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驚弓之鳥
暮色中,許青梧依舊是孤身返回披雲城。
臨行前他回望一眼劉邦,不放心地問道:“咱們先前說的事,我可當真了啊?”
劉邦點頭抱拳,堅定道:“一言九鼎。”
許青梧抱拳回禮后,直接策馬而去。
蕭何回頭看了眼去接那傷員的披雲城親衛,待他走遠后,忍不住沖劉邦說道:“據說披雲城那邊戰事有些膠着,咱們要不要幫二皇子一把。”
劉邦眯眼望着蕭何,緩緩問道:“幫?你打算怎麼幫?”
蕭何聽出了劉邦言語中的不善,遂低頭不語。
張良出來解圍道:“披雲城不是那麼好取的,這早在我的預料之中,咱們也就是趁機給二皇子送個人情而已。”
他沖劉邦笑了笑,接著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若得許青梧此人,有得有失,可若不得許青梧,那也是穩賺不賠,畢竟他搗鼓出的那些東西,就連那群人都說了有悖常理,影響天道循環。”
“你也支持趁機殺了許青梧?”
劉邦皺眉望着張良。
其實他心裏也有過這樣的想法,畢竟子嬰用了許青梧效果如何是有目共睹,可許青梧對大秦的威脅也是眾人皆知,真要讓自己個兒坐了那把椅子,可能就不會再以對賭人心、道義,來權衡那些既得、將得的利益,或者威脅了。
人吶,所處高度位置不同,眼界自然也會更廣,心態一變,考慮問題也就更加自尋苦惱。
如今許青梧孤身返回披雲城,如若此時下手,肯定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一來披雲城現在自顧不暇,壓根來不及儘管他,二來許青梧天黑趕路,心神多有不寧,這也是破綻之一。
張亮模稜兩可地答道:“若能殺的掉最好。”
蕭何見話頭對自己有利,便立即插話道:“怎麼殺不掉?他縱使百人敵、千人敵,那我們派一萬人去絞殺,他還有不死的道理。”
他見劉邦沉默不語,又分析道:“披雲城於大秦的威脅,肯定也是咱們日後的威脅,且要比大秦更加嚴重數倍不止。人都是會變得啊,他說不反大秦是沒錯,可披雲城那可是他許青梧的私地,他就是土皇帝,連您這漢中王都無權過問。”
劉邦來回踱步,似是在權衡。
少傾。
披雲城親衛帶着個渾身是傷的漢子走了出來,來到劉邦跟前此行。
劉邦看了看那受傷的漢子,嘆息道:“這位小兄弟的傷不礙事吧?此事皆因我治下不嚴而起,我先給你賠罪了。來人吶,備厚禮相送。”
受了些皮外傷的漢子惶恐至極,眼前給自己賠罪的可是漢中王啊。
蕭何一聽這話就知道主公多半是不想殺許青梧了,於是領人去取了些珠寶黃金。
兩位披雲城小卒本想推辭,奈何劉邦這邊識趣的緊,送的東西都是披雲城流行的黃金珠寶,於是便在推辭中接了下來,只當這頓打沒白挨,另外對劉邦更是好感倍增。
張良笑吟吟地望着劉邦親自送這兩位小卒離開,暗自點頭。
在他看來,披雲城還不是覆滅的時候,雖說那股勢力稱可以調動匈奴在內的三方勢力,可一但劉邦坐上了皇位,那股勢力也不會再管了。羌地便罷了,百越國及匈奴,這將是劉邦上位后必須要清剿的地方。許青梧打算當馬前卒去對付匈奴,看似是為大秦賣命,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好處落在了誰身上,否則也不會跟劉邦說這事,這點劉邦剛才肯定也看透了。
“回罷。”
劉邦擺了擺手,率先進府。
蕭何忙問:“那答應許青梧的一萬人?”
劉邦駐足沉思片刻,笑道:“明天中午再出發,不可去遲了,也不可去早了,此事就你跑一趟吧。”
蕭何眼珠轉了轉趕緊應下。
這事若辦好了,不但能與披雲城交好,還不用得罪大秦,真真的肥差。
前半夜。
許青梧在半道上又遇見了一名披雲城親衛,得到消息稱,中午時分對方攻城極其猛烈,用上了炸-葯,城中出現叛徒,幸虧宵行早有準備,否則城門就被打開了。
“可給兩大軍團送去信了?”他問。
親衛答道:“發現敵情時已派人去了。不多對方有四萬餘人,黃先生等人的意思是,讓我見了您后,去漢中王那裏借兵剿匪。”
“剿匪?”許青梧一臉詫異。
親衛道:“黃先生說,這樣說才能讓漢中王出兵,畢竟這也算是他的境內。一切等先把兵借來了再說。”
許青梧搖頭笑道:“你不必去了,跟我回披雲城便是,兵我已經借了。”
此刻他反倒沒先前那麼擔心了,因為披雲城若是不出城死守的話,那鋼筋水泥,加上巨大花崗岩壘起來的城牆,可不是黑-火藥能撼動。早在建城之初他便預想到被攻城的種種可能,就算外城破了,內城依舊能堅守,糧食早就在存,水源除了江水外,井水也不少,只要那生鐵澆築的城門一日不破,敵人就滅不掉披雲城。
後半夜。
許青梧再遇一親衛,此次得到的消息不出意外,敵人在黃昏時分退兵了,但沒走遠。
一來是披雲城的防禦實在太好,他們肯定沒下足功夫調查;二來兩大軍團已回撤,如今天下任誰都不敢小覷披雲城的兩大軍團,那可是追着大秦十幾萬人殺了趕緊,連築兩座巍峨京觀的隊伍。
許青梧回到披雲城已是清晨。
城下屍體堆積如山,地上的血液早已凝固乾涸,透過雲層的萬道霞光撒在城外的戰場上,整片大地連帶着披雲城,都顯得鬼魅異常。
朦朧的晨霧中,一群烏鴉在天際盤旋着,叫聲凄厲。
忽地,一支羽箭自城頭而出,一隻烏鴉應聲而墜,城頭響起一片喝彩之聲。緊接着城頭又是數聲弦顫,卻無羽箭破雲,而天上的烏鴉聞聲驚散,已然成了驚弓之鳥。
後半夜遇見許青梧的那親衛笑道:“定是三皇子無疑了。昨個他駐守城頭,一箭便射中了對方大將的盔纓,箭法當真了得。”
許青梧看他一眼,詫異道:“昨個三皇子也參戰了?”
“呵,弓弩手中,數他最快,也最狠。”
親衛一臉興奮,又補充道:“大傢伙都猜測,這支秦兵隊伍怕是與他有舊仇呢。”
許青梧砸了咂嘴,沒再答話,只吩咐道:“進城!”
披雲城外城的城門終於開啟了,可入眼所見還是遍地屍體,場景相較於城外更加觸目驚心,屍體縱橫交疊,看不見一丁點兒地皮,令人無處下腳。
許青梧皺了皺眉,這第一個瓮城內便是如此,可想而知下一個瓮城內的景象。
他瞅了眼瓮城上的守軍,喝道:“扔根繩子下來。”
少傾。
許青梧連同兩名親衛都棄了馬,直接順着城頭上的繩索,飛身而上。
魏石一馬當先地拍起了馬屁,說:“城主真是奇才吶,我原先想着這瓮城有一道即可,昨天親眼所見才知道城主的厲害。咱們放他們進了這裏,他們吃了幾次虧后,果真攻破了城門,又陷入了第二道瓮城中,更加進退不得了,哈哈哈!誰能這還是個連環計。”
許青梧白了他一眼,立即看向朱河說:“介紹下情況。”
朱河答道:“秦兵自昨日卯時攻城,酉時方歇,已退軍二十里紮寨。咱們兵力不足便臨時徵調了先前築城的囚徒,傷亡了數百人,敵軍傷亡不下一萬。目前城中糧草充足,可軍械緊缺,尤其是箭矢與火器。”
“對方誰帶的隊?交涉過了嗎?”許青梧問。
朱河搖頭道:“不認識領頭的人,連三皇子都沒見過。對方沒給我們交涉的機會,見面就打,打了整整一天無果,這才急匆匆撤了。城中戰力緊缺,更不敢擅開城門,因而沒有打掃戰場。兩大軍團的人估摸着下午能回來,我們打算下午主動迎戰。”
許青梧點了點頭,吩咐道:“敵人多半不回來了,先清理出一條道路來,等熊大他們回來,我去找那伙人聊聊,讓他們來收屍。”說著便要走。
朱河忍不住問道:“不打了?”
許青梧回望他一眼,笑道:“以和為貴嘛,呵呵。”說罷便走了。
朱河等人瘋狂地交換着眼神,按說不是該打回去么?城主今個怎麼轉性了?
內城。
黃安等人終於見到了期盼已久的許青梧,彷彿只要他站在這裏,哪怕敵人數萬大軍攻進了內城,就在門外站着了,他們也相信許青梧肯定能扭轉乾坤。
許青梧照例詢問一圈,安撫交代幾句后,便將人都打發走了,只留宵行還在會議室內。
“說說你這邊的情況吧。”他平靜地說道。
宵行搖頭道:“有人趁機想打開城門,其中有隱藏很深的人也暴露了出來,不過都被我的人及時殺了。至於那幾個人中,此次她們都沒有異常。”
許青梧鬆了口氣。
他吩咐道:“接下來多了解下劉邦那邊。”
宵行沒細問,只說道:“已經在安排了,但那邊很不好對付,我可以肯定當初墨玄在嶺南時,我們遭遇的阻力就是來自劉邦的人。”
“哦?我還真小看了墨玄。”
許青梧笑了笑,他本以為墨玄自作主張選錯了,沒曾想他還是領悟到了自己的苦心。
宵行稍一猶豫,又說道:“烏二郎那邊傳來消息,他已經清理好了。另外,黑夫消失了,我這邊也沒查到。”
“算了,不用再查了,”許青梧嘆息一聲,“以後把重點放在劉邦那裏。記住,以自保為主,不要做沒必要的犧牲。”
宵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