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天災人禍
聽到易百川的問候，呂君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側着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易百川往裏面走去，同時嘴裏回應道：“唉，不瞞你說，我已經有好些天都沒能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了！”
鎮魔司的人目光落在呂君身上，瞧見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以及盡顯疲態的面龐，明白他所說的話絕非虛假。
走進縣衙之內，眾人發現這裏的每一處地方都收拾得相當乾淨整齊，與縣衙外臭氣熏天的街道相比，簡直有着天壤之別。
然而，院內四處都能看到成隊的兵勇，他們或是倚靠着外牆，或是靠在建築物旁稍作休憩。
原本應該擺放整齊的兵器，此刻卻被隨意地橫七豎八放置在一旁。
時不時還會有官吏從各個建築之間穿行而過，他們一個個都行色匆匆。
整個縣衙呈現出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讓人不禁心生緊張之感。
呂君領着鎮魔司的眾人一路來到三堂，並請大家紛紛落座之後，他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看着一旁的林皓，開口問道：“這位百戶大人看起來有些陌生，以前從未見過？”
易百川聽後點了點頭，微笑着說：“沒錯，這位是林皓百戶。他加入鎮魔司才個把月的時間，就在此次出任務之前，剛剛升任了百戶一職。”
聽聞此言，呂君心中不由得一驚，暗自思忖道：“僅僅個把月就能晉陞到百戶之位？這個年輕後生究竟是何來歷呢？難道是哪個家族或者哪位大人的子侄？”
簡單地介紹完畢之後，易百川便沒有再多做言語，而是神情嚴肅地問道：“呂大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為何情況竟會惡化至此呢？”
呂君聽后，不禁深深地嘆息一聲，眉頭緊鎖着回答道：“此次災情，從表面上來看，其中一個原因乃是此前那場大雨着實過大，此乃天災無疑。然而，依我之見，恐怕更大的一個可能，是人禍所致。”
“哦？願聞其詳。”
呂君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起身走到窗前，凝視着遠方，似乎在斟酌應該怎麼說，等了好一會才開口。
“這梨花河流經我縣境內，最為險要之處當屬陸石鄉那段河道，以往也曾多次發生決堤事件。所以當這場暴雨降下后的次日，我便火速派遣縣丞帶領縣衙內大半的衙役以及兵勇，馬不停蹄地趕赴該地，去檢查河堤狀況。待縣丞抵達目的地后，對整個河堤進行了一番仔細的巡查，當時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儘管如此，為確保萬無一失，縣丞特意安排人手，不分晝夜地在河堤之上巡邏值守，以便能夠第一時間察覺潛在的危險，從而迅速採取應對措施。”
說到此處，呂君轉身回到桌前，重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然而此時他的臉上卻流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可出事的那個夜晚，到了換班的時候，本應按時前來換班的兩個衙役，卻遲遲不見身影。縣丞立刻派遣人手前往他們所負責巡查的那段河流區域去尋找。然而卻發現河堤之上已經出現了一個二尺寬的缺口！從那缺口處的痕迹來看，似乎是有人刻意破壞，而非自然形成。
“得到通報后，縣丞馬上召集人手，試圖用石塊將這道缺口封堵住。但是，那缺口擴張得速度非常快。還沒等到他們把石塊等物運送過來，便已蔓延至三丈有餘，這時僅憑人力已然無法阻止了。”
聽到此處，林皓不禁眉頭緊皺，與身旁的易百川對視一眼。
兩人眼中皆流露出凝重之色，儘管他們從未對此次任務掉以輕心，但實際情況遠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嚴峻。
林皓脫口而出問道：“那兩名衙役呢，找到了嗎？”
“時至今日，他們依舊杳無音訊。”呂君緩緩搖了搖頭，面色沉重地回答道：“我估計，他們恐怕已經遭遇了不測……”
一時間整個房間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許久后，易百川率先打破沉默，他嚴肅地再次發問：“那麼，此次決堤造成的災害究竟嚴重到何種程度？受災的百姓有多少？”
呂君深吸一口氣后，緩緩站起身來，朝着房間北面牆走去。
此時，眾人才留意到，那面牆上懸挂着一幅巨大的輿圖，圖上用斗大字寫着“華陰縣”三個大字。
呂君來到輿圖前，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輿圖頂部那條猶如墨龍般蜿蜒曲折的線條，緩聲說道：“兩位請看，此乃梨花河，它自西向東經我縣境內。此次決堤之處，恰好就在南岸的堤壩之上，洪水一路向南蔓延。”
“這裏，這裏，這裏。”他又將手指依次移向輿圖上的一個個地名，“本縣共有十三個鄉，但如今足足有十一個，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洪水侵襲。而且決堤發生的時間正值夜晚，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通知百姓們疏散避險。所以，到底有多少百姓受到次洪災的影響，目前實在難以準確統計。”
說完這段話，呂君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的面上流露出深深的自責。
房間內再度陷入沉寂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易百川抬起頭，開口問道：“方才在前來此處的路上，鄭縣尉曾提及七天前放糧的時候，現場出現了哄搶的狀況？此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呢？”
“當時我並不在場，我讓目擊者來說吧。”呂君說完，向著門外高聲喊道：“許捕頭，進來。”
“是。”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接着馬上走進來一名壯漢。
這名身穿衙役制衣的男子，虎背熊腰，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精幹之人。
跟林皓熟悉的青陽縣捕頭沈亮，簡直是雲泥之別。
“大人。”他先向屋內三人招呼了一句。
呂君說：“這兩位是鎮魔司的易百戶和林百戶，你給他們講一下七天前，放糧時發生的事。”
許捕頭點點頭，開始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