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本世子可以(萬更!)
宋初玉猛吸幾口氣,恨恨從公儀鶴身上快速起身,正想着如何回敬,他數次對自己的捉弄。
誰料,有虎總是比她積極,尤其看到主子黑如墨滴的臉色,貓兒猥瑣一笑,想着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嗷嗚”一聲振奮大呼,貓兒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着公儀鶴呼嘯而來。
只是,當它在空中現了個拉風的翻轉姿勢,正準備對着閑卧碧草,神情愜意的公儀鶴,來個出其不意的襲擊,誰料,方向是很精準的,姿態是很拉風的,但結果,卻是欲哭無淚的。
那隻招搖的大蝴蝶結,代替了它的後頸,成了敵人最易拿捏的軟肋,於是,貓兒四肢懸空,上吊般,被公儀鶴提着湊近,一副誓死不妥協的堅貞模樣,貓兒很有骨氣的,虎頭偏轉九十度,堅決不與之對視。
“嗯,看着也不小了,該找個公虎配對了。”笑意是閉月羞花的,語調是關切溫柔的,公儀鶴顯然心情極佳。
“嗷嗚——”貓兒扭過頭,虎眼怒視,四爪瘋狂亂抓,你丫的才要找公虎配對,你全家都找公虎配對!大爺我玉樹臨風,英俊瀟洒,即便長得傾國傾城,也是個純爺們!
似乎沒有看到貓兒抓狂的神色,公儀鶴托着下巴,看着它認真道:“這禮物,挺適合你,挺美!”
讚歎方落,貓兒就傻了,暗道,這妖孽腦抽了,竟然會讚美人,不,讚美虎,雖然不甚鬱悶,但好歹聽到誇讚,那心情還是好了不少。
然,還未等它咧嘴得意的笑,驟覺身子一輕,在空中高速飛行數秒后,精準落於人工湖一公尺處。
呼,嚇死它了,差點就成落湯虎了,就知道那妖孽沒安好心,以後可得叮囑主子,珍愛生命,遠離公儀鶴,貓兒很為自己的通悟得意,對着水面,準備來查看一番,自己虎姿瀟洒的形象,有沒有受損。
這一看,貓兒先是一驚,再是一嚇,隨即,兩眼一翻,直挺挺倒地,誰能告訴它,湖中那個不男不女的陰陽虎,不是它!
眼見貓兒受挫暈厥,公儀鶴方滿意起身,姿態優雅拍了拍衣擺上的草屑。
“公儀鶴,你犯得着對一隻虎輩出手?”宋初玉頗為同情看着倒地,兩眼上翻,吐着白煙的貓兒,連她都看不過去了,雖然貓兒有時,是騷氣了點。
“本世子優點甚多,唯有一缺點,就是慣愛爭風吃醋!”說罷,笑意盈盈看向宋初玉,加之他今日褪下紫色錦袍,換上一身月白長袍,少了絲妖魅,多了絲清俊。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不知怎麼,宋初玉腦中就蹦出這句詩,端得是清逸出塵,風華迤邐。
但轉念想到與那身超凡氣質,極為不襯的話語,宋初玉的嘴角微抽,“公儀鶴,你不會是在吃貓兒的醋吧?”
這可能嗎,太荒謬了吧,她記得他一向表現的很大度,那日,沐雲琛贈她羊脂玉鐲,也未見他顯露任何不悅,怎得今日,竟與一隻虎輩杠上了。
許是宋初玉眼中震驚之色太濃,公儀鶴笑容懶懶,毫無愧色道,“世子妃今日才發現,本世子是個小肚雞腸,氣量狹窄的男人,但即便如此,也來不及了!”
他以前可以大度,裝作不在意,是因為那時她對他無意,既如此,他又何必做出擁有者的高姿態,去宣洩自己的不滿,平白惹她厭惡。可眼下,他是她的男人,而她,是他唯一真愛的女人,有些問題,自然就不同往日,男人嘛,必要時,還是要顯示自己的強勢霸道,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女人,有種被捧在手心裏的感覺。
“噗嗤!”宋初玉竭力憋住笑意,她能說他聽到他在貶低自己,說著泛着酸味的話語時,她不覺得嫌惡,反倒覺得公儀鶴,少有的可愛,戀愛中的人,都有點犯賤,她大抵今日,才真正明白這句話。
濃兒眨巴着眼,拍着昏迷中的貓兒,一臉茫然看着宋初玉與公儀鶴,想着,姑爺與小姐的話,她怎麼一句都聽不懂,不過,兩人看起來很甜蜜,這就對了!
於是,前往皇宮大殿的路上。
公儀鶴緊緊握住宋初玉的手,十指相扣,即便路旁經過的人,對他們投來或尷尬或曖昧的目光,公儀鶴依舊不為所動,也絲毫不覺得,世風日下,在皇宮重地,牽着她的手有多麼不妥。
但明顯,有些人的臉皮未能如他這般,厚比南山,伴着路過宮人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頻率,越來越高,宋初玉再也忍不住,拽了拽公儀鶴:“喂,鬆手,被人看到不好。”
“不松,我這要是一松,指不定世子妃下一秒,又到別人懷裏去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看去吧!”頗為理所當然的拋下這句話,公儀鶴怡然自得的笑意,不減分毫。
得,因為她的無心之失,被他記恨上了,現下,她雖想逕自掙脫,可又怕弄出太大動靜不妥,故而,只能內心嘆氣,由着此時心性類似孩童的男人,牽着自己向前方走去。
至於濃兒,抱着依舊昏迷不醒的貓兒,含笑跟在她們身後,少女春心萌動,大嘆,小姐真幸福,她以後要找,就要找姑爺這般懂得心疼人的男人!
相攜而行的兩人,背影美好幸福,怎麼看,都是一副美麗的畫卷。
偏偏有人,非要為這美好,潑上濃重逼仄的黑色。
“李小姐莫被她淳善的外表矇騙,這女人極善偽裝,最是無恥,先是因當街毆打鳳世子,被拒婚,正常女子,早就羞憤欲死,偏生她不知所謂,轉眼,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勾搭上了榮王世子!”
宋玉瑤當著李心綺的面,不遺餘力渲染宋初玉的重重不恥行徑。
至於,以她庶女的身份,為何能來參加長公主的婚宴,自然,還是託了鳳無憂的福,這般接觸上流貴介公子皇子的機會,一心攀龍附鳳的宋玉瑤,又怎會錯過。
李心綺聞言,秀眉微皺,卻隱隱還有疑慮,良好的家教,不容許她在人背後說人是非,故而有些不悅道,“宋小姐慎言,再如何,那也是宋府的嫡小姐。”
聽出李心綺話中的不悅,宋玉瑤面色有點尷尬。
“李小姐,我家小姐可沒胡說,要說這宋初玉囂張跋扈,整個宋府都是知道的,在府中時,她目無尊長,苛責下人,就連將軍的面子,也不留,我家小姐心善,次次為她求情,卻落得好人沒好報的下場,您看看這傷!”
假扮成丫鬟,隨着宋玉瑤入宮的展清羽,現下也在費力往宋初玉身上抹灰,順帶將宋玉瑤脖子上的傷,展現給李心綺看。
“這——”這當真是宋初玉所為,想着那次聚會,她對鳳世子的態度,她那般睥睨冷然的姿態,倒是……
眼見李心綺目光鬆動,展清羽繼續添油加醋。
“我家小姐今日也就是氣不過,平日待她極好,卻怎知是只白眼狼,再者,好人家的正經女孩,會當著那麼多人,大搖大擺與男子握着手,絲毫不以為恥?”展清羽的話語,暗示意味十足,然而,看着公儀鶴與宋初玉交握和諧的場面,她的心,扭曲嫉妒的滴血,憑什麼,那樣的女人,怎配那般艷驚天下的男子!
想了想,似乎覺得展清羽說的話也在理,李心綺抬頭的瞬間,禁不住視線一頓,目光定格在某一角。
宋玉瑤與展清羽,頓時覺察到李心綺的不對勁,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從馬車上下來,戰神般俊逸陽剛的沐雲琛,以及嬌俏可愛的沐雲芷。
看着李心綺的眼神,自看到沐雲琛的剎那,便再未抽離,尤其那眼神中的痴纏和情愫,看懂后,宋玉瑤與展清羽,相視一笑,笑意陰險。
顯然,盯着沐雲琛看了半晌,沐雲琛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或者說兩人沒有默契,望着在視野中漸遠的背影,李心綺垂下的眼眸中,是掩不住的落寞,心頭一陣堵塞發苦。
“沐小王爺也是天下間頂好的男子,待宋初玉也極為不同……”冷不丁開口的展清羽,細細注視着展清羽的表情。
李心綺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嘆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本就是世間常態。”
“只怕沐小王爺還不知她的真面目,一直被蒙在鼓裏,可嘆,滿腔痴情錯付,被人肆意踐踏。”一聲喟嘆,輕飄飄自宋玉瑤口中而出。
李心綺禁不住身子一震,抬起頭,目光急切錯愕的看着她們,“你們這話什麼意思?”
“沐小王爺定是不知宋初玉的本性,如若不然,以小王爺那般矜貴的身份,又怎會對一個女人,糾纏不清。”這話說的可謂狠毒,大抵就是想說,沐雲琛不知宋初玉四處拈花惹擦,水性楊花,一直被她矇騙,痴情錯付,蓋因為沒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果不其然,李心綺溫雅柔婉的絕色面容上,浮現厭惡和不甘,那樣矯揉造作的女子,怎配得到沐小王爺的愛,若她是個好女孩,她李心綺可以退讓,將真心就此掩埋,可偏偏她不是,那麼,即便被沐小王爺厭惡,她也定要拆穿,那女人的假面具!
手指在袖底攥緊,面上是隱忍的怒氣。
目地達到的宋玉瑤與展清羽,私下交換眼神,眼中俱閃爍着幸災樂禍的神色,宋初玉,假他人之手懲戒你,看你還能囂張到哪去!
李心綺可是上京第一美女,外加第一才女,聲譽威望,皆比那惡名昭著的宋初玉,強得多!
女人的理智,一旦被嫉妒與挑唆佔領,即便再睿智,也只會心甘情願,被人利用,她們等着看宋初玉,從人間跌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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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玉——”
遠遠地一聲呼喊,宋初玉回頭,看到並肩而來的沐雲琛與沐雲芷,尤其看到沐雲芷如花笑靨,對着她拚命揮手,忙將手從公儀鶴掌中抽出。
感受到掌心空落的涼意,公儀鶴面色不悅地看向,莫名壞人好事的沐氏兄妹,只是很快,又攢出個天地驚變的笑容。
“吶,我們做個交換,你那麼大度,不會介意的,對吧對吧?”
方到宋初玉跟前,還未等她反應,便將她輕輕往沐雲琛那邊撞去,自己則樂顛顛的,跑到了公儀鶴身邊,眼中冒着粉色桃心。
沐雲芷倒是心性隨意,喜歡一個人不掩飾,很直接,沒尋常女人那麼多的心機手段,雖然有時候,讓她措手不及,但好在,她能接受。
含笑抬頭間,便撞上沐雲琛如海廣博的星眸,他亦看着她,笑容爽朗,“玉兒,可要小心!”
她知道他指的是沐雲芷的有意一撞,當即聳聳肩,嘆道,“沐小王爺,你妹妹真是個寶!”
嗯,十足的活寶,說出的話匪夷所思,做出的事,也是常人難解。
“雲芷這是自小瘋鬧慣了,被寵得無法無天。”
明朗動人的笑聲,瞬間將前些日子相見的尷尬沖刷。
“那這個寶,你可得看緊,不然,我可吃不消!”
“我自會讓這丫頭知曉分寸,玉兒,想你這幾日睡的不好,這個錦囊,放在枕旁,有助眠的功效,你收着。”
看着遞至面前的精緻錦囊,宋初玉微微有些驚詫,正納悶沐雲琛如何知曉她這幾日睡的不安穩,沐雲琛卻笑着,指了指她眼角淡淡的淤痕,想着她開張那段時日,定每次熬夜,故而那次新店開張后,他便命御醫和綉娘,趕製了這個助眠解乏的香囊。
“謝謝!”她仰起頭,笑着道謝,沒想到看起來粗線條的沐雲琛,也會有如此心細如塵的時候。
被宋初玉一看,一笑,一道謝,沐雲琛登時臉有些紅,卻故作豪邁大笑,“玉兒同我何需如此客氣!”
“喂,宋初玉,是不是覺得我哥哥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不懂心疼女人,但其實也有體貼入微的一面,怎麼樣,要不要考慮,做我嫂嫂?”沐雲芷見狀,嬉笑着上前,繼續發揚自己牽線搭橋的最高宗旨。
只是,沐雲芷話剛說完,頓覺渾身發冷,恍若置身冰天雪地,再一回頭,某世子笑得春光明媚,溫和異常,實則身上散發的寒意,足以將十里地界冰凍。
“沐郡主,你是在替沐小王爺,挖本世子的牆角,嗯?”這最後一聲'嗯',威脅意味十足,竟像從地獄中發出,陰沉迫人。
就連宋初玉,也明顯感覺到,某人的不悅,濃兒抱着懷裏的貓兒,緩緩地後退,後退,以免在姑爺的低氣壓下,凍成冰雕。隱在暗處的衛顏,看着自家世子的陰沉表情,在心裏,默默地替膽大包天的沐雲芷祈禱。
然而,膽大之人,必然有不怕死之處,哪怕公儀鶴周身的氣勢迫人,尋常人早就嚇得屁滾尿流,匍匐在地頭也不敢抬,偏偏心裏素質極好,神經大條的沐雲芷,正經揚聲,“挖你牆角,大不了再給你補個牆角,我把自己補給你,怎麼樣?”
“不必!”三尺寒冰冷銳的聲音,毫不留情,尋常女人,聽聞此語,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誰料,沐雲芷不哭不鬧,不怒不笑,面色平靜,神情認真看着他精緻的側臉道:“公儀鶴,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追了你十三年,雪人都該融化了?”
這男人的心,當真是石頭做的,但若真是石頭做的,他對宋初玉的那些柔情關切,她又是真真切切看在眼裏,她其實最不了解的是,為什麼宋初玉可以,她不可以!
“分明我認識你比較早,分明我比她喜歡你早,為什麼?”近乎咄咄逼人的問話,顯然,剛才那句回答,還是刺到了她的心,儘管她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大大咧咧,可這並不代表,她不會痛,不會流淚。
見自家妹子一副不得理由,誓不罷休的架勢,沐雲琛略顯尷尬歉意的看向宋初玉,卻見她抬頭,回了他個安撫的笑容,那神態十足淡定,就像她不是這事件中心的主人公。
為什麼?就連沐雲琛也納悶,若說宋初玉喜歡公儀鶴,看到別的女人咄咄逼問,她不怒不惱,反倒無比鎮定,難道……她比他想像的更喜歡那個人,以至於,她對他持有充分的信任。
這麼一想,沐雲琛俊朗的面上,禁不住劃過一絲忍痛,有很多細小的針,在刺痛他的心臟,其實,他也想問,為什麼,為什麼公儀鶴可以,他就不可以?
可他也知道,若他問了,會給她造成困擾,她是個聰慧的女子,他的心緒想法,她定然也全部知曉,卻始終與他保持着適當得宜的距離,就是不想傷害他,既如此,他又何必讓她為難。
將所有繁雜的心緒收攏,壓下,沐雲琛嘴角,再度掛上和煦爽朗的笑容。
“她是我人生數十載,始終等待的唯一!”
一句話,簡單,卻足夠讓人震撼,所有的解釋,都包含其中,因為是唯一,所以始終等待,也因為所知等待,在她到來之前,從未有人,入過他的眼,他的心。
沐雲芷身子顫了顫,第一次,露出不符她性格的脆弱表情,猛地摸上臉頰,濕濕的,狠狠抹了把眼淚,她的笑明媚又偏執,“公儀鶴,你真殘忍——”
原以為萬箭穿心不過如此,心死成灰不過如此,所有人都以為,沐雲芷此番當真該放下了,然而,她卻仰着頭,眸光閃爍看向天空,“你別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棄,公儀鶴,你休想!”
轉而,她面對宋初玉,眸眼堅定,“宋初玉,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
這是沐雲芷第一次,用如此認真嚴肅的口吻說話,就像無法無天的小女孩,一瞬成熟內斂。
“雲芷——”沐雲琛皺着眉,上前拉她,卻被她淡定的拂開。
“哥,若非輸得心服口服,我一輩子都瞧不起自己,我總要知道,自己比她差在哪裏。”毫不掩飾,沐雲芷真誠的陳述着自己的想法。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初玉,面對這般挑釁,她又會作何反應,其實,即便她拒絕,也無可厚非,實是她沒有理由,陪着沐雲芷胡鬧,或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已然是勝者。
但,她向來尊重對手,尤其是沐雲芷這種,坦誠直言的對手,她欣賞她的勇氣,對愛的無畏,即便現代,能坦然說愛的女孩子都不多,堅持追一個人十三年仍不放棄的女孩,更是鳳毛麟角,所以,因尊重,她亦坦然接受。
“有何不敢!”出口的話語自信,笑容淡雅。
“好,到時輸了可別找我哭鼻子!”沐雲芷面上,浮現同樣尊敬的神色。
“這話該對郡主說才是。”
四目相撞,火光對飛雪,一熾熱一清寒,淡淡的笑容,沁滿嘴角。
沐雲琛有些無奈扶額,公儀鶴笑意慵懶,濃兒睜大雙眼,暗處的衛顏,看看公儀鶴,看看宋初玉,很是費解。
直到,遠處傳來一道驚喜的聲線,“雲芷——”
於是,眾人回頭之中,看到朝着沐雲芷飛奔而來的萌物公儀沛。
沾着濕潤霧氣的明亮雙眼,粉撲撲的雙頰,淺淺的梨渦,牛乳般細膩順滑的肌膚,加之那讓人一見便滿生憐惜之心的天使面孔,所有人幾乎同時,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光一般的少年,向著這邊奔來。
除了沐雲芷,面露驚恐,腳底抹油意欲開溜,“哥,咱們大殿見,宋初玉,你準備好隨時應戰,我,我,我先走一步!”
話落,狂風捲起,沐雲芷一瞬掠出老遠。
看着沐雲芷跑遠,停在原地的公儀沛,皺着鼻子,大眼迷茫,歪着頭,不解道:“為什麼每次見到我,她都跑那麼快,哥,難道我長得很可怕?”
揚起的天使面孔,帶着絲迷惑,水霧般濕潤的大眼,看向眾人。
被這純潔少年一看,別說濃兒,就是宋初玉也險些被萌到,不同於裴煊的性格萌呆,以及百里扶桑的容貌正太,氣質冷肅,公儀沛的萌態,是身心的完美結合,卻又不讓人覺得做作,很能引發女人的母性保護欲。
於是,在得到眾人一致搖頭后,自信的笑容回到他臉上,公儀沛對着公儀鶴抿唇一笑,“哥,你說我能成功,對吧?”
難得溫柔的公儀鶴,揉了揉他綢緞般的烏髮,鼓勵道:“加油!”
這般鼓勵后,公儀沛遂很快,又如離弦之箭,朝着沐雲芷逃跑的方向飛去。
不過,分明是鼓勵自家弟弟勇敢追求所愛,為什麼,宋初玉從那慵魅的笑容中,尋到了些耐人尋味的東西,倒覺得像是故意。
“沛兒若拿下沐雲芷,就沒人天天惦記着我的世子妃!”
湊在她耳邊,公儀鶴好心情的解釋。
有些無語的扯了扯嘴角,宋初玉無視某人的好心情,率先向大殿走去。
漢白玉階,盤龍金柱,麗質宮娥,盛世繁華妖嬈,無不彰顯着天家尊貴和威嚴。
前來朝賀的百官公卿,皆按等級排好席位,諸葛弘在宮娥太監簇擁下駕臨,萬民匍匐,山河巨響,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威嚴的語調,伴着明黃騰龍衣袍,撩開大氣磅礴的弧線,坐落在金龍寶座上。
所有人才抬起頭,道一聲“謝皇上!”
因是身份有別,等級森嚴,自入了大殿後,宋初玉便與公儀鶴等人分開,坐到了世家貴女們的席上。
甫一落座,宋初玉便接觸到,位於諸葛弘下首,百里扶桑含笑點頭的目光。
宋初玉亦回以他微笑。
因諸葛敏是長公主,封號高於一般皇室公主,再加上諸葛弘對其一向寵愛有加,故而,此次儀仗,完全採用皇后儀仗,迎親命婦,由皇后與貴妃親自前往,此舉,便足見諸葛弘對諸葛敏的重視。
隨着喜慶的禮樂奏響,伴着巨大的晴空煙火轟鳴,諸葛敏與駙馬曹魏,各執紅綢兩段,進入大殿。
對着皇上,皇后等人一一敬拜,隨之,伴着一聲禮成,諸葛敏笑容甜蜜,由駙馬握着,送入洞房。
諸葛敏的幸福是真實的,不同於以往那些為國家利益,被迫接受婚姻的公主,她的婚姻是甜蜜的,嫁的也是自己心愛之人,也因此,那笑容那幸福,便也傳達給了席間的每一個人。
尤其勾起一些女子,對於婚姻的憧憬與渴望。
其實但凡宮宴,除了慶賀該慶賀的,此外,自然還為那些大門不出的貴族小姐,提供尋找良配的機會。
若在宮宴上,雙方互看對眼,男方就可上門提親,成就一段風流佳話。
於是,除了宋初玉,基本所有未婚女子,都眼含春色,面頰微紅地四處輕瞟,毫不掩飾萌動的春心。
其中,以三人被注視頻率為最高,公儀鶴首當其衝,接着便是沐雲琛與國師東陵胥。
奈何此三人皆是不解風情之人,只顧杯中美酒,無暇欣賞如玉美人,這倒是生生碎了多少女兒家的心。
期間,公儀鶴隔着人群,托着酒盞,笑意迷醉,眼波瀲灧,柔柔落在宋初玉身上,猶然還夾雜着一絲愁悶,那意思大抵再說,食酒無味,蓋因玉兒不能伴於身側。
宋初玉看着那貨裝憂鬱,很不客氣回敬了一個大白眼,卻不想,這眉目傳情,竟被東陵胥看入眼底,嫡仙的面容,若盛綻的月光,對着宋初玉清雅一笑。
這一笑間,撥雲見日,月輝皎皎,目光所落之處,似在宋初玉身上,又似不在她身上,宋初玉皺眉,卻擋不住身邊一眾女子,失聲尖叫。
“玉兒妹妹——”
熟悉又討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宋初玉頭也沒回,也不去想這難得搭訕下隱藏的,又是什麼陰謀詭計。
只是有的人,永遠不懂什麼厚顏無恥怎麼寫,硬生生擠過來,坐在宋初玉身邊。
這下,想眼不見心不煩都不可。
宋初玉可不相信,宋玉瑤反常的上前搭訕,是想與她冰釋前嫌。
“宋小姐不若回自己的位子,席間隨意走動終是失禮。”清清淡淡的語調,說不上是不耐還是好心勸解。
宋玉瑤的面色一僵,心裏卻笑得得意,滿含尷尬看着宋初玉起身,拂袖而去。
宋玉瑤無奈傷感的神色,落入一旁的李心綺眼中,抬頭看了看自宋初玉離席后,目光便一直追隨的沐雲琛,心下頓覺不是滋味,心底對宋玉瑤等人的話,更是確信無疑。
而被誤認為,看見宋玉瑤心情不爽離席的宋初玉,實則是因為,席間貪杯,現下要如廁。
所幸皇宮比較貼心,沿途隨便都能抓到一隻太監宮女問路,指引了恭房的方向,宋初玉謝過後朝那邊走去。
也是因為人有三急的緣故,她沒有留心身後,悄悄跟隨的人影。
出了恭房,宋初玉抬頭望了望月亮,不愧是十五,滿月如玉盤,再加上絲絲愜意的秋風,那種席間的煩悶感,頓時也消解不少。
然,也就是她望月的姿態,太過愜意,淺淺月華,勾勒如玉輪廓,引發了一直跟在她身後,動作猥瑣之人的變態心理。
猛地被人抱住,宋初玉第一反應就是用內力震開,但旋即看到那黃色的衣角,以及散入鼻腔的酒氣,她將手掌不動聲色垂下。
見懷中人沒有反抗,諸葛允很是納悶,這倒與她平日的反應不同,一時納悶去看,也就是低頭剎那,宋初玉從那人懷中旋出。
“本太子就說,帶爪的老虎,怎麼一瞬變成了溫順的小貓!”諸葛允很是開懷的笑着,臉頰有着微醺的紅暈,眼神迷離隱現醉態。
似是聽不懂他話中的調笑,宋初玉笑容有些諷刺,今天是什麼日子,先是東陵胥,又是諸葛允,還是說她下次出門前,應該算算黃曆。
“太子若無事,臣女就告退了!”
一想,諸葛允出現在這裏就沒什麼好事,想來是一路尾隨她至此。
“哎,如此良辰美景,本太子怎能辜負,宋小姐別急。”幾乎是像個無賴,諸葛允橫在宋初玉面前。
見此樣態,宋初玉也有些薄怒,有些人,她因他的身份給他面子,卻並不是因為怕他,眼下孤男寡女共處,被外人看到,於她名聲有損,她不相信諸葛允不知道。
“太子有話不妨直說?”
聰明人都該明白,打開天窗說亮化,更何況,她不想與他繼續糾纏下去。
諸葛允摸了摸鼻尖,朝着宋初玉靠近,十足浪子樣,挑起她肩側的一縷絲髮,湊近鼻端,猛吸的同時,神情陶醉,“真香——”
“太子還是不要挑戰臣女的耐性,否則,傷着太子可別怪臣女。”這已近乎於警告了,她倒不信諸葛允還能維持這般心性。
果然,諸葛允聞言,眸光倏忽一凝,當即出聲厲喝:“你在威脅本殿下!”
“臣女豈敢,不過是女子正當防衛!”
這話一出,諸葛允的臉色更黑了,正當防衛?這是將他同市面上,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地痞等同了,一向聽慣阿諛奉承,從未被人當面大耳刮子的諸葛允,揚起手,對着宋初玉就要一掌揮下。
然,看到那清冷異常,沒有絲毫畏懼的宋初玉,諸葛允忽而,笑了起來,“好,我就喜歡你這性子,夠野!”
見慣了討好逢迎的女子,唾手可得的女人便不再有挑戰性,反倒是這種對其不屑一顧的烈性女子,更能引發他的征服欲。
“宋初玉,好好伺候本殿下,本殿下允你太子側妃之位!”
聽着這趾高氣昂,近乎施捨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宋初玉有多愛那位子。
嗤笑一聲,宋初玉眼神輕蔑。
看着她這般油鹽不進的模樣,尤其那嘲諷的眼神,諸葛允頓覺心中,騰地燃起一把烈火,這位子,多少女人夢寐以求,這女人竟然不屑,但,是真的不屑還是欲擒故縱的把戲,他得好好研究。
“太子側妃之位看不上,那本太子允你太子妃之位,如何?”這下,你總該跪謝,外加感激涕霖了吧。
諸葛允自信,沒人抵擋得住這高位的誘惑,要知道,若有一日他登臨,她便是東昌的皇后,這個條件,足以誘惑天下所有心性高潔的女子,他就不信,她不動心。
等待着宋初玉感恩,外加投懷送抱,一享魚水之歡的諸葛允,居然又意料之外的,收穫了宋初玉的嘲諷。
這下,就是他也瞪大了雙眼,怒氣被疑惑取代,他不信,這足以誘惑天下女子的虛榮,打動不了她宋初玉!
“金錢權力,不過指間沙,百年之後,不過煙雲浮華,我要的一人心,太子可給得起?”
這是疑問,卻帶着十足的壓迫,就是身為太子的諸葛允,也不禁覺得此刻宋初玉身上的氣場,太過霸道駭人,禁不住,腳下一軟,險要跌倒。
為什麼?他是太子,是未來東昌的皇帝,為何,在一個女子面前,他會有無法招架的壓迫感,就像神俯仰世間塵埃般卑微的世人。
轉念一想,自己是個男人,也是太子,一貫的自我認知,讓他強撐着直起身,竭力平復顫抖的聲調:“宋初玉,你莫痴心妄想,一人心,這天下,怕是沒有哪個男人能為你做到!”
他大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真當天下都是榮王那般的傻子瘋子,男子三妻四妾,這是古有定製,他不信有哪個男人,肯為了一個女人,捨棄一大片森林。
他笑得肆意,笑得狂妄,那笑聲中,滿含對宋初玉痴人說夢的嘲諷與不屑!
但很快,諸葛允的笑聲就卡在了嗓子眼,整張臉木然,像被時間定格一般。
“本世子可以,終身只此一妻!”
霸烈清雅的語調,樹梢上的男子,若天降神祇,翩然落於宋初玉身側。
攬着宋初玉的纖腰,明月珠光般的俊顏,溢滿柔情與認真。
月上中天,若玉盤,清風悠長滌盪,在人心靜謐之湖,泛起層層漣漪,相擁而立的兩人,美好的不似世間人。
“太子不要以一人之意,妄定天下男子之心!”唇角勾起的笑容,雍雅魅惑,卻又十足嘲諷。
自己做不到,便認為天下人也做不到,這種人,當真可笑得緊!
諸葛允一張臉漲成豬肝色,卻又不好發作,這比別人當面扇他一巴掌還要難受,就像前一刻還說著饕餮大餐,下一秒,就要因自己說過的話,吞下大盤蒼蠅。
世人只道東昌六君子,卻無人知曉,東昌六君子,其實本該只有四人,公儀鶴,東陵胥,裴煊,沐雲琛,並稱東昌四公子,他與諸葛瀛,不過礙於皇家的身份,加之容貌不俗,這才有了六君子之說。
被一向仇視的對手奚落,還只能站在一旁,扯着嘴角乾笑,這感覺,還不如直接給諸葛允一刀來得痛快。
也不欲將諸葛允逼的太過,要知道,狗急了還會跳牆。
“太子殿下,若無他事,本世子便迎世子妃回大殿,太子請便。”
表面上看,是在徵詢諸葛允的意見,實則,話落後,也沒等諸葛允回答,早已攬着宋初玉自顧離去。
諸葛允看着兩人的背影,眸眼瞬間毒辣,待他們走遠,禁不住一拳,重重砸在樹身上,斑斑血跡順着樹榦流下。
“公儀鶴,宋初玉,今日之辱,他日必償!”
回去的路上,踏着波光般迷人的月光,公儀鶴噙着淺笑,偏過頭看着宋初玉。
“世子妃今日拒絕了未來皇后的位子,可後悔?”
宋初玉頗感莫名其妙,瞪了公儀鶴一眼,“有什麼好後悔。”
“雖然榮王世子妃的位子不高,俸祿也沒皇后多,享受的榮耀也不比皇后尊貴,但有本世子忠貞不渝的侍奉身側,想來還是可以彌補些許缺憾。”
公儀鶴自顧自的說著,似乎在為宋初玉減小損失。
“不若我現在就回去告訴諸葛允,我後悔了。”宋初玉淡淡看他一眼,腳步果然有頓住往後轉的趨勢。
一個旋身,宋初玉再度被扯回某人身邊,他如玉的下頜抵在她的頭上,溫柔的語調若春日絲雨,“用一個位子,換了位完美的夫君,世子妃,你不虧。”
“公儀鶴,你好自戀!”
“自戀?嗯,也許吧,也只有在世子妃面前,本世子才有這種心思,總得不遺餘力展現自己的完美才好,這樣就不必擔心,世子妃會看上別的男人。”公儀鶴煞有介事解釋。
“自戀也算優點?”
“這說明本世子心態好,抗打擊能力強,被世子妃如此奚落,尚能談笑自如。”
“……”
想到一個關鍵問題,宋初玉開口。
“你是怎麼找來的?”那麼巧,時間點卡的那麼准。
“在世子妃離席后五秒。”
“……”連時間都卡的如此精準。
頓了頓,宋初玉繼續道。
“那你為什麼那時候才出來?”
某男托腮,佯裝認真思考狀。
“找世子妃也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找到后,剛巧趕上太子許諾側妃之位。”
“那你那時為何不現身?”
“我總要聽聽世子妃的答案。”
“若我當時答應諸葛允了,你當如何?”
“世子妃願做太子妃,本世子自不會攔。”
“公儀鶴——”某女磨牙霍霍。
“大不了,我將這東昌江山搶來,世子妃要做皇后也可。”
“……”她總算明白了,這就是一黑心貨。
“再者,在必要的時間現身,方能達到最佳效果,世子妃對本世子的感動與感激,就會更上一層,也因此……”漫漫追妻路,可快速縮短。
當然,這些他不會告訴宋初玉,這次宮宴后,他定會求得東昌皇,親自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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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能不能看在長歌又萬更的份上,給點獎勵捏?嗯?(擠眉弄眼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