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風塵骯髒違心愿(二)

第十六章 風塵骯髒違心愿(二)

“這……”

管建早明白斜眼意思,斜眼也終於在此時點破。

他還在猶豫,這樣做對得起死去的老母嗎?對得起卧病的老父嗎?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可那薪俸實在太誘人!還可以和夢中情|人燕美人榻上交歡!管建不禁臆想起來。斜眼卻有點着急,他“咳咳咳……”幾聲,打斷了管建的浮想,乾笑道:“你就不要再猶豫了,這可是一樁大富貴!只要把令妹送到教中,最起碼勝過賈家婦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何況,令妹貞潔已失,嘿嘿……”

斜眼又奸笑幾聲,想說入教對管盼盼來說,是很好的出路。暗影之中,他看不見管建臉上的表情,只管自顧自說下去。忽見管建舉手指向他身後,急回頭時,直嚇得肝膽皆裂!

原來,管盼盼已醒轉過來,不知從哪摸來一塊大石,高舉着,徑直向他猛砸過來!

可這世人,往往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歷史在不斷前進,但目前為止,這幾乎仍是定律。

如果好人也像壞人一樣兇狠,壞人肯定就活不了千年,至多會和好人活得一樣長。

至少盼盼是這樣認為的。

她這一砸,本直奔斜眼腦袋。可斜眼不光眼斜,反應也極快。他轉過頭來,一見不好,就腦袋一歪,石塊擦臉頰而過,劃出一道血口子!

盼盼見砸了個空,怒吼着直撲過來拚命,嬌弱的身軀勢如雌虎。卻無奈被管建阻住:“妹子息怒!有話好好說!”

想盼盼如何說得出話來!只有悲慟不已地掙扎着嘶吼着。

斜眼一邊捂傷口,一邊惡狠狠地抽出明晃晃的鋼刀。

管建嚇壞了,騰出一隻手搖擺道:“少師且住,別壞了大計!”

斜眼舉刀獰笑道:“你這妹子竟給我鬧這出,差點害了我的性命!天一道要定她了!你記着,她就是天一道的人了。你還有個父親吧?她要跑了,都別想活!”

說完,他捂傷口的手往管建臉上一拍,拍得管建滿臉是血,然後揚長而去。

見斜眼走了,盼盼也停止了嘶聲怒罵。管建心下一松,妹妹就掙脫他狂奔而去。

管建一看,妹妹不是向里門,而是往沭水方向奔,立即大驚失色,跟在後面急呼:“妹妹!妹妹……”

人生,會有很多劫難,挺過去,你就能活着,否則……

沭水、沂水像兩條正戲水的青色巨蟒,遊走在郯縣東西。

龍門裏緊挨東邊的沭水,相距盼盼出事的地點僅幾百步!

面對滾滾沭水,盼盼怒向身後不斷哭喊的兄長,冷然道:“你若過來,我就立即跳下!”

管建知道妹妹的脾性,嚇地住了腳,顫聲叫道:“妹妹,你萬不能尋了短見!你死了老父怎麼辦?他也得死!可憐他卧病在榻無人照看,我卻顧看他不得!”

這話果然起了些用,盼盼在水邊停了下來。管建心中一喜,接着又絮絮叨叨地苦勸。管盼盼霍然回頭,大聲斥道:“禽|獸!不滾就閉嘴!”

說完她作勢欲跳,管建嚇得趕緊安靜下來,只在不遠處逡巡。

夜涼如水,冷月透出寒光。四下里,只聽得水濤拍岸,蟲聲啾啾。

管盼盼看着那水波蕩漾,心中只覺得,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昔日何等的榮華,有萬千憐愛,意氣風發,可撫琴弄花賞明月;眼下何等的潦倒,有萬般窘迫,經慣白眼,只潸然淚下苦無涯!剛剛還孤傲自許,嘆無雙璧人沒人識;如今卻萬念俱灰,泣殘花敗柳遭人嫌!

這老天公平嗎?

難道,這就是她的命?

她只覺得一陣暈蹶,扶住河岸向後看了看,管建已經走了。

她不敢想日後的生活,不敢想老父,不敢……她不再猶豫,向上使勁拉扯了下襦襟,搭前面蒙住臉面,縱身就投進了冰冷的沐水!

…………

等盼盼醒來之時,她沒有立即睜開眼。這裏應已不陽間,她不想立即就看到那些面目猙獰的惡鬼。一想到她自己也已變成了鬼,說不定也是惡鬼,卻怕見他們,她不由得笑了。

“我兒醒了?”

盼盼覺得耳畔聲音不像惡鬼的,倒像是慈父的。

她感到眼前似有亮光,一骨碌就坐起來。陽光透過木窗欞射進屋來,刺得她雙眼生疼。父親坐榻邊,正慈祥地望着她。

“這哪兒?”盼盼很奇怪地道。

“我兒啊,你可別嚇煞老父!”父親立刻老淚縱橫地哭道,“聽你阿兄說,做女工時,你得了急病暈了,他就找人把你送回來了。這犢子,總算辦了一次人事!”

他握了女兒的手,哭哭啼啼地問:“在外頭受欺負了吧?一直在做噩夢,說些胡話。”

盼盼頭很暈,她努力想昨晚的事,自打她投江后不是已到陰間了嗎?

難道……?

她站水邊時,看河裏黑咕隆咚地,好似雜草,難道是它蓬了她?可雜草不是害人的嗎?她曾聽過多少會水的都被雜草纏死,可輪到她管盼盼怎就成了這樣!

老天不公啊!

她這才看見身上穿的衣裳,居然是管建那畜生的!立即驚駭萬狀,顧不得老父在場,就把它們馬上脫掉扔了出去!

接着她乾嘔了幾下,怕嚇壞掙扎着的老父,才強忍住扭頭道:“阿翁,你怎地下榻了?不怕着了涼!”

“不打緊。你找的醫工昨晚來了,很通醫術,說讓我多走動。說來也怪,為父今天感覺真好多了!”老頭說著站起來,走了兩圈。

看着老父那蒼老的面孔,花白的頭髮,盼盼不禁淚如泉湧。

管父不明就裏,見狀忙道:“我兒到底怎麼了?你阿兄不長進,我又拖苦了你!都是為父的錯,早該把你嫁出去,省得受這份苦!”

管盼盼哭得更傷心更厲害了,死沒死成,只得活着了。

眼前唯一能靠的老父,也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卻也是她沉重的負擔。

告官?就這事,那是個笑話,“縣官漫漫,冤死者半!”

管盼盼閱歷已匪淺,以她對官府的了解,她是不可能贏的,即便贏了也活不成。斜眼的後台貌似極其強大,而唯一能給作證的人——她兄長,是絕不會幫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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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英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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