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斗舞觀心
“李小姐盛情,玉兒自不忍拂!”她答的淡然,笑容和煦。
底下卻抽氣聲一片,大抵都未料到,她竟敢接受上京第一才女的挑戰,要知琴棋書畫,不論哪一樣,李心綺的實力,整個上京都是少有人及,這個沒接受過六藝熏陶的嫡女,哪來的自信?
眼見宋初玉應戰,本處上風的李心綺,看着宋初玉燦若星河的眸眼,竟好似泄了底氣,她是自信的,從小接受的褒揚讚譽,她不該,也不可能出現現在這般心緒。
顧不得理清,為防別人說她欺負宋初玉,李心綺讓宋初玉出比試內容。
李心綺立場表明,大家不禁又贊她不愧有大家風範,繼而,看向宋初玉的目光越來越戲謔,尤其先前受了藍瑛刁難的宋玉瑤與展清羽,現下眼神,無異於在看不知深淺飛蛾撲火的蠢貨。
若宋初玉聰明一點,直接承認自己的無能,興許還不會鬧大笑話,要是她應下挑戰,卻不能贏,到時,整個上京的上層圈,將再也容不下這樣一個廢物,李心綺不愧是她們的一顆好棋子。
沐雲琛與藍瑛等人,看向宋初玉的眼光,不免染上擔憂,除了公儀鶴,一貫慵懶斜倚在座上,他這副淡然姿態,純屬是對宋初玉的信任,若玉兒此番能勝,那麼關於她的所有不利傳言,將不攻自破。
誰料,他的這番用心良苦,看在自家母妃眼裏,卻頗為牙癢,“小兔崽子,媳婦兒被人欺負都不出頭,老娘白養你那麼多年了!”
藍瑛恨恨咬着牙,險些將手中的酒杯,朝着公儀鶴擲出,卻在半空,被公儀淵快速截住。
對上藍瑛噴火的眼神,公儀淵十足溫柔地哄道:“鶴兒興許知道,兒媳婦要為咱們帶來驚喜,你就不期待,兒媳婦將那些輕視之人的眼球,全部驚掉。”
聽了公儀淵的話,藍瑛略略沉思,看看自家兒子的放心,再看看兒媳婦的淡定自若,想着,興許真的是自己擔心過度了,遂不再多想,直接歪在公儀淵懷中,順帶拿着他掌心,早就替她剝好的瓜子仁,吃的津津有味。
然,宋初玉也不願違反比賽公平,兩人遂相請朝中公允的大臣,作為裁判。
琴棋書畫溜過一圈,宋初玉始終淡笑着搖頭,李心綺的面色則有點掛不住。
四下私語聲越來越大,更有人直接出聲,嚷嚷道。
“什麼都不會,你比什麼!”
“對啊,我們這可是才藝比拼,不是笑話大賽!”
笑聲一浪高過一浪,位於上座的諸葛弘,也只靜靜揉着眉心,並不打算維持這漸漸走形的秩序,年輕人,只要不過火,便由着他們胡鬧吧!
宋初玉好似壓根沒將這些嘲弄聽入,琴藝她着實不會,至於棋,她不會五子棋,卻是國際象棋高手,比試上也無用,書法和作畫,倒是她的本行,也是她的興趣所終,但她不願,用這樣一場比賽,去褻瀆自己鍾愛的事物。
突然,她眸光一亮,出口的語調清雅,“那就比舞吧,李小姐意下如何?”
平地一聲驚雷,眾人再度目光同情的看向宋初玉,去年國宴,李心綺一場霓裳羽衣舞,艷驚四國,一個連琴棋書畫都不會的女人,她行嗎?不會還沒比,就被李心綺高超的舞技直接嚇暈吧。
不少世家子搖着摺扇,故作風流大笑,只是,當公儀鶴溫和的目光一一掃過,所有人,都像吞了蒼蠅般,面色尷尬,訥訥住了嘴,更有甚者,收勢不及,咬了舌頭,卻也只好憋着痛,不敢吱聲,這才想起,他們嘲諷的對象,是未來的榮王世子妃,眼下,不是自己找抽嗎!
李心綺顯然也沒料到,宋初玉會挑選自己最擅長的技藝,欣喜的同時,含羞帶怯的望向沐雲琛,上次國宴,沐小王爺不在上京,這次,她終於有機會,在心上人面前有所展示,興許,他會被自己的舞姿傾倒,這樣想着,李心綺一雙杏眼,格外明媚。
看了看李心綺的表情,再聯繫宋玉瑤與展清羽偷笑的嘴臉,宋初玉也大概猜到,這無端怒火燒到自己身上的可能原因,女人啊,你嫉妒,便意味着你蠢笨!
既是別人挑事,且不管那人是何初衷,她必以同等之禮回敬。
她就這樣淡淡笑着,冷不防與東陵胥的眸眼相撞,清寒深邃的眸眼,依舊望不到盡頭,可他的笑容,卻像三月春風驚飛柳絮,抑或雨後彩虹驚艷長空,然那笑容卻像曇花一現,對着她點點頭,東陵胥起身離席,看着他的背影,宋初玉心中,總有種說不清的怪異,這個人是敵是友,她終究看不通透。
眼見李心綺就要隨着下人去換舞衣,宋初玉攔住她,告知了真實的比試意圖。
“一人舞未免單調,不若半月為期,傳授舞技,帶着自己的成果前來如何?”她的意圖很明顯,自己會不算狠,狠的是,能將自己的舞技精準傳給他人,俱時,更能說明自身實力。
這一新奇的想法,李心綺覺得尚算可以,故未推辭。
兩人呈請諸葛允,得到了他的應允后,諸葛允又隨後表示願意,繼續將御花園的場地給她們,但若比試不能讓他滿意,兩人,自是免不了責罰。
看來,從賜婚聖旨擬定后,一直興緻缺缺的諸葛允,也對此事產生了興趣。
雖然沒有及時看到表演,大家覺得有些掃興,但同樣,也都期待,半月後的比拼。
離開皇宮前,諸葛敏,沐雲琛,沐雲芷,就連諸葛允與諸葛瀛,都對宋初玉表達了鼓勵看好的態度。
本只是小小的才藝比拼,卻得到如此多大人物的關注,宋初玉的確有點受寵若驚。
“世子妃若覺得沒有底氣,不若本世子發揮一下自己的福利作用?”公儀鶴笑意盈盈,大抵在說宋初玉嫁給他的好處。
他不主動提起,宋初玉倒忘了,“為何婚期定在下月,你有跟我商量?”
這不悅的語氣十足,公儀鶴卻仍舊懶懶笑着,魅眸含着春波,蘭芝玉桂香噴洒在宋初玉耳邊,“純粹是因為,本世子等不及!”
這話說的曖昧,也極易讓人想歪,宋初玉禁不住氣紅了臉,她發現,自己的冷靜沉着,但凡遇到這個男人,統統散做青煙,無用!
“世子妃切莫想歪。”說罷,公儀鶴睜着純潔的雙眼,笑容無辜。
這撩撥挑逗的語氣,再度讓宋初玉寒了臉,正欲發作,卻見藍瑛攜着公儀淵來到他們面前。
“參見榮王妃,榮王——”話還未說完,就被藍瑛中空攔住。
“怎麼還叫王爺王妃,該叫父王母妃了。”藍瑛頗為熱切拉住宋初玉的雙手,儼然一副婆媳好的架勢。
“還未嫁入王府,玉兒不敢逾越。”摸不清藍瑛的脾性,宋初玉只能穩妥的回答,為防藍瑛只是試探自己。
“我們王府不興這個,但凡本王妃看上的兒媳,那自然就如自家女兒一樣,你也別客氣,本王妃打從開始就想生個女娃,誰料那日送子娘娘夢遊,愣是塞了個混小子給我,可給我氣得,你放心,以後這混小子若敢欺負你,老娘就讓她好看!”說完,極為豪爽的拍了拍胸脯,警告的眼神掃向公儀鶴。
宋初玉聽完這番話,儼然受到驚嚇,雖然那次落崖后雖公儀鶴去王府,見識過榮王妃的說話方式,眼下真切聽到,還當真有點消化不了。
“王妃,你嚇到兒媳婦了。”公儀淵看着呆怔的宋初玉,歉意笑笑,扯了扯藍瑛的袖子。
藍瑛一聽可急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兒媳婦不開心,要知道,自打公儀鶴成年,她盼這一日盼了多久,偏生她兒子不爭氣,這些年躲避女人宛若洪水猛獸,幸而,在她以為自家兒子那方面取向有問題時,好歹是有了個兒媳婦,怎能讓媳婦兒對她這婆婆有意見。
宋初玉聽公儀淵一說,對上藍瑛焦急不知所措的目光,當即搖了搖頭,笑道,“玉兒只是沒想到,王妃心性如此爽直。”
聽起來是誇獎的話了,藍瑛霎時收起愁容,一秒變笑顏。
站在他身後的公儀淵,在接觸到自己兒子的目光后,連哄帶騙的攬着藍瑛道,“本王的好王妃,這兒媳婦也見了,其餘的時間,就留給他們小兩口吧,咱們也該,去做自己的事了。”
“老小子,你說什麼呢!媳婦兒都沒嫌我,你倒嫌棄我了,說,是不是又看上誰家花姑娘了!”雙手猛地叉腰,藍瑛對着公儀淵,連珠炮似的發飆。
“不是不是,我的好王妃,你可真是誤會本王了,本王此生此心只愛你一人,又怎會看上別的女人,不過……”公儀淵苦着臉,湊在藍瑛耳旁不知說了些什麼。
隨即,便見藍瑛猥瑣而曖昧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飄了飄,直看得宋初玉發毛,捂嘴笑了兩聲,拿胳膊肘撞了撞自家兒子,語調鼓勵,“臭小子,好好努力!”
直到兩人走遠,宋初玉才納悶的望着公儀鶴,榮王爺說了什麼,才能如此輕巧帶走榮王妃。
公儀鶴將宋初玉的肩膀一攬,望着天際朗月,清俊的側顏轉向宋初玉,“大抵是想早日抱孫子吧。”
如此淺顯明白的話語,宋初玉若聽不出來,她就是傻子。
頓時臉上泛起可疑紅暈,強裝鎮定評價道:“王妃果真是奇女子!”
豪放派的先驅代表。
公儀鶴聞言,啞然失笑。
“對了,公儀鶴,麻煩你個事兒。”
“世子妃,你這是與本世子講客套么?”
看着公儀鶴略顯不悅的眸眼,宋初玉深吸一口氣,笑着開口,“公儀鶴,幫我辦個事。”
“願為世子妃效勞!”
宋初玉嘴角抽了抽,合著有人這種行為,叫做犯賤!
於是乎,次日午後,宋初玉抱着三清琴,來到了榮王府。
理所當然得到了闔府上下的一致相迎,顯然,有人交代過,榮王府下人的殷勤姿態,顯然是將她當做未來女主人對待。
“世子妃,老奴先行告退。”
“有勞!”
待宋府的管家榮伯退下,宋初玉這才開始敲公儀鶴的房門。
只是,她的手方碰到房門,門便自動開了,也沒多想什麼,大概是公儀鶴知她要來,特意如此。
然而,當她推開門,看見身着薄衫,手那書卷,側卧床榻的公儀鶴時,宋初玉猛地再度轉身背對。
倒不是別的原因,實在是公儀鶴此時的姿態,太過**,青絲披散,本就妖魅的容顏,越發魅惑,加之那精緻的鎖骨,像世間最純凈通透的白玉雕琢,順之往下,那薄衫略微有點透,那宛若初梅盛綻的殷紅,堪堪撞入眼球。
宋初玉紅着臉咒道,明知她要來,幹嘛穿成一副要勾引她的樣子!
看着背對的人兒,公儀鶴嘴角笑容越發璀璨,他家玉兒看來很是純情,正思索着,這樣是不是不利於未來的婚後生活,於是忍不住,出言逗弄。
“玉兒,我等你自薦枕席!”
迷離聲線,說不出的妖嬈。
須知宋初玉也是個正常的女人,好容易壓下心中的綺思,猛地聽到這貨來這麼一句,登時咬牙切齒。
“大門,直走,左轉,不送!”
誰知某人聽后,不惱反笑,“玉兒,不要害羞!”
混蛋,調戲上癮了!
宋初玉本也是個烈性子,當即二話不說,猛然轉身,對着床榻上笑意風流的某人撲過去。
磨牙霍霍間,笑意無限,“好,我上你下!”
驟然被壓在身下的某人,先是一怔,隨後,修長的指尖,已然摸索到她衣襟前,看樣子,是要做點什麼。
含羞帶怯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玉兒樂意,怎樣都好!”
“無恥!”牙縫中擠出的字音。
“不無恥,你如何心甘情願,到我懷裏!”
某男說的很歡樂,冷不防被宋初玉捂住雙唇,一雙清冷的眸,狠狠瞪着他。
公儀鶴則十足小受樣,睜着噙滿笑意的眸眼回視她。
就在兩人打眼仗的瞬間,藍瑛風風火火推門而入,大聲叫嚷,“聽說我寶貝兒媳婦來了,在哪呢?”
然而,看到床上的兩人,公儀鶴的薄衫明顯又滑落了幾分,更加顯露內里如瓷的肌膚,藍瑛大腦空白三秒,隨即捂住雙眼,淡定的替兩人掩上門,“你們繼續,我什麼都沒看見!”
然而,待藍瑛掩上房門后,禁不住仰天大笑,“沒看出來,我兒媳婦挺奔放的,不愁抱孫子了!”
這一嗓子,估計全王府的人都知道了,宋初玉欲哭無淚,當真恨不得拿塊豆腐撞死。
然而最後,她將滿腔怒火發泄到公儀鶴身上,對着那張欠扁的臉,狠狠咬下去,直到兩人唇齒間俱溢滿血腥味,她才罷手,一抹唇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
被咬的公儀鶴,不覺煩悶,反倒笑的無比明媚欠扁,“世子妃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宋初玉頻臨崩潰的邊緣,惡狠狠的表情看着公儀鶴,冷笑道:“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讓你再也說不了話。”
公儀鶴自然知曉這是氣話,知道不能將這小貓逗弄的太急,遂適可而止,手掌微微一招,不遠處掛在屏風上的錦袍,便在他伸臂間,行雲如水般,妥帖穿在他身上。
“玉兒,不是要學琴,現在開始?”
公儀鶴這一提醒,宋初玉才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被這妖孽整的,她險些連正事兒都忘了。
“嗯。”沒有好氣的應了一聲。
公儀鶴看看那滿含怒意的俏麗容顏,滿眼柔情寵溺,認認真真教着她指法。
先時還有怒氣,但學着學着,宋初玉也全身心投入進去,不得不承認,公儀鶴是個很好的老師,連她這樣的樂盲,在他手把手的指教中,竟也發現自己音樂天才的潛能。
於是,半個月,在宋初玉與公儀鶴的學琴,以及偶爾拌嘴中,很快過去。
因此,宋初玉與李心綺的比試,正式拉開帷幕。
基本上,那日中秋宴出席的客人,全數到齊,就連諸葛允及皇后等人,也紛紛出席,這排場倒是空前盛大,也給足了比試兩人的面子。
畢竟天才對庸才,事實上的確沒有什麼看頭,但若是大家贊同的天才,對上極度自信的庸才,大家還是存着好奇,或是每個人,或多或少有看熱鬧的惡趣味,再加上,宋初玉是未來的榮王世子妃,這無疑,讓很多嫉恨她的千金貴女,找到了很好的出氣機會。
眾人的心思,宋初玉全然了解,但,既是沒有一個觀眾為她,在結果未揭曉前,她還是要鼓足勇氣,為自己鼓掌,何況,她並不是一個人。
看到公儀鶴及藍瑛對她投來的鼓勵眼神,宋初玉抿唇笑着點點頭。
上首,諸葛敏也對她比這勝利的手勢,就連東陵胥,也對她投來淡淡的鼓勵。
“喂,宋初玉,一定要贏,別讓我瞧不起!”沐雲芷扯着嗓子大喊,不住對着她揮手,而沐雲琛在她身邊,頭疼的提醒她注意身份,順帶,對着宋初玉重重點頭,表達對她無聲的支持。
那麼多人關懷她,那麼多人鼓勵她,心裏頓時充滿了滿滿的力量,她一一回笑,對眾人表達感激。
見沐雲琛鼓勵宋初玉,看也沒看她一眼,李心綺頓時心下不是滋味的咬着下唇,尤其當接觸到沐雲琛冷淡的目光,她禁不住心肝微顫,想着自己此舉是不是做錯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很快,比試開始。
先出場的是李心綺,她準備的仍舊是霓裳羽衣舞,較之前不同的,這次不是她一人獨舞。
她請來助陣的,都是仙霖閣當紅的舞姬。
當看着那些身姿妖嬈的舞姬,身着華裳麗服,宛若九天仙女下凡般,自雲霧中邁出,那琴音還未奏響前的定格姿態,早已霎時,勾走了無數男子的心。
恍若在十里桃林,落英繽紛之時,邂逅一場盛世華宴,抑或於仙境中,邂逅遠居與九重天之上,可望不可及的神仙妃子。
還未開始,便已奪取眾人心神,大家料定,這場比試,李心綺將是毫無疑問的勝者,至於宋初玉,興許在看完她的表演后,再也沒勇氣比試,直接頹喪退場。
而被嘲笑的主角,倒是頗為認真看着李心綺的舞蹈,她承認,李心綺為了此次比賽,的確費盡心力,單看這華麗排場,及舞蹈佈局,不得不說,她是個極懂藝術的人。
但,敬佩歸敬佩,至於她會不會輸,會不會不戰而敗,這就是另外一回事。
隨着第一個樂音撥響,若長練被拋出去的廣袖,如同眾人痴迷的眼神與心,隨後那起伏揮舞的廣袖,在軟雲見翻湧。
七彩流光,一個個絕色的舞姬,恍若最美世界盛放在人間的花朵,是瑰麗,是魅惑,抑是遙不可及。
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這幾乎是在場人的一致想法。
伴着繁花中心的李心綺,騰空而躍,將手中廣袖揮出,在急速旋轉中,契合成曼妙浮動的雲,在她周圍起起伏伏,隨着煙霧再度噴出,散盡后,李心綺儼然玉足點地,做出個後仰遮面,風情無限的完美落幕。
琴音落,全場掌聲雷動,就連諸葛弘,也大笑着鼓掌,對着太傅贊道:“太傅得此女,當真好福氣!”
太傅謙遜笑着,恭敬道:“皇上盛讚!”
走下台時,李心綺的目光,特意掃向宋初玉,說不清是耀武揚威抑或其它,總之她的虛榮心得到巨大滿足。
然而,當看到宋初玉滿面真誠的對她鼓掌,那面上的得意,頃刻無蹤,匆忙撤回眼神,李心綺回到自己的位上,繼續觀看。
本以為宋初玉此番必輸無疑,定是無勇氣登台,然,當她抱着三清琴登台時,眾人難免一怔。
清雅的女子,像冬日含雪的白梅,素雅不張揚,尤其她氣定神閑的高潔姿態,恍若超脫塵世,又好像,並未將此次當成一場較量,一場比賽,笑容得宜,不卑不亢。
很多男子這才意識到,他們一直戳之以鼻的女子,竟然擁有一副不輸李心綺的無雙容顏,甚至在氣質方面,比李心綺更勝一籌。
這樣的發現一經問世,所有似都忘了先前,對她身份所為的計較,只是靜靜,看着這白梅般冷傲的女子,展現給他們一場,與眾不同的表演。
她搬了個矮凳,靜靜坐在一旁,將琴擱在琴架上。
她的面前,是一張巨大的幕布,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任何人都看不清裏面到底藏着什麼玄機。
隨着清越的琴音自她指尖躍出,伴着一陣悠揚黃鶯般清脆的歌聲,被這與眾不同樂音所驚的同時,大家幾乎是同時想到,那唱歌的人,似乎是個孩子。
也似為了快速應證他們的猜想,很快,幕布被掀開,一個梳着小辮,笑容甜美的小女孩,一邊走向舞台中央,一邊唱着歌。
隨着小女孩走出,琴音錚然配合,她的身後,湧現出越來越多歡暢蹦跳的孩子,他們不知都跳着什麼舞,雖不及李心綺那般驚心動魄,卻讓人忍不住嘴角上揚,那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就像,時光轉盤轉動,將他們帶回了年少青蔥的時代。
就連在場的中老年者,看着這場朝氣蓬勃的歌舞,也頓覺年輕了不止十歲,尤其那群孩子一會背着書包,狀似在田間溪流間歡鬧,一會又好似坐在講堂,正經危坐聽着夫子授課。
而隨着場面的悅動,歌聲也越來越悠揚活潑:
池塘邊的榕樹下,知了在聲聲的叫着夏天
草場邊的鞦韆上,還有蝴蝶在飛舞翩翩
講堂里夫子的戒尺還在拚命上上下下揮舞不停
就這麼好奇,就這麼幻想,這麼有趣的童年
……
於身心愉悅歡暢中,眾人似乎被拉回那個早已過去很久的年歲。
這首歌改編自現代版的《童年》,這群孩子從小被父母拋棄,餐風露宿,受盡苦楚和冷眼,他們,和自己一樣,沒有童年。
宋初玉自始至終不能忘記,當初自己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的表情,是渴望與嚮往,對,就是渴望,就是因為不曾擁有,才更加嚮往和羨慕,那些擁有美好童年的孩子。
若非上次鳳九的歌聲,給她提醒,再加上此次比賽的契機,她當真找不到更好的機會,將這群孩子的遭遇公諸世人,讓大家將關注的目光,投向這些可憐的孩子。
此番表演,也是充分採用舞台劇的模式,這樣,更能使人身臨其境,誘發心底最真實的感觸。
隨着表演越來越接近尾聲,直到,宋初玉的雙手從琴上高高揚起,滿場寂靜。
直到好久后,尚在回味中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拚命的鼓掌,大家看向宋初玉的眼神,再也沒了先前的輕輕曼,反倒,是滿滿的敬佩。
要得是何般玲瓏心肝的女子,才能有這樣好的創意,才能有這般大膽的想法。
這些孩子的表演,雖然及不上李心綺那些人的成熟張揚,甚至還透着青澀,尤其那琴音,也不算特別出眾,可這等巧妙的心思,加上歌舞結合的絕佳創新,那效果,自然是非同凡響。
看着眾人的反應,諸葛弘也方從那場別出心裁的表演中回過神,當即大笑道:“好啊,這是朕見過最有趣最別緻的表演!”
諸葛弘一句話,幾乎就定了正常比賽的勝利者,但是,在場卻沒人反對,因為,他們與諸葛弘的感受時一樣。
李心綺則緊緊攥着手掌,面色發白,看着舞台中,全場聚焦的女子,那般耀眼,不張揚,卻已然是全場焦點。
很快,她又長舒一口氣,是的,她輸了,從未輸過任何人的她,這次是徹徹底底輸了。
既然輸了,至少也要輸的有姿態有氣度,想完,李心綺當即站起來,對着宋初玉真誠道:“宋小姐,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宋初玉聞言也未得意,只是對着她友好一笑,淡淡道:“不過設計討巧,李小姐舞技,玉兒望塵莫及!”
這般心性,這般氣度,讓大家對宋初玉的好感度,再度呈直線飆升,人們不禁想到,這般落落大方的女子,怎麼可能如世人傳言般不堪。
分明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超塵女子。
先前鄙視唾棄過宋初玉的富家公子,此刻看向宋初玉的表情,不覺帶了痴迷,心下還不僅隱隱有些羨慕,公儀鶴慧眼識珠的好眼力。
看着宋初玉得到眾人盛讚,公儀鶴笑得尤為開心,他的玉兒,就該這般,不鳴則已,一飛衝天!
倒是宋玉瑤與展清羽,顯然沒有料到李心綺會落敗,此刻的神情,那是分外好看。
展清羽餘光掃到鳳無憂,見先前本該十分討厭宋初玉的鳳無憂,此刻,也露出了痴迷與悔恨的神色。
心生一計,展清羽陰笑着,貼上宋玉瑤的耳朵。
此刻,博得頭籌的宋初玉,諸葛弘曾許諾過要給勝者重賞,眼下,諸葛弘看向宋初玉的目光頗為柔和,“你想要什麼,只管開口,朕盡量滿足。”
大家再次受震,先前只說跟重賞,卻沒人想到,竟然是諸葛弘一國國君的親自允諾,這下,羨慕的目光再度落在宋初玉身上,但同時也覺得她是實至名歸。
宋初玉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不卑不亢,恭敬跪拜,對着諸葛弘朗聲道:“承蒙皇上盛讚,和諸位抬舉,玉兒不敢居功,但眼下,卻的確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請皇上能滿足歌中所唱,那些孩子所嚮往的童年。”宋初玉一字一句緩慢道。
“這是何意?”顯然不知什麼意思的諸葛允,很是費解。
於是,宋初玉一五一十,將這些孩子的遭遇,講給諸葛允聽。
雖然她經商后,可以運用慈善幫助一些孩子,但畢竟杯水車薪,所有活動,一旦得到政府的支持,一切將變得不同,這也是她前世想完成卻未完成的遺憾。
宋初玉的想法一出,時人大嘆其心性惠善,一些男子都沒想到的事,竟被她一個女子先行說出,獨自汗顏的同時,就是那些從來吝嗇夸人的頑固老大臣,也紛紛對宋初玉表達了他們的讚許。
東陵胥看向宋初玉的目光,更是帶了沉思,像讚許,又像是深層次看不清的東西,似乎是推拒,對心上為這女子產生震顫的推拒。
諸葛弘當即龍心大悅,激動地從龍椅上起身:“好,東昌有你這般臣民,當真是東昌之福,小德子,擬旨,着封宋家嫡女宋初玉為正三品聞善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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