的意思是並沒有拆穿自己“白殺手”的身份，也感激的笑笑。

白水泉此時從懷中拿出個小葫蘆，從中倒出兩粒也就是芝麻大的顆粒，遞給秦懷亮，道：“小子，算你走運，碰到本公子，來吃了它，什麼毒也都解了！”

秦懷亮一臉疑惑地看着他，道：“這個，能吃？解毒……？”

白水泉一副不做解釋，愛信不信的表情。

賈雲寬在一旁道：“小亮，可能你不了解，地獄門有個前輩姓張名景峰，當年闖蕩江湖的時候，名號就是‘醫鬼’，是說他不僅是人，連鬼有病了他都可以醫好。小白給你的，想必就是‘醫鬼’前輩配製的解毒靈丹吧。”

秦懷亮就着床頭的水吃下了白水泉的葯，古岳湖還在一邊道：“你好好休息，我們就不在這裏煩你了，不過，睡之前要多喝些水，這樣體內的毒性就會更容易隨出汗排出體外。”秦懷亮點點頭，賈雲寬三人走出了秦懷亮的房間。

秦瓊已經離開了，秦安擔心兒子，還站在院裏，賈雲寬走過去道：“秦大哥，小亮也沒什麼事情了，你也不要太擔心，等會兒，你讓人多給小亮送些白水，體內有毒，多喝水可以排出的快些。”

古岳湖與白水泉也上去安慰了幾句，三人才離開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