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格妮絲
我在哪……
意識逐漸清醒，疼痛隨之遍佈全身。
安格妮絲腳筋和手筋都被挑斷，她只能在無盡的疼痛中感到自己的血液正不斷地離自己而去。
血……太少了……
她本就在流浪中沒有時間練習源石技藝，而在這座城鎮中被追殺的日子裏，她也只能依靠本能止住不斷湧出的血液，縱容時間為自己的傷口結痂。
如今，她全身的血液已經所剩無幾，她無力阻止自己血液的決堤，體內源石帶來的疼痛也令她無力回天，她即將作為一個血魔，以失血過多的原因死去。
就在這時，包裹着她的袋子被未知的武器切開，她再次見到了星空，以及星空下注視着她的白髮美人。
好漂亮……她也是血魔嗎……
安格妮絲一眼就注意到了對方白皙的膚色以及雪白的長發，同時與對方的赤色眼睛對視在一起。
歌蕾蒂婭沉默地看着沙灘上的人，她注意到了對方的腳腕以及手腕上的血痕，內心已經猜到了對方受到了怎樣的虐待。
即便是她，在看到身體已無一處完整之處的安格妮絲后，也萌生出了一絲憐憫的情緒。
“告訴我，你的種族是什麼？”
對方與她平日所見的黎博利不同，白髮赤瞳令她感到熟悉，但她很清楚對方不是阿戈爾。
她不是血魔？
安格妮絲才燃起的一絲希望被澆滅，她曾期盼着對方的源石技藝可以給予自己血液，從而讓她脫離危險的境地，但如今來看已經不可能了。
“血魔。”
細若遊絲的稚嫩聲音傳入歌蕾蒂婭耳中，她輕輕點了點頭，腦海中已經回想出了她當初強迫一位伊比利亞人為她介紹的陸地種族的知識：
“還有一個比較特殊的種族，叫薩卡茲。它們不是人類，是殘暴無情的怪物，據說它們有着很多複雜的分支……但我不太清楚具體都叫什麼，總之，分辨薩卡茲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它們的頭上有着兩根不同於埃拉菲亞、豐蹄以及卡普里尼的角。但除此之外好像還有一個特殊的分支，叫血魔，它們以吸食血液為生，而且沒有角……”
那個人的說法有模糊，終究是一位不在乎薩卡茲的人，但其中的情報也足以讓她辨認眼前的女孩。
血魔……歌蕾蒂婭思索着對方這個種族的能力，她看着對方的眼睛，從黯淡無光的眼中看到了高高在上的自己。
或許……她走至血魔身旁，將長槊插在沙灘上，半蹲在安格妮絲的身邊。
安格妮絲感受到一股清新的幽香從對方體內傳出，類似於海洋的氣息，那是獨屬於歌蕾蒂婭的味道，令她在一時之間有些沉迷。
“救救我……”
“讓你吸食獵人的血嗎，弱小的血魔？恐怕獵人強大的血脈會讓你痛不欲生，到時候請求我殺死你的話，我可不會留情。”
歌蕾蒂婭露出了嘲諷的表情，她在此地恰好遇到了這個瀕死的血魔，又突然想起了之前一些猜測。
疼痛？我早已習慣了疼痛……即便被殺死又能怎樣，本來就要死了……
安格妮絲用盡全身力氣點了點頭。
“嘖，那就當是一點對地上人的善心好了。”
歌蕾蒂婭站起身來，在安格妮絲的注視下摘下了皮質的長手套，露出了細長而白皙的手掌。
而後，她擼起了袖子，將手腕露了出來，用手指輕輕地在皮膚上劃了一下。
鮮血開始從手腕處滴落，安格妮絲下意識張開了嘴，甘甜的血液滴灑在她的舌頭上，血液中海洋的氣息令她感到沁人心脾。
歌蕾蒂婭耐心地給她餵食着，直到安格妮絲的傷口開始癒合，臉上不再是麻木的表情，被疼痛和扭曲替代。
安格妮絲立刻就明白對方說的疼痛是什麼意思了，她的精神被四周的事物扭曲着，黑暗壓迫着她，讓她無法呼吸，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被屠夫放在熱水中反覆蒸煮，受盡折磨。
血液不再滴落，歌蕾蒂婭用長槊支撐着自己的身體，本就重傷的她又給予了對方部分的血液，虛弱的她看起來早已是強弩之末，但獵人強大的身體素質還是讓她足以高傲地站立着。
她靜靜地注視着血魔的變化，看着對方傷痕中的血肉組織不斷被重構，恢復了原本潔白無瑕的模樣，她感知到對方的呼吸變得平穩，一切彷彿都逐漸恢復平靜。
黑夜被白晝替代，令她煩躁的乾熱隨之而來。
歌蕾蒂婭皺着眉，眼前的場景完全出乎她的預料到的，安格妮絲的海嗣化出現了。
在吸食了歌蕾蒂婭的血液后，血魔的本能令她瞬間解析了對方的血液，鮮紅之中的深藍將她的意識無法抗拒地吸入，無窮無盡的意識與囈語環繞在她的腦海里。
安格妮絲無法忍受這幾乎要撐爆她大腦的東西，她感到自己的皮膚上生長出了鱗片，感知到了自己的四肢周圍生成了不屬於她的肢體。
她的精神即將崩潰。
歌蕾蒂婭握緊了手中的長槊，這還是她可以掌控的局面，弱小的血魔隨手便可以殺死，如果對方完全變成海嗣，她就會用手中的武器將對方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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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聽到嗎？”
安格妮絲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聲音。
什麼東西……她已經被疼痛折磨得精神崩潰，根本沒有力氣回復對方。
“雖然很抱歉，但請容我快速講完我的來歷。”
“我是一個系統，一分鐘前，我和我的宿主打算穿越進入這裏的世界，但我的宿主卻因為正面承受了穿越的衝擊，靈魂被當場撕裂，而承受衝擊本來是我的責任……”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在她死後，我也將死亡，但我將她的靈魂力量收集，與我綁定在了一起，暫時維持住了我的生命。”
“與其消耗着力量等待死亡，還不如為這個世界中的人做出點貢獻，於是我找到了你，打算把我們的生命全部送給你，就當告別這個世界的禮物吧。”
“那麼……再見嘍～”
系統、穿越……都是什麼奇怪的新名詞……安格妮絲的疼痛似乎緩解了一下，緊接着，回蕩在腦海中的囈語都消失不見，一塊透明的面板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安格妮絲?艾爾菲斯】
【靈魂強度：max】
【精神力量：max】
面板僅加載到這裏就無法往下了，安格妮絲只能看到三行她完全不認識的字體，面板不斷閃爍，最終在她的注視下如風中殘燭般消散於她的腦海中。
“謝……謝謝……”
安格妮絲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位從未謀面的朋友幫助了她，挽救了她的生命，她應該誠心誠意地感謝對方。
她也知道，同樣拯救了她的，還有那位高挑的白髮女人。
安格妮絲體內的源石在這一刻徹底粉碎，體表的源石隨着體內的漩渦化作無數粉塵，沉溺於深藍的血液當中，而深藍的血液在此刻無限增值，與赤紅的血液糾纏在一起，那些被深藍血液捲走的源石結晶粉塵也被排斥進了血液之中。
附肢在一瞬間脫落，鱗片再度隱匿於皮膚之下，歌蕾蒂婭卻感到對方身上的海嗣氣息越來越重，但很快就被血魔本身的氣味覆蓋，幾乎完全消失。
她微微鬆了口氣，卻因脫力徑直半跪在了沙灘上，高傲不允許她在在對方面前展現弱小的一面，於是她強忍住眩暈的感覺，撐着長槊站了起來。
安格妮絲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映入眼帘是金燦的陽光，以及陽光下依靠在長槊上的白髮女人。
她那大衣與雪白的髮絲隨風飄動，右手的傷口不知還有沒有癒合便已被長手套所掩蓋，她駐守在自己的身旁不知多久。
安格妮絲抿了抿嘴，她知道，眼前的人便是她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