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借刀
常飛上午出去了一趟,剛過中午就回來了。
彼時夏澤吃過午飯沒多久,正被池以衡壓着午休。他早晨睡到九點才起床實在睡不着,可池以衡秉承着夏澤班主任的話,非得讓他睡半小時養養神。夏澤耍賴的坐在池以衡的腿上,一會親親一會摸摸,拉着對方討價還價。池以衡對他的主動照單全收,但只負責享受其他卻是絕不肯鬆口。夏澤賣力討好了半天一點用都沒有,只能不情不願的拉着薄毯閉着眼睡覺。他的手機被池以衡沒收了,想偷偷摸摸玩會遊戲都不行。
夏澤閉着眼躺在那裏,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和池以衡吵架的事。那會他剛搬到鳳凰小區和池以衡住在一起,因着正玩的遊戲開了新服,他和白曉齊連着幾天不睡覺沖級,被池以衡生氣的揍了一頓,還被沒收了手機﹑電腦等一切能上網的工具。當時池以衡就是這樣看着他,讓他睡覺,他嫌池以衡管的多,嚷嚷着要離家出走,結果又被池以衡揍了一頓。
夏澤想到這裏一下子就笑了起來,睜開眼歪着頭一動不動的看着池以衡。池以衡好不容易哄得夏澤要睡覺,見他又要反悔,頓時無奈的縱容道:“又怎麼了?”
夏澤搖搖頭不說話,伸手抱住了池以衡的胳膊。以前他活着的時候心裏總覺得池以衡管的多,可等他死了,作為孤魂飄在了池以衡的身邊,想讓對方管都沒有機會了。現在兩人還能在一起,真好。
池以衡的眉眼柔和起來,他很喜歡夏澤對他表現出的依賴。他微微翹着嘴角,摸了摸夏澤的臉,低聲道:“睡吧。”
夏澤聽話的答應了一聲閉上了眼。一開始他還擔心自己睡不着,可池以衡的這聲“睡吧”仿若有什麼魔力,不知不覺夏澤就睡了過去。
一直到夏澤睡着,池以衡才小心的拿開了夏澤的胳膊,替他蓋好薄毯,起身離開了房間。常飛已經回來了,正在一樓大廳等着他。池以衡執意要夏澤睡覺也是因為常飛回來了。事先他已經收到了常飛的消息,知道了那個女孩幕後的人是誰,他並不打算瞞着夏澤,可在告訴夏澤之前他還有件事要辦。
“池先生。”
常飛看到池以衡下了樓,立刻招呼了一聲。
池以衡點點頭,他已經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人呢?”
常飛示意外面,“在車裏。”
“走吧。”池以衡神色冷凝的說著。
他的目的是海城大學,出門前他已經給夏源打了電話,約在了這裏見面。兩人雖然拐着彎也算是親戚,可往常卻是不怎麼來往。等到了兩人都發現了對方對夏澤不可言說的那份心思,更是在心裏將對方當做了情敵,恨不得再也聽不到對方的消息。這還是池以衡第一次聯繫夏源,饒是夏源平素再是淡定,接到了池以衡的電話也着實意外了半晌。
池以衡在電話里並沒有多說,只是表示有事找他,和夏澤有關。只需夏澤一個名字,夏源不顧他正和養父母吃飯吃到一半,找了一個借口匆匆離開了家。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夏澤的消息了。沈嘉石的事情一出來,他立刻打電話給夏澤,可夏澤沒有接他的電話。等他急着去找夏澤之際,夏澤已經住到了池家,更是隔絕了和他的一切聯繫。這段時間他沒少跑醫院,就是希望能在夏澤去醫院的時候來一個偶遇,可讓他失望的是,夏澤從未在醫院出現過。
夏源心中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麼端倪,他懷疑池以衡在夏澤面前說了什麼,讓夏澤看出了他的感情。不然夏澤為什麼會突然疏遠他?他不敢逼得太緊,只能裝着隨意的每天給夏澤發一兩條短訊,可夏澤一條都沒有回過他,讓他更是患得患失心緒不定。
夏源趕到海城大學時,池以衡已經到了。海城大學的後門緊靠着一座人工湖,被政府拓展修建成了一個公園。這裏平日裏遊人並不多,大部分還是海城大學的學生。今天又遇到了周六,許多海城大學的學生不是回了家就是選擇了出門逛街。公園裏面的人就更少了。
夏源遠遠的看到了池以衡,對方正一個人站在湖邊。他幾步趕到了池以衡的面前,不遠不近的隔着一段距離,急切道:“小澤怎麼了?”
池以衡看了他一眼,突然欺身上前一拳朝着夏源臉上揮了過去。夏源結結實實的挨了池以衡這一拳,踉蹌的退後了幾步,差一點掉進了湖裏。
“池以衡!”
夏源怒道,這已經是池以衡不由分說第二次對他動手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他是打不過池以衡但不代表他不敢打。
池以衡就像是沒有聽出夏源語氣中的怒火,轉了轉手腕冷聲道:“這一拳是替小澤打的。”趁着夏源發愣的瞬間,池以衡又是一拳,“這一拳還是替小澤打的。”
一連四五拳落在了夏源的臉上,他終於反應過來,不再是被動的挨打而是開始了反擊。
“你有什麼資格代表小澤?”
夏源說著就撲上去和池以衡廝打在了一起,就像是上次老宅停車場一樣。他雖然不是池以衡的對手,但池以衡也並非能全然的壓制住夏源。兩人你來我往,總體上是夏源在挨打,但池以衡也沒少吃虧。
不遠處的保鏢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對視一眼看向了站在車門口的常飛,“隊長,我們要不要幫忙?”
常飛搖搖頭,跟着池以衡出來的這幾個人裏面,也只有他清楚池以衡此時的心情。對方心裏憋着氣,又不能動手打女人,只能找着夏源發泄發泄,沒看池以衡下車時臉色都是鐵青的嗎。
常飛想到這裏,看了車裏面一眼。那個叫石靈的女孩一身碎花小裙乖乖地坐在車上,正偷偷的打量着他。猛一對上常飛的視線,石靈眨眨眼露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常飛冷漠的移開了視線,對她的表現視若無睹。若非他知情,恐怕他也要被這個小姑娘騙了。小小年紀為了錢就能做出這麼歹毒的事,長了一張單純漂亮的臉還不如街邊的乞丐看起來乾淨。
湖邊,池以衡已經明顯佔據了上風。夏源一個踉蹌掉在了湖裏,濺出了無數的水花。池以衡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神冷漠。夏源掙扎的從湖裏爬了起來,渾身**的,一張臉因為憤怒而陰沉無比。
池以衡沒有說話,只是示意常飛把石靈帶過來。石靈畏縮的走到了幾人中間,池以衡厭惡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推到了夏源的懷裏。
夏源意外的扶了石靈一把,皺皺眉,“你什麼意思?”
池以衡冷聲道:“讓她說。”
石靈害怕的看了幾人一眼,她之前已經被常飛警告過了,當下低聲將她知道的都說了一遍。包括有人找到她,給了她一筆錢,讓她想辦法接近一個叫夏澤的男孩,勾引對方和她上床。石靈初中沒畢業就輟了學,這幾年混跡街頭巷尾,生活十分的混亂不堪。她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知道,可為了錢她還是答應了下來。她其實也猶豫過,可對方出的錢太多,她就沒忍住,她……
“閉嘴!”夏源猙獰着臉打斷了石靈的話。
石靈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朝着後面縮了縮。
夏源兩隻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拚命的剋制着不對石靈動手。就算石靈還沒說完,他也知道了池以衡帶石靈找他的用意。那個出錢的人……夏源的心裏被怒火焦灼着,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韓玲面前問問她是不是瘋了?她怎麼能?怎麼能想出這麼惡毒的方法。她難道不知道夏澤正是對女孩子好奇的年紀,萬一夏澤沒把持住,她要毀了夏澤一輩子嗎?
夏源不敢想像那個後果,他看向了池以衡。憤怒的情緒過後,害怕的感覺開始翻湧,他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池以衡徑直找到了他,應該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吧。那小澤呢?小澤知道嗎?
常飛看出了兩人有話說,很快帶着石靈離開了。夏源動了動嘴唇,擠出了乾澀無比的一句話,“小澤知道嗎?”
池以衡將夏源的痛苦看在眼裏,心中並不為之所動。他淡漠道:“知道什麼?你是小澤的異母哥哥還是你的那位好母親試圖找人毀了他?”
他一直隱瞞的真相就這樣被挑開,夏源說不出心中什麼滋味,害怕﹑茫然還是鬆了一口氣?他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小澤知道嗎?”
兩人都明白夏源在問什麼。池以衡垂下眼,淡淡道:“還不知道。”
夏源木然的眼中剎那閃過了一道亮光,池以衡冷聲道:“夏家字畫的事已經對小澤打擊很大了,我不希望高考前再有什麼事影響到他。這件事只此一次,不要讓我知道第二次。”
池以衡說完掉頭就走,他相信夏源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承認他是故意的,故意將這件事捅給夏源知道。在常飛告訴他幕後之人是韓玲之後,他簡直無法控制他的憤怒。他最先想到的是把這件事側面捅到夏志成面前,讓夏志成出面處理韓玲。可在想到夏源后,他很快改變了注意。
這段時間,老a因着調查姑姑的死因,一直沒有放棄對韓玲的盯梢。韓玲對夏源的變態控制,老a也曾經提過一次。對韓玲而言,夏源就是她的一切。既然韓玲敢對夏澤動手,他就讓夏源親自去對付韓玲,還有夏志成。雖然這麼做略微有點不厚道,可池以衡遷怒之下完全不在意了。夏澤不是一歲而是十八歲,韓玲這麼多年都和夏澤相安無事,為什麼會突然要出手害了夏澤。池以衡思及夏源前段時間大張旗鼓的要帶夏澤出國的事,很難不去懷疑是夏源的舉動刺激了韓玲,才讓韓玲變得這麼瘋狂。如此一來,夏源的痛苦糾結在池以衡的眼中簡直都是自找的。
池以衡心中冷笑,走之前隨手將石靈丟給了夏源,他相信夏源會處理好石靈,不會讓她再出現在夏澤的面前。
夏澤醒來就聽說池以衡和常飛出去了,他什麼也沒問,一個人在三樓的小書房捧着書看的認真。池以衡回來的動靜不小,夏澤從陽台看了一眼,依舊捧着書坐了回去。池以衡換了衣服,第一時間找到了三樓的書房。夏澤正盤膝靠坐在陽台的軟榻上,拿着書背對着他,就像是不知道他回來一樣。
池以衡笑了起來,繞到了夏澤的面前,同樣盤膝坐下,挑眉道:“生氣了?”
“表哥你說過以後什麼事都不瞞……”夏澤一句話說到一半,訝然的看着池以衡,“你和人打架了?”
池以衡摸了摸嘴角的淤青,點點頭。
“和誰?”
“夏源。”
夏澤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那個女孩是韓玲找的?”
池以衡嗯了一聲,夏澤不解,“那你去找夏源做什麼?他不相信嗎?所以和你打起來了?”
夏澤這種潛意識中對夏源的不信任讓池以衡心中意外的十分熨帖。他雖然不屑於在夏澤面前做出抹黑夏源的舉動,但也不希望夏澤和夏源關係太過親近。不過此時,他倒是沒有昧着良心,而是十分公道:“夏源相信,是我憋着氣,沒辦法打韓玲只能動手揍了他。”
夏澤:“……”
“不找父親嗎?”夏澤覺得夏源知道了沒什麼用,要找也應該是找父親。父親再不喜歡他,也不會容忍韓玲的行為。依着他想最好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形下把這件事捅給父親,讓父親出面處理。
池以衡握住了夏澤的手,“夏源會去找姑父的。你不是還要調查姑姑的死因嗎?這件事我們不好出面,又不能這樣便宜的放過了韓玲,讓夏源出面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可是他為什麼要出面?”夏澤不明白,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表哥你去找夏源他不是就知道我們知道了他的身份了嗎?他會告訴父親嗎?”
難得這句話這麼繞,夏澤還能表述清楚。池以衡笑着揉了揉夏澤的頭髮,“我騙他說你不知道。”
夏澤:“……夏源會相信?”
池以衡笑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夏源不管相信不相信他都會說服自己去相信,這是他心中的希望,他根本不敢去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