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挑釁,歡喜婆婆

第八章 意外挑釁,歡喜婆婆

為避免有心之人的閑言碎語,宋初玉與公儀鶴分開,一前一後,進入大殿。

方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好,抬頭間,餘光掃到面色不善的鳳無憂。

正納悶着那憤恨的眼神,因何而來,按理說,他們的婚約廢除,以鳳無憂的個性,見到她該無限嘲諷,外加耀武揚威。

不過很快,她就懂了,這所謂的敵意來源何處。

恭王妃緩步來到她的面前,面色略顯歉意和尷尬,應該是因為鳳無憂悔婚的事。

想到可能的原因,宋初玉舉起桌前的酒杯,替恭王妃與自己斟滿酒,隨即執起酒杯,對她含笑,“是玉兒沒有福氣,王妃無需自責。”

那坦蕩清潤的眸眼,不似作假,俯仰間,一杯醇酒下腹。

驚訝的同時,恭王妃略帶讚許,被悔婚,這對未出閣的女兒家來說,是多大的羞辱,她竟能雲淡風輕的就此揭過,還對她這始作俑者的娘親,如此客套,這需要多麼寬廣豁達的心胸!

“是憂兒沒有福氣……”一聲長嘆,她經歷世事幾十載,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這女孩並非池中之物,奈何她那不爭氣的兒子,愣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平白錯失一段好姻緣,罷了,終是命里無時莫強求,只不知,日後誰家能有福氣,娶到這般兒媳。

似乎是沒有看到恭王妃眼中的惋惜,宋初玉依舊神色淡淡,處變不驚,不遷怒還能以禮相待,並非她大度到容忍鳳無憂對她的羞辱,只是,一碼歸一碼,她算得清楚,沒必要牽連無辜。

見自家母妃對着宋初玉那女人,客氣道歉,鳳無憂眼中滿是不屑與惱怒,似乎還能感覺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就是因為他當日拿龍魂玉悔婚,被他母妃知曉,愣是狠狠給了他五十大棍,害得他足有數月,不能去花街柳巷尋歡作樂。

好似感受到鳳無憂的不甘心,恭王妃沉下臉,對着他的方向狠狠瞪去,接觸到自家母妃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正在飲酒的鳳無憂禁不住一嗆,腥紅的酒液,噴了他滿襟。

許是鳳無憂折騰的動靜太大,有一些人,略帶不悅的看向他,這上京城臭名昭著的紈絝草包,即便宮宴,也不知收斂,連着鳳無憂本就不堪的名聲,再度受損。

東陵胥的目光,卻似笑非笑,蜻蜓點水般,在宋初玉面上一落。

而此刻,大殿的金門邊,有一頭罩白紗,遮住瓊鼻以下,大半面容的猥瑣人影,正鬼鬼祟祟瞅着宋初玉的方向,玉手一揮,招呼身後的連生。

連生哭笑不得,在他家王妃呼之則來的手勢下,不情不願的走上前。

至於榮王公儀淵,尷尬對着近旁,早就準備將王妃當不法分子抓起來的禁衛軍笑道,示意他們不必理會,該幹嘛還是幹嘛去。

早就聽聞榮王妃行事詭譎,異於常人,眼下鬧不明白榮王妃抽什麼風的禁衛軍,權當沒看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繼續昂頭挺胸,拿着長戟,面色嚴肅。

“連生啊,哪個是我兒媳婦?”藍瑛捂住嘴,壓低聲音,目光煞有介事四處亂瞅。

連生腦門掛了一排汗,敢情她家王妃不顧形象,鬼鬼祟祟,是要來偷窺未來世子妃。

這下,就連猛然明白自家王妃意圖的公儀淵,也禁不住嘴角抽了抽,走上前,哄孩子般道,“我的好王妃,你要見未來兒媳婦,進去不就得了,何苦趴牆角?”

誰料,藍瑛猛地回頭,凶神惡煞回了公儀淵巨大的白眼,“你們男人見識就是淺薄,我這要冒然進去,嚇着媳婦兒怎麼辦,總得了解一番,我要當個慈祥的婆婆!”

藍瑛很是自鳴得意點了點頭,留下莫名其妙被鄙視的公儀淵,在風中石化。

腦門再度滾落一排汗的連生,還未及吱一聲,便被自家王妃一扯衣襟揪了過來,惡聲惡氣道,“快指給我,哪個是兒媳婦?”

險些被勒死的連生,漲紅着臉,頗為艱難,一根手指顫抖指向宋初玉的方向。

“難怪剛才沒看見我人見人愛的兒媳婦,敢情是被一堆庸脂俗粉遮掩住了,哪只蒼蠅那麼討厭,擋住老娘看兒媳婦的視線了,喂,滾開!”這一句滾開,說的聲音很大,靠近門邊的客人,同時扭頭,卻只見門邊一陣塵土捲起,故而,皆以為自己耳誤,遂回頭又繼續酣暢談笑。

倒是居於上座的公儀鶴,狀似無意掃了門邊一眼,嘴角勾起抹淺笑。

而此時,被公儀淵捂住嘴,抱到門后的藍瑛,面色青紫,手鬆開后,噼里啪啦對着公儀淵一頓臭罵,“老小子,你敢阻攔老娘,膽肥了,嗯?”

說罷,公儀淵的一隻耳朵,被極不留情的攥在藍瑛手中,看他那忍痛的表情,可知力道極大,但偏偏,公儀淵敢怒不敢言,依舊好脾氣的對着自家王妃溫柔的笑,就好像,被擰住的壓根不是他的耳朵。

站在門邊的禁衛,眼珠差點瞪掉,這,原以為當年身為東昌第一美男的榮王,娶的女子定是個絕妙人兒,不然,也不可能為了她,不再另娶,誰想,這榮王妃是個十足的悍婦,榮王殿下的眼光,果然獨特。

連生得到自家王爺求救的眼神,冒着被王妃誅殺的危險,咽着唾液走上前,“王妃,王爺那是怕您露餡,有損您慈祥婆婆的形象,還有,您方才說的蒼蠅,是東昌第一美女……”

“是這樣嗎?”藍瑛半信半疑,回瞪公儀淵,瞬間,得到他點頭如搗蒜的回應。

“真是的,不早說,害我誤解,疼不疼,我給你吹吹。”話落,先前凶神惡煞的悍婦,一瞬變成柔情似水的賢妻,這巨大轉變,驚得禁衛軍再度瞠目,不留神,集體閃了腿。

公儀淵頗為享受,眯着眼,心滿意足笑道,“不疼不疼,打是親罵是愛,王妃那是疼愛本王。”

連生禁不住仰天,內心哀嚎:王爺啊,雖然您一把歲數了,風華不及當年,卻仍舊要顧忌您當年,東昌第一美男的身份啊!

安慰完公儀淵,藍瑛繼續進行偷窺兒媳婦的偉大事業。

與此同時。

換下喜服的諸葛敏與駙馬相攜,共同來到宋初玉面前,給她敬酒。

諸葛敏與曹魏,方在宋初玉面前站定,便引發場內一陣喧鬧,大家紛紛滿含羨慕,看着那能得長公主眷寵,親自敬酒的幸運兒,要知,長公主給臣下敬酒,那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就在眾人以為,宋初玉定當喜不自勝,激動地發抖時,偏生她落落大方,毫不扭捏,以同樣高雅矜貴的氣質,對着諸葛敏與駙馬舉杯,那姿態,似乎兩人並非身份懸殊,倒像同為貴者。

“上次的鑽戒還未及感謝,玉兒便又託人送來厚禮!”諸葛敏含笑的明眸中,是明明白白的感激。

“玉兒所做的,與公主對玉兒的恩情相比,實是不足掛齒。”她知道,諸葛敏說的厚禮,是指那一套長命鎖和銀鐲,這是送給他們未來孩子的禮物。

“玉兒在此祝公主與駙馬,白頭偕老,情比金堅!”話落,手中酒一飲而盡。

“謝謝!”十足甜蜜幸福的笑容,曹魏同樣含笑,握住諸葛敏的手。

看着兩人這般美好,宋初玉眸中也不禁露出祝福。

但隨即,諸葛敏湊近宋初玉耳邊,說了句什麼,只見宋初玉輕笑着點頭,就連她們近旁的人,也未聽到一星半點,抓耳撓腮好奇的同時,眾人不禁再度感嘆,這宋初玉與長公主的關係果然不一般。

要知道,諸葛敏這般烈性女子,上京城中那些嬌滴滴的小姐,自然入不了她的眼,更別說讓她如此親昵相待,再者,宋初玉數十年被寄養在尼姑庵,上京城中知曉她身份的人並不多,一時,關於宋初玉身份的猜測便四下傳開。

有人猜測她是名門之後,有人猜測她身上定有一段不俗的傳奇,更有人說,她與長公主早已義結金蘭……

然而,所有的猜測,聽在兩個人的耳中,卻是莫名的妒意翻湧。

“現下大家將她捧的越高,待會,她就跌的越重!”

宋玉瑤與展清羽,在彼此雙眸中找到了相同的默契,陰險的笑容綻放在嘴角,她們身邊的人,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涼氣。

門邊繼續觀看這些的藍瑛,笑容自豪道,“看來我兒媳婦果然討喜!”

不過,那兩個陰笑的女人面孔,可沒落過藍瑛的眼睛,那些女人想什麼,打什麼主意,她一看便知,哼,敢算計她兒媳婦,她藍瑛便讓她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隨着諸葛敏婚宴的落幕,加之近日又是中秋佳節,自然到了晚上,就是慣例的中秋夜宴。

為了營造節日的氛圍,諸葛弘特意,將舉辦中秋宴的場所,遷到了御花園。

一時滿園秋菊灼灼盛放,伴着琉璃彩燈掛滿枝頭,各色絕色舞姬揮舞廣袖,中秋節的氛圍,一時,被推向**。

然而,同樣的歌舞看多,終究會膩味,加之在場那麼多公子貴女,諸葛弘想來點新鮮玩意兒,自然也無可厚非,再加上,可以順帶,成就幾段風流佳話。

於是,諸葛弘讓在場年輕人,四下活動,聯絡感情,順帶,準備準備,有沒有什麼精彩節目,能博眾笑,俱時,頭籌者將獲得重賞。

這一命令下達,不論是春情旖旎的才子佳人,還是期望在皇上面前顯露才華,博得青睞的人,皆是卯足全力,表白加緊表白,排練的排練,等着一個時辰后,中秋宴的正式開始。

至於對兩者皆無多大心思的宋初玉,則拖着濃兒與貓兒,在御花園附近,踏着石板散步。

但不巧的是,每走一步,都有含羞帶怯的世家小姐和公子,要麼對着心儀之人表白,要麼被表白,果然,很不適合她這個閑人散步。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宋初玉,冷不防被身後的百里扶桑叫住。

“表哥,有事么?”宋初玉見百里扶桑神情鄭重嚴肅,不禁問道。

“玉兒,我問你一句話,你照實回答。”

宋初玉點點頭,看着與他那副萌態面容,極為不符的表情。

“你當真喜歡公儀鶴?”

這話一出,宋初玉一愣,顯然沒料到,百里扶桑會問這個事情。

但轉念想想,作為哥哥,關心自己妹妹的終身大事,無可厚非,遂溫順的點點頭,代表默認。

見她點頭,百里扶桑鬆了口氣,眉眼舒展,像一瞬清風拂過,笑容若林間灑下的月光,“玉兒,我與父皇都是盼着你幸福的,只要你幸福,那麼,刀山火海,哥哥都願意去闖!”

滿含寵溺真誠的笑容,刺痛了宋初玉的眼,有種酸酸澀澀的液體,在眼眶打着旋兒,心裏卻被暖意脹滿,第一次,有親人對她說這樣的話,前世她孜然一身,現在,卻有了疼她的哥哥與舅舅,一時,感動無限,溫暖無限,尤其她看出,百里扶桑是真的對她好。

“傻丫頭,哭什麼!”百里扶桑略顯粗糙的手指,緩緩撫上她的面頰,替她將不慎滴落的淚珠擦去,繼而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髮。

“我這是感動,有哥哥疼愛的感覺,真的很好!”她揚起的容顏精緻,眼眶中細碎的淚光,星光般熠熠生輝。

百里扶桑望着她溫暖的笑容,心裏也被陽光塞滿,一貫冷酷無情的俊臉上,驚現暖意的波動。

不遠處,看着這和諧一幕的公儀鶴,嘴角牽起抹淡笑,但隨即,他修長的手,支着下頜,對着身邊的衛顏道,“衛顏,本世子現下,為何覺得有點不爽?”

衛顏扯了扯嘴角,內心嘆道,世子,您至於嘛,繼與虎輩爭風吃醋后,現下,連世子妃的哥哥也不放過,真懷疑您上輩子,是不是醋神轉世,那麼愛吃醋!

就在衛顏原地碎碎念,眼見百里扶桑離開,某人立馬姿態優雅,笑容慵魅的上前。

然,還未等他靠近宋初玉,便被一大群女子攔了去路,那些女子皆面頰泛紅,手中捻着月季花,看那扭捏的表情,就知道是幹什麼。

雖然她們都知道公儀鶴的規矩,但難得今日絕好的機會,若不為自己的心意搏一搏,終會遺憾終身,萬一,今日月老剛巧眷顧,她們就可以與心中男神,成就一段佳緣。

“公儀世子——”

有女子率先開口,尤其看到那無雙容顏,頓時感覺心跳加速,快要不能呼吸。

被莫名擋住奔向心愛之人去路的公儀鶴,其鬱悶心情可想而知,若非皇宮之中,他當真想一揮衣袖,將這些女人扇飛。

奈何他此番願意將這些人當空氣,這些人卻隨着他邁步的方向,同時移動,周身散發的寒氣,曾讓那些女子微微駐足,但為了心中的執念,愣只能厚着臉皮,咬着下唇。

“衛顏!”

一聲輕喝,衛顏鬼魅般,落在這些女人面前,狀似無意,拔出腰間的寒刀,於是,比起生命安全,愛情皆可拋,也顧不得所謂的吐露真情,甩了手中花,眾女紛紛作鳥獸散。

因被那群女人阻攔,公儀鶴舉目四望,哪裏還有宋初玉的影子。

至於,突然消失不見的宋初玉,實則被沐雲芷,拽到了屋頂看星星月亮。

沐雲芷腳邊,放着兩個酒罈,她眸眼晶亮,將其中一個酒罈,遞給宋初玉,頗為豪邁道,“來,陪我喝酒!”

宋初玉接住那猛地塞入懷中的酒罈,有幾滴酒液,隨着撞擊,濺灑在衣衫上。

清脆的碰撞后,沐雲芷仰頭,大口大口喝着酒,喝完,忽然頓住看了會月亮,繼而,屈膝,將頭埋在臂肘間。

隨着肩膀的起伏,宋初玉知道她在哭,見慣了她大大咧咧的樣子,這般模樣,倒叫她措手不及,正想着是不是該安慰她,誰料,她猛地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

“宋初玉,你有什麼好?”

聽着近乎孩子氣的話,宋初玉一愣,隨即,喝了口酒,只對着她笑,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傻,特別不要臉,日日追着男人跑?”終究是古代女子,即便接受女追男的形勢,心裏的落差卻還是有,尤其是她這般的天之驕女。

“不傻,很可敬,我很羨慕你!”宋初玉望着月亮,認真回答。

“切,你別安慰我,似我這般,追一個男人追了十三年,卻還未成功,估計早已成了整個上京的笑話!”說這話時,沐雲芷唇角微勾,面露自嘲。

“跟着自己的心走,不可恥,明知喜歡,卻畏懼世俗言語退縮,那般,才讓人瞧不起。”

聽了宋初玉的話,沐雲芷微怔,抬起眼,定定看着她,好半晌,才笑起來,“宋初玉,我似乎開始漸漸理解,你的好……”

不同與世俗的獨特見解,獨立的思想,即便是她這樣自認心性豁達的人,也做不到,想到關於宋初玉的那些流言,再看她現在這般恣意,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豁達。

突然,有種相逢知己的感覺,鬱結在心中的那些愁緒,讓沐雲芷忍不住一吐為快。

這麼想着,她便當真這樣做了。

“宋初玉,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公儀鶴?”

見沐雲芷好像要說自己的故事,宋初玉只是擺正姿態,準備做一個好的聽眾,她相信,這個女孩並非世人那般淺薄,看上他的容顏,抑或那所有能帶給她的虛榮。

沒有得到宋初玉的回答,沐雲芷絲毫不介意,因為她知道,她一定準備好,聽自己的故事。

類似於大多數英雄救美的故事,英雄救了美人,所以,美人一見傾心,但是,向她這般持之以恆的美人,當真是異數。

“也是那日落入寒池后蘇醒,公儀鶴整個人的性子就變了,冷漠清寒,拒人於千里之外,再後來,被榮王妃送去遊學……”

沐雲芷說起那些往事,目光迷茫,若不能接受她,當日又為何要不顧性命救她,讓她誤解,故而情根深種。

聽她講着這些往事,原本到嘴邊安慰的話語,全數堵在宋初玉嘴邊,她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依據公儀鶴救她的行為來說,該是對她有意,不然,也不會在明知可能殞命的情況下,去救她。

心口有些澀澀的酸脹感,但她也不會因此,去對公儀鶴大吵大鬧,因為,畢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那些,都是屬於他的過去,她未曾參與,便說不上吃味不平衡,至少,她擁有了他的現在和未來,她說過信他,就不會無理取鬧。

“我講這些話,你別多想,只是有些事情,不吐不快!”

宋初玉有些詫異,沐雲芷竟然會向她解釋,而且那扯着頭髮的狂躁表情,竟說不上的可愛。

見宋初玉大度的搖搖頭,現下,輪到沐雲芷心下不是滋味,如果這是如以前喜歡公儀鶴的那群女人一樣,整天想着陰謀算計,扮嬌弱可愛,她大可冷笑拆穿,可對手是宋初玉這般冷靜大度,對公儀鶴無限信任的女子,想着,不覺有些泄氣,也許,真到了她不得不放的時候了吧。

“郡主,晚宴要開始了,我們還是儘早下去。”

話落,宋初玉白衣翩然落地,回首,笑着對沐雲芷揮揮手。

點了點頭,示意她先下去,她再坐會,沐雲芷望着皎皎清月,莫名嘆了口長氣。

宋初玉剛下屋頂,便與迎面走來,手中捧着大束月季的宋玉瑤相撞。

看來,她的人氣還不錯,宋初玉無謂笑着,似乎壓根沒看到宋玉瑤刻意將手中月季,故意炫耀給她看的姿態。

“喲,有的人怎麼行情那麼差,一朵花都沒有。”展清羽立馬陰陽怪氣的開口。

宋初玉不欲與她們糾纏,正要離開,一道慵懶音調懶懶開口。

“誰說本世子的世子妃行情差?”雖是疑問的語調,那語氣卻總讓人聽着驚心,透着絲絲寒氣。

接着,一大把的月季花,變魔術般,從公儀鶴手中,捧到宋初玉面前,仔細看,上面的刺還均被處理過。

這下,宋玉瑤跟展清羽的臉色有些發白,卻還是忍不住恨恨發聲。

“公儀世子,眼下宋初玉退婚待嫁,還未入榮王府,此說怕是不妥吧。”這話就是將髒水潑到了宋初玉身上,明裡暗裏都是在說她不知廉恥。

展清羽這話,聲調極高,倒像唯恐天下不亂,眾人目光被吸引,這才從她的話中明白,先前與長公主交好的女子,竟是鬧得滿城風雨,被鳳無憂以蠻橫囂張退婚,素有煞星之稱,目無尊長的宋家嫡女。

這下,所有人看宋初玉的目光,由先前的羨慕,一瞬轉為鄙夷,連帶着諸葛敏也受到質疑,竟會和這樣的女子交好。

冷眼看着宋玉瑤等人營造出的氛圍,宋初玉依舊似笑非笑,寵辱不驚,倒像這漩渦中心的人,不是自己。

聽聞這女人說話不知分寸,公儀鶴瀲灧的眸中,浮現一絲殺氣,當眾侮辱玉兒,找死!

然而,宋初玉只是輕輕一握,偏頭對他淡然一笑,轉瞬,就消解了他的怒氣。

“宋小姐所言極是。”清清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怒意,倒叫在場人咋舌,這不等於變相承認自己不知廉恥。

然而,就在眾人驚詫的瞬間,宋初玉再度揚眉道:“玉兒數十載離家,無人教養,自是比不得姐姐禮數周全,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一提點,大家才想起來,宋初玉被送往尼姑庵的事情,坊間對這件事情渲染的不多,但這件事在上流圈子可是都傳遍,相煎何太急,這話用的極重,但仔細一想,一家人,宋玉瑤何苦當眾讓宋初玉出醜,這用心,往深里一想,便讓人覺得不恥,敢情這庶女,藉機打壓嫡小姐,世家爭鬥的陰暗面,堪堪暴露無遺。

未想到三兩句,就將話頭引到自己身上,宋玉瑤與展清羽頓時面色微僵。

乾笑兩聲,宋玉瑤走上前,去握宋初玉的手,“妹妹這是說的哪裏話,姐姐也是怕你名譽受損,故而說話急躁了點。”

宋初玉淡笑着,將手從她手中抽出,轉瞬,她挽住了身旁,公儀鶴的胳膊,對着眾人微笑,語調清越高昂,“兩情相悅,宋初玉又有何愧!”

這下便是在宣告主權,不要以為她沒看到,那些女人熱切黏在公儀鶴身上的目光,她是個正常女人,也會吃醋也會嫉妒,自己喜歡的人被別的女人覬覦,心情也會不爽。

眾人聞言,齊齊大震,顯然沒料到宋初玉如此奔放。

見宋初玉難得主動,清亮的眸眼中,似燃着兩簇小火苗,公儀鶴頓時柔情似水,伸手攬住她,對着眾人笑道:“下月,本世子將迎娶宋初玉為正妻,俱時,還望諸位賞光,前來喝喜酒。”

兩情相悅,是擊碎所有不利言語的最好佐證,所有人傻愣在原地,一瞬間,竟覺得兩人如此契合相配,對於愛情的那般狠厲氣勢,一樣狂傲。

“一定一定!”

“恭喜世子!”

“世子與世子妃乃良配,天作之合!”

榮王府為四大世家之首,見公儀鶴都客氣邀請了,先前還露出譏諷目光的眾人,尷尬賠笑,忙不迭點頭。

自然,一眾女子心碎的歪倒在自家丫鬟懷中,顯然受不了這打擊。

趁着流言不攻自破的空檔,宋初玉抬眸,對着公儀鶴道,“天下傳我如此不堪,你不懼?”

“我娶的是你,與天下人何干!”說罷,心情大好,趁眾人未注意之時,在她額間輕柔一啄。

沒有料到本欲奚落,卻被宋初玉輕鬆化解,順帶得到了眾人的祝福,宋玉瑤心裏甭提多憋屈了。

然,一計未成,還有第二計,顯然這只是為了接下來做鋪墊,既是鋪墊,失敗倒也無所謂。

這樣想着,兩人的不甘才稍稍平復,冷冷看向宋初玉,咱們走着瞧!

只是,在她們轉身的瞬間,一杯酒水就這樣,毫無徵兆,對着宋玉瑤頭頂澆下,何曾受過這麼大的氣,宋玉瑤憤憤抬頭,張口就罵,“哪個不長眼的!”

但隨着她抬頭,看清來人的瞬間,整張臉霎時白了,眼前氣質雍然高貴的女子,她若不知是誰,可看着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的公儀淵,這下,怎麼也得明白。

“王妃恕罪!”忙不迭跪下告饒。

藍瑛恍若未聞,笑着揮揮手,“本王妃不巧手滑,希望沒嚇到你。”

那十足溫柔慈祥的表情,讓熟知自家王妃的公儀淵,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他知道,他家王妃笑得越柔和,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宋玉瑤方受寵若驚的起身,對着藍瑛恭順笑笑,“是臣女不好,衝撞了王妃!”

哪怕心裏,早就知道她是故意,誰見過有誰失手,能將酒倒人頭上來的。

然而,宋玉瑤那般虛偽的笑容,看在藍瑛眼中很是唾棄。

順手,抄起連生手中的另一杯酒,對着宋玉瑤身上猛地潑去。

顯然沒料到還有第二波,宋玉瑤笑容一僵。

藍瑛則滿含歉意,大聲道:“哎呀,不好意思本王妃眼神不好,宋小姐不會怪本王妃吧。”

說完,故作不知所措的看着宋玉瑤,眼神頗為無辜。

宋玉瑤險些沒氣暈過去,無奈,眼前人身份比她高太多,只能憋着氣,僵硬扯扯嘴角,“自然不會!”

“宋小姐真是識大體!”刻意咬重的字音,藍瑛頗為瀟洒離去,臨走,酒杯被她隨手一扔,非常巧合的砸到了宋玉瑤的頭上。

伴着一聲尖叫,宋玉瑤狼狽不堪的模樣,落在了眾人的眼中,再加上那一聲慘叫,當真失禮至極。

有種想要挖個洞鑽進去的窘迫感,宋玉瑤拿出手帕遮着臉,隨展清羽慌忙去處理身上的污漬。

看着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藍瑛冷哼一聲,拍了拍手,“我藍瑛的媳婦兒,也是你們這種貨色能隨意欺辱的!”

公儀淵接觸到自家王妃目光,頗為驕傲的鼓掌,連生則摸了摸自己尚在的心臟,慶倖幸好未繼續找世子妃的茬,若讓王妃知曉,他曾經將世子妃扔出過王府,估計他得脫好幾層皮。

——分割線——

此刻,中秋宴還未開始。

公儀鶴牽着宋初玉,來到諸葛弘面前,請求賜婚。

都已當著眾人的面,說了下個月大婚的事,自然得落實,讓諸葛弘賜婚,也不過賣他個面子,走個過場,那被原封不動送回奏摺,他自然記得。

諸葛弘打什麼主意,他自然也知曉,但只要他公儀鶴想娶的女人,天王老子反對也無用。

眼見諸葛弘屏息凝神思慮,似在思索這件事情的可行性,抑或者,在拖時間。

“又不是在生孩子,想個問題需要那麼久!”

伴着一聲清越的女聲,眾人擦着汗,看着那個不知好歹,胡言亂語的女人。

“王妃,慎言慎言!”公儀淵雖嘴上提醒,然眼神中也並無太多畏色,頗為悠閑跟在自家王妃身後。

諸葛弘本是不悅,但看清來人的瞬間,面上的表情瞬間緩和,甚至還帶着一絲難掩的驚喜,以及壓制依舊的思念。

“瑛兒——”幾乎衝口而出,這個女人是他此生唯一摯愛,就連他現在最寵幸的戚貴妃,也是因為與她容顏相似,才能得到他的喜愛。

“榮王妃參見皇上!”恭敬行禮,實則也是在提醒諸葛弘兩人的身份,為防失態。

宋初玉偏頭,疑惑的目光看向公儀鶴:這是你母妃?

難得見到公儀鶴頭疼的表情,狀似無奈點了點頭。

公儀鶴的母妃,說話倒的確是,別具一格,想着,目光友好落在她身上,但轉瞬,她就接收到了藍瑛熱情過度的秋波,險些沒將她電暈。

公儀鶴險險扶住搖擺的宋初玉。

想着解決完就要好好安撫的藍瑛,頓時開始向諸葛弘陳述自己的目地。

一塊藍色麒麟,由藍瑛之手,呈給諸葛弘。

“皇上曾說,此物可向皇上,求取一個許諾,眼下,便請陛下,賜婚鶴兒與玉兒。”

說出的話,少有的霸氣。

諸葛弘震驚,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將這玉麒麟用在此時,他明知道,他給她這玉麒麟的真正用意。

“你——”震驚的同時,是難掩的失望。

身邊的皇后與貴妃,饒是先前保持良好儀態,現下,也不禁目光怨恨看向,被陛下記掛了半輩子的女人。

這件事情他有顧慮,不答應,一是因為宋初玉宋家嫡女的身份,二是因為她永寧公主後人的身份,她背後還有南安國支撐,若真與榮王府聯姻,那榮王府的勢力,將在整個王朝無人撼動,他是統治者,總不容許任何威脅統治的因素存在。

“既是榮王世子求娶,本太子想,父王也該是願意!”突然出現的百里扶桑,一句話,表明了南安國的立場。

這也是當日,公儀鶴去信給百里扶桑的理由,也是百里扶桑,詢問宋初玉心意的原因。

“但凡玉兒的決定,南安國將無條件支持!”

這話一出,諸葛允身子一震,這就代表南安國為後盾,若他今日不答應,便是與整個南安為敵。

前後夾擊的滋味,當真難受,諸葛允再也沒有任何立場反駁,只能點點頭,“小德子,擬旨!”

賜婚聖旨寫完,諸葛允感覺整個人都要力竭,就是接下來的中秋夜宴,也狀似無多大心思欣賞。

默默在一旁看着一切的東陵胥,卻未對這件事,發表任何看法,淡定的可怕,公儀鶴沒有落過,他眼中一閃即逝的狡黠。

眼見賜婚,心裏不是滋味的沐雲琛,也只能揚起笑容,對着兩人道一句:“恭喜!”

“俱時沐小王爺可別忘了來喝喜酒!”

公儀鶴此語,莫過於在人傷口上撒鹽,宋初玉頗為不贊同看着他,這人是故意的吧。

“好!”一個字落下,沐雲琛已再沒勇氣去看這兩人。

“死心,總比留下念想更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公儀鶴懶懶笑着,在她耳邊解釋。

是有人打壓情敵,還反將自己襯托的無比高尚,宋初玉白他一眼,逕自就坐。

隨後跟來的藍瑛,眼見宋初玉走遠,不留情,一巴掌拍在公儀鶴頭上。

“臭小子,媳婦兒都氣走了,還不追!”

頗為無奈,公儀鶴笑了笑,恭聲道,“是,母妃,您的兒媳婦定不會跑!”

一路吵吵着,幾人回到自己的座位。

中秋夜宴開始,真正的比拼也拉開帷幕。

令宋初玉沒想到的是,一向沒什麼交集的李心綺,緣何此刻,當著眾人的面,要與她比試。

她當然不會知道,蓋因為某兩個女人的添油加醋,她成了踐踏沐雲琛真心的罪魁禍首。

“宋小姐可肯賞光?”

眾人的目光,再度齊齊聚焦到宋初玉身上,各種心緒紛雜,卻無疑,都帶着看好戲的意味,在庵中生活十幾年的嫡小姐,會有什麼才藝?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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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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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意外挑釁,歡喜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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