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發誓

單元入戶大堂裝潢大氣，亮起橙黃色的明亮燈光。

戚玉跑到一樓電梯間，從衣兜里拿出門禁卡，對着電梯操作屏刷了一下，很快自動彈出她家的樓層。

電梯正在下行，她趁這個時間打開自己手裏的盒子。

不久之前，戚玉剛收拾完廚房，看手機才知小荷已到她家的小區門口。

她化妝品代言的新品寄到了公司，小荷特意送過來讓她試用。

由於之前戚玉的代言取得了滿意的反響，合作方再次向她發出邀請，讓她為這組新品拍攝新的廣告。

這是小荷是第一次來棠灣一景，戚玉索性自己跑下來拿東西，又與她聊了幾句，邀請她上樓做客。

小荷想到當時已經太晚，計劃改天再來玩。

快遞盒裏面有十多支不同顏色的口紅，戚玉隨意拿起幾支細看上面的色號。

玫瑰粉。

南瓜色。

楓葉紅。

奶咖色。

……

她對這些口紅的具體顏色十分茫然，想到有種開盲盒的感覺，不自覺彎唇淺淺地笑了笑。

這時，電梯叮地一聲往兩側開啟，戚玉低着頭走進電梯，剛轉身，忽然眼前一暗，驚得她後退了一步，仰頭往上看，目光愣怔幾秒，伸手想把對方推出去。

與此同時，電梯門緩緩關閉，轎廂根據系統指令往上走。

"你來做什麼？"

慕辰安垂眸看着她，閑散地插着兜，神情中全無之前的那份落寞失意。

可他心裏明白，自己只是在戚玉面前強裝罷了。

"來看看你，來做客，不行嗎？"

戚玉白了他一眼，冷漠無情地說道："我不歡迎你。"

話落，電梯到達17樓，電梯門打開。

慕辰安不在乎她的態度，先一步走出電梯，站在她家的玄關里，眼眸如墨，語氣依舊是慣常的淡然隨性。

"開門，我進去喝口水。"

戚玉安靜地看着他，沒有行動，打算就這麼跟他耗下去。

可她未曾料到，慕辰安直接不裝了，轉身走到大門前，隨意點了六下，密碼正確，房門解鎖，他直接推門走進去，還貼心給她留了門。

"你怎麼會知道我家的密碼？"戚玉的心頭竄動着少許怒火，緊追上他質問。

慕辰安上個星期來過一次這間房子，他輕車熟路走到水吧枱前給自己倒了半杯水，喝了幾口，勾着一邊唇舉着杯子敬了下不遠處怒氣沖沖的女人。

"笨蛋，你改密碼的時候，我在場。"

上次搬家時，戚玉照着說明書花了些時間來修改大門的電子鎖，慕辰安站在陽台欣賞完江邊的風景，側身望向門口的位置，親眼看着她糾結了許久，現編了一組六位數的密碼。

即使她的聲音很小，但他完整聽清楚了具體的數字，剛剛隨手一試，門自然是輕易地打開了。

如果他有一張門禁卡的話，便能順利乘上電梯，輕鬆到達她的家。

聽他說完，戚玉在原地跺了跺腳，自責自己對他不設防，竟然犯下了這麼低等的錯誤。

"你喝完水，趕緊走吧。"

她又開始趕人。

慕辰安放下水杯，走到沙發坐下，手搭在膝蓋上，手背有青筋泛起，抬眸與她對視幾秒，認真開口問："我是不是惹你不開心了，你為什麼要拉黑我？"

戚玉將懷中的快遞盒放在茶几上，沉沉呼出一口氣，冷然的嗓音中又帶着捲土重來的怒意。

"那條項鏈明明是大哥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你真是厚顏無恥，居然藏着不給我，後來還讓我誤會項鏈是你送的。"

慕辰安垂眼，下頜收緊了幾分。

原來是她知道了真相。

就因為這件事，讓她氣成這樣？

甚至還丟了那件襯衫。

"抱歉，戚玉，我在你生日當天帶着項鏈去火車站附近的出租屋找過你，可當時你已經搬去了北城，後來那條項鏈終於在你走紅毯時派上了用場，我喜歡你那天的樣子，也自私地以為我們的關係會因此變得更好，所以……犯下了這個錯。"

慕辰安慢條斯理說完這一段話，心裏在想，他誠懇的道歉真的會有用嗎？

"騙子！"

戚玉不屑跟他多說，他總能找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忽悠她，直至逼她逐漸妥協。

安靜了一會，慕辰安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是因為喜歡你，才會想用謊言遮住令人難堪的真相，大哥也知道我喜歡你。"

戚玉身軀一震，眼神中透露出吃驚的神色，心臟彷彿被敲擊般咚咚作響。

"他怎麼會知道？你說的嗎？那他知不知道我們……"

慕辰安稍微起身，伸直手臂拉上她的衣角，一把將她拉到沙發坐下。

像是有預感般，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逃離。

"放心，他不知道，我也不會跟他說的，我只是告訴他，我喜歡你，希望他能離你遠點，可他並沒有做到，反而隔三差五和你見面，戚玉，自從大哥離婚回國后，我一直在吃醋，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戚玉甩開他碰自己肩膀的手，揪緊衣擺，心頭有股深深的恐慌感，很怕慕辰安突然發瘋讓大哥知道他們之前的隱秘關係。

"你能不能發誓，一定不能讓他知道。"

慕辰安了解她的心情，沒有絲毫猶豫，當即舉起三根手指發誓。

"如果我把這個的秘密告訴大哥，我將永遠無法和戚玉在一起。"

戚玉輕咬着唇，憤而用力拍下他的手，不想把自己放進他的誓言中。

畢竟他的喜歡也未必是真心，萬一他哪天突然對她失去了興趣，出手報復她又該怎麼辦。

"換一個。"

"換成什麼？"

"隨你，不要扯上我。"

"那我違背誓言的話，我將變成窮光蛋，這個怎麼樣？"

戚玉睫毛輕顫，無力地閉了下眼睛。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即使慕辰安有一天破產，他依然可以過着相對於普通人來說的優渥生活，所以變成窮光蛋的懲罰也非常不現實。

可她不想繼續與他在立誓這個問題上反覆拉扯，只是想明確告訴他，大哥一定不能知道這個秘密。

慕辰安用手肘上下抵着她的腰線，動作流露出些許微妙的曖昧。

"可以原諒我了嗎？"

戚玉往沙發一側平移躲開，眼眸中的憤怒未消，最後忍無可忍。

"你到底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我都說過很多次不喜歡你了，你煩不煩人啊！"

從前她哪敢用這種嫌棄煩躁的語氣跟他說話啊，可她實在不願跟他繼續糾纏下去，只能嚴肅態度表明決心。

坐在沙發上往陽台那邊望，恰好能看到今晚的明黃色月亮，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江面上，讓夜晚變得浪漫又美好。

事實上，屋內的氣氛劍拔弩張。

慕辰安表面的神情看不出絲毫深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戚玉剛才的那句話彷彿在他的心口剜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鮮血噴涌而出，心痛至極。

"我不喜歡你"這幾個字，他從她的口中聽到過很多次，但在這次的情境之下最為難過。

屋內沉寂無聲，在這個紛擾又充滿變數的夜晚，慕辰安的情緒終於在人前崩潰，失去了往日的控制。

他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肢，把她帶到腿上抱緊。

戚玉驚呼一聲，緊接着她的四肢被男人的懷抱緊緊裹住，無法動彈。

她的頭髮散落在肩頭，眼神惶恐不安，剛想張嘴說話，卻被他撫上脖頸，將她的臉按進他的胸膛。

"戚玉，雖然我們關係的開始是一個交易，但我難道對你不好嗎？我一直捨得對你付出，可你呢，總是不講道理地說討厭我，這樣就對我公平嗎？"

他的嗓音暗啞，充滿了濃濃的倦怠感。

一段難以看到結果的感情，總是讓人感到疲憊又苦不堪言。

最初，他以為簡單付出金錢就能讓戚玉乖乖留在他身邊，可卻在無形之中付出了自己的感情。

他直白地表達了對她的感情，她故意裝作沒看見，反而狠心地踐踏他的心意。

戚玉在他的懷抱中不停地扭動着身體，試圖掙脫開來。

儘管他此刻的心情多麼複雜難受，但力道一點都沒松，不肯放開她，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為什麼你要在意過去的那些不愉快呢，明明我們也能相處得很好，我們也有甜蜜的時候，也有很多美妙幸福的回憶……"

他緩緩說出這些話，下巴微低，薄唇輕輕貼在她的額角。

戚玉心一跳，在他失神的片刻把腦袋掙脫出來，本想揚起下巴罵他無恥，可就在這一個瞬間，慕辰安的頭往下一埋，直抵她的嘴唇。

深深壓制住懷中的女人，吻得更深。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得不對，但低頭也不行，道歉也不行，唯有用最直接的方式重新喚醒兩人身體的熟悉記憶。

戚玉的呼吸跟不上他的節奏，腦袋暈沉，身體也開始發軟。

這段糾纏持續了很久，之後慕辰安放開她的唇，親吻上她白皙的脖子，口中喃喃道："真的不能喜歡一下我嗎？我不是讓你舒服過嗎？你不需要嗎？沒有懷念嗎？"

她發現自己的雙手恢復了自由，下意識扶住他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膀。

慕辰安眉梢往上一揚，眼眸中劃過一絲興奮的痕迹。

他以為這是她的回應，嘴上微微用力，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塊痕迹。

戚玉感到皮膚刺痛了下，頭腦瞬間變得清醒，修長的脖頸往後一仰，他也繼續隨着她往下壓。

她奮力拍打兩下他的肩膀，並不能阻止他的動作。

於是，她把手掌對準了他的臉。

啪！

重重的一下。

聲音很響亮。

一如那天在婚禮後台的那一巴掌一樣。

雙唇分開。

慕辰安呆住，忽視臉上的疼痛，掐着她的肩膀，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垂眸看她。

"這麼喜歡打我，那跟我在一起，做我女朋友，之後隨你怎麼打。"

戚玉整個人非常緊繃，眼睛水汪汪的含着淚，抿着微腫的唇無聲地回望他。

幾秒后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掉落，她吸吸鼻子，委屈地抽噎，忘了自己還坐在男人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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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安抬手想替她擦眼淚，被她一下扭頭躲過，不經意間眼淚甩到了他的下巴上。

燙得他心口一顫。

隨後妥協般地勾起她的腿，把她放到身側的沙發上。

戚玉不敢落座，立馬起身跑走，只為遠離他。

她顫顫巍巍扶住電視櫃旁的牆壁，胡亂抹了下眼淚，用手背遮着臉，帶着哭腔對男人說："我恨你！"

夜已經深了，現在本該是上床休息的時間。

既然做什麼都是錯，那何不索性再犯一次錯，慕辰安對於剛才衝動之下吻了她，並未感到絲毫後悔。

當他嘗試了所有可能的手段后，終於意識到自己對戚玉完全無計可施。

他站起身，邁步走過來，啞聲喊她的名字。

"戚玉……"

"滾！"

戚玉眼睛通紅，搖着腦袋不想再聽他說話。

慕辰安腳步停下，扯開領口的扣子，深深呼出一口氣，靜靜地凝視她，遲疑了許久的時間，終於做下決定。

"那好，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也會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你放心……算了，不說了。"

這句話的中途停頓了一下，他突然失去了表達能力，因為心太累，忽然放棄了所有的堅持。

或許他的遠離能讓她活得更輕鬆吧。

或許他就是橫亘在她和大哥之間的唯一障礙。

那他退出總行了吧。

慕辰安沒再吭聲，果斷轉身往門口走去。

戚玉雙眸微怔，眼淚止住，偏頭看到頎長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幾秒后，大門砰地一下關緊，她的心也跟着一跳，慢慢才反應過來，這次好像真的如她所願了。

可不知為何，她竟然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特別過分，又或是不該打他那一巴掌。

當他最後一次正面朝向她的時候，那張俊臉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見。

這樣會不會讓他不能見人。

戚玉失去力氣，彎腰蹲下，用雙手捂住臉。

今晚發生的事無端增加了她的煩惱，她頭腦混亂，開始有些分不清對錯。

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可她為什麼沒有一點開心的感覺，反而心口隱隱泛酸，好像是在提醒她，在這場對壘中，即使她取得了勝利，但也丟失了些什麼東西。

她說不清具體是什麼，只是更添心煩意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