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章節名：第九十五章

對於他要反對，李遠並不覺得很意外。他靜靜地看着他，說道，“老師……”

史學士沒有理會他，說道，“四皇子呢？”

這個問題大家都想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應該問的。即使這個問題最後成為懸案，那麼也就只能是懸案了。以後連提起，都要小心翼翼。

於是眾人眼裏閃現着小火苗，看着李遠和史學士。

李遠似乎想要說什麼，史學士突然說，“你不用說了，我都懂了！”

然後就一頭撞在了柱子上，把自己撞死了。

大家看到這血淋淋的一幕，都覺得不可直視。

沈白看到這裏，也覺得很痛心。

大殿上除了這點小插曲，幾乎就很太平了。

三皇子如願以償地坐上了皇位，三天之後正式開始登基大典。先皇發喪，大赦天下！舉國上下，一片縞素！

梁語絲順着那條蜿蜿蜒蜒的小道，來到了那座佛堂面前。

她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真的身不由己。

於是她走了上去。

走進大廳，梁語絲感受到了一股嗖嗖的冷氣。這樣的房間，即使是在夏天，想必也是寒意凍人的吧。想到這裏，梁語絲黯然了，這裏和當初的冷宮又有什麼區別。

太后正跪在中央敲着木魚，空曠的房間裏沒有別的聲音，木魚的聲音傳得好遠好遠。

她似乎感受到了後面有人的到來，說道，“你來了啊！”

梁語絲笑了笑，說道，“是的，我來了。”

太後轉過身，向著她笑笑。說道，“最近一切都好吧！”

梁語絲回答道，“現在這樣的生活，自然是都好的。每一天，不都是這樣過的嗎？”

太后笑了笑，說道，“我是說，現在的局勢還好嗎？”

梁語絲反問道，“太后現在還關心局勢嗎？”

太后嘆了一口氣，說道，“也沒有說不關心局勢，畢竟自己在這個朝廷中生活了這麼久。雖然這個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但是好歹也是有一些感情的。看到他的兒子們如此爭權奪勢，心裏也有點不舒服罷了！”

梁語絲笑了笑，說道，“太后活了這麼久，難道還沒有看到嗎？”

太后笑了笑，說道，“語絲，你是真的適合皇家的。我們皇家的女人就是應該有這樣的處變不驚的精神！”

梁語絲回以一笑，說道，“謝謝太后誇獎，我本來就是這樣。並非要有什麼期盼之感！”

太后笑了笑，說道，“是了，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曾經的我對於皇上也是萬分期待，後來經歷了一些事，才學會慢慢淡然。難得你小小年紀，就已經這麼通透，真是很不容易啊！”

梁語絲說道，“姑母也是知道的，我到底經歷了什麼。我的心已經死了，只是腦子是活的。我不過是想為自己謀一個好的位置罷了。就像姑母為我做的一樣，我們都是想要自己好。作為一個女人，我們其實並不是那麼對待家族有那麼深厚的情感。畢竟，我們一直充當著一個工具的角色。只要有需要，我們就會被捨棄。

只不過，我們必須為了家族。因為在我們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家族就不會捨棄我們，我們就不會死得那麼快！”

梁語絲說道這裏，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來這裏，並非為了和你討論這些問題的！”

太后笑了笑，說道，“是咯，是我老了，看不清這些東西了！”

梁語絲也笑了笑，說道，“姑母並非看不透，只是心裏牽挂着這一切，有點看不清楚罷了！”

太后也嘆了一口氣，說道，“年紀大了，也不像年輕的時候，那麼能夠快意江湖了。只是，有些事情，是不得不為小輩們做的。雖然他們現在未必領情，但是，我只想盡我的一份心罷了！”

梁語絲笑了笑，“也包括姑母為我安排的嗎？”

太后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很不錯，比年輕時候的我們姐弟倆都不錯。我希望你有一個好的結局，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所謂的屠龍之術，也是在皇宮裏面。所以，即使你去了那所謂的江湖，也是離不開皇宮的影響的。那時候，你只會更加被動。

你還這麼年輕，也這麼貌美，你應該得到更好的。遠兒對你是一往情深，我看到的，沒有一位君王會這麼對待這麼一個女子。即使那個女子那麼不在乎他，對他揮之即來撫之即去。但是，他就是這麼愛你。你可以趁這個時間，為自己的以後考慮。那時候，即使他不愛你了，你也可以利益最大化！

這雖然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但是你必須要面對。只有正視到了這一點，你才可以做得更好！”

梁語絲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知道的，我並不愛他！”

太后尖利地說，“那又怎麼樣，他愛你啊。而且，他還是皇帝！”

梁語絲走到她的跟前，跪在了蒲團上，拿起木魚，也開始敲了起來。

屋內煙霧繚繞，兩個女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木魚的聲音，一直在繚繞。

陸俞看到自己的女兒女婿進來的時候，都驚呆了！他詫異地問道，“你們怎麼來了，也是被抓來的？”

陸司音神色不虞，說道，“不算吧，我們半是主動，半是被動！”

陸俞看了一眼沈白，沈白趕緊上來行禮，說道，“小婿參見岳父大人！”

陸俞沒有想到他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在乎這些虛禮。於是說道，“起來吧，起來吧！你們倒是說說，倒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怎麼都到這裏來了，我在這裏消息閉塞，什麼也不知道！”

陸司音行了一個禮，說道，“計劃有變，我們決定不支持四皇子了。三皇子似乎才是我們真正的主人，他也承諾會給我們想要的。”

陸俞笑了笑，說道，“這些話，也就現在信信。皇家的人最是無情，翻臉比翻書還快！是不是四皇子也被囚禁起來了，整個宮裏三皇子一家獨大！那麼，七皇子又在哪裏呢？”

陸司音答道，“我們其實一直都沒有看清楚，在這個宮裏，三皇子才是實力最強大的那一個人。他一直韜光養晦，就等現在這一天。七皇子一直都是他的人，在四皇子那裏，也只不過是雙面間諜！”

陸俞笑了笑，說道，“這個三皇子一直不受寵，雖然他也曾經暗示過我，但是我一直瞧不上這一號人物。要知道，皇帝老兒我也瞧不上，也就那個樣子。只不過，君臣之禮不敢廢而已。他的兒子裏面似乎也沒有什麼中用的，就四皇子和五皇子還可以。

幸好這個三皇子之前沒有來找過我，不然的話，我一定回稟報皇上，將他關起來！”

陸司音撲哧一笑，說道，“我都說過了，這個三皇子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或許，他正是看準了這個，才沒有來找爹爹你！”

陸俞想了一想，說道，“這倒也是哈！”

沈白陸司音都笑了起來！

陸俞問道，“那麼，現在我們要做什麼？”

沈白和陸司音面面相覷！

陸俞等得不耐煩了，說道，“你們要是有什麼話，儘管直說便是了。我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這個時候派你們過來，定然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你們儘管說就是了，我照做就可以了！”

陸司音笑了笑，“我們沒有說話，不是因為他有什麼難題要交給爹爹。而是，他沒有什麼難題可以交給爹爹的。他原來用計把爹爹引進來，只不過不想爹爹添亂，給他自己添麻煩而已。現在所有的事情，他都解決了。我們所要做的，只不過要表一個態而已。如果我們不做這個表率的話，他的登基或許要困難一點，但是還是可以坐上那個位置的。”

陸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說道，“這個小子，這麼厲害了？”

陸司音笑了笑，說道，“都跟你說了，這個三皇子是真的很厲害！”

陸俞嘖嘖了一聲，說道，“幸好當初沒有將你許配給四皇子，要不然的話，我們家還要捲入皇家內鬥。到時候，我們和這個三皇子斗，勝算也不是很大啊！”

陸司音看了一眼沈白，說道，“爹！”

陸俞哈哈大笑，看了一眼沈白，說道，“我的好女婿，你的意見是怎麼樣的？”

沈白笑了笑，說道，“在我看來，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我會代表文官向新皇投誠，這個時候，損失能少一點就少一點！”

陸俞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會代表武將證明自己的忠心的。只不過，我們武將單純，很多事，說怎麼做就要怎麼做，全在一個服從命令！你們這些文官就不一定了，讀那麼多書，腦子裏都是一些酸腐的東西。到時候，可不要出什麼岔子就好！”

沈白做了一個輯，說道，“讀書人就是這樣，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濟世的情懷！所以，唉……”

陸司音聽到這裏，也沒有說什麼，有些事情，該來的總是會來！

李遠處理好了一切，快速地來到了太后的寢宮。太后雖然沒有在這裏，但是梁語絲卻一直住在這裏。

李遠看了看梁語絲，說道，“一切都好了！”

梁語絲笑着看了看他，說道，“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李遠笑了笑，說道，“不辛苦，我可以當皇帝了，我可以讓你當我的皇后了！”

梁語絲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笑着看着李遠。

李遠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沉浸在無邊的幸福里。

一切似乎都是那麼平靜。

四皇子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想要尋找一個出口。但是，他沒有等來應該等到的那個人，卻意外地迎來了一個女人。

四皇子看着那個女人，滿心的不可思議。他張了張口，說道，“你為什麼來到這裏？”

陸司音笑了笑，說道，“我只是過來看看你的！”

李孟心裏很糊塗，說道，“看我？為什麼？我和你並不熟悉！”

陸司音淡淡地說道，“我知道啊，但是，我就是想要過來看看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李孟聽到她這個說法，笑了笑，一臉不在乎地說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有什麼好看的，我過得好極了。有吃的，有穿的，還不用想那麼多！”

陸司音嘴角輕輕往左揚了一下，滿心的看不起。說道，“你就不要騙別人了，滿朝文武都道三皇子隱藏得太深，你中了他的計。我並不感慨你的遭遇，因為我知道，你其實已經機關算盡。只是，技不如人罷了！”

李孟氣急，說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我和你，貌似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吧！”

梁語絲淡淡道，“我和你之間，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也不過是對於這輩子來說。說到底，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就不會有這樣的，現在這樣的我了！”

李孟笑了笑，說道，“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你是什麼樣子，我根本不關心。那時候，我到你家提親，也只不過是看中了陸將軍的兵權。對於你，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想法。雖然你長得還不錯，但是長得好看的女人多了。你也不是我的那一款，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要是女人啊，我要選的話，還不如選我姑姑長樂公主那一款！”

聽到這裏，陸司音氣急，當時就給了他一巴掌。

李孟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嘲似的笑了，說道，“虎落平陽被犬欺，這一切我也認了。”

陸司音聽到這裏，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

李孟看着這一切，笑了，說道，“你打的人是我，疼的人也是我。我都還沒有哭，你又在哭什麼！”

陸司音搖了搖頭，什麼都不想說。很多事都變了，很多事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個樣子！

李孟看到這裏，笑道，“我知道了，一直以來你都很喜歡我。所以，現在在為我傷心，對不對？我告訴你，你不用為我傷心。我不在乎這個，我又不喜歡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陸司音就跑了出去。

好多事情都變了，好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個樣子。那麼自己當初重新活過來，重新過的生活又有什麼意義？

她奔跑在皇宮裏的大路上，想得到一個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沒有誰可以給她一個答案！

自從陸司音走進那間房子，沈白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只不過，既然司音來到這裏沒有告訴自己，那麼定然有自己不知道的苦衷。既然這樣，那麼自己又何必去捅破這樣的一層窗戶紙了？

陸司音並沒有想到，有一個男人在這麼默默關注着她。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悲哀裏面，一直跑一直跑。沈白看見她傷心，自己心裏也很難受。

不過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傷心。肯定不會是像四皇子所說，陸司音愛上了他。因為據他所知，陸司音和四皇子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交集。如果陸司音真的喜歡四皇子的話，那麼按司音的性格，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

想到這裏，沈白釋懷了。

他從城牆上躍下，裝作偶遇似的攔住了陸司音。

陸司音哭花了臉，看見他來了，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沈白看着那張滿是淚水的臉，說道，“笑得這麼難看，就不要笑了！”

陸司音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一段話來。於是，說道，“你怎麼說話的，難道你就這麼不會安慰別人嗎？你沒有看到，現在的我，是這麼的難過，這麼的需要人幫助嗎？”

沈白笑了笑，說道，“我一直在這裏，你需要什麼幫助，我都會儘力幫你的。你要知道，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陸司音哭得更傷心了，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裏。

沈白感受到了自己懷裏的那種巨大的衝擊力，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他摸了摸陸司音的腦袋，什麼也沒有說。

四周一片靜謐，金甲閃着光，但是也不妨礙這對小情侶在這裏話家常。

陸司音想，或許自己的重生就是沒有意義的。不是為了復仇，也不是向誰證明自己可以過得有多好。只是活着，單純地重新活一次。

不過這樣的話，又有什麼意義呢？自己似乎是雷同的，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點兒。與所有人都是一樣地，也沒有多好，也沒有多差！

她笑着問沈白，“如果我老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沈白笑了笑，說道，“你現在還這麼年輕，說這些問題幹什麼？”

陸司音不開心了，說道，“你這是在迴避你知道嗎？你的心裏一定有鬼，你說啊，你說啊。如果我老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沈白裝作很認真思考的模樣，說道，“如果你老了，我一定不會再喜歡你了。因為你老了一定不好看了，我不喜歡不好看的！”

陸司音生氣了，說道，“你怎麼知道，我老了之後就不好看了呢！或許，那個時候你才真的不好看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