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似曾相識的‘陰謀’(七)
莉迪亞發現彭斯夫人是一位很有天賦的人,她的天賦不在於音樂舞蹈,藝術繪畫,而在於有眼色,會辦事,能把討好人的事情做得不着痕迹,十分漂亮。
用馬拉德小姐的話來講:這也是一種很難得的天賦不是,不是誰想有就能有的!
在和莉迪亞說過可以借赫斯特先生打官司這件事幫她的姐夫賓利先生一個忙順便在打壓一下賓利小姐的氣焰之後,彭斯夫人就在和盧卡斯太太一起來朗伯恩串門時貌似不經意地讓賓利先生知道了帕默律師和皮特家有很深淵源,必然會賣他們面子的情況。
又提到以賓利先生的小姨子威克姆夫人如今和內瑟菲爾德的交情,去請他們幫忙和帕默律師打個招呼,讓他接了赫斯特先生的委託肯定沒問題。
這一下子就省去了莉迪亞很多事,不用再自己費心去想該如何讓賓利小姐來主動開口求自己。
賓利正被兩個姐妹的麻煩事鬧得一個頭兩個大,要不是達西先生看着他,他幾乎要自己出錢去幫赫斯特先生請律師打官司了。
達西先生頭腦聰明,看人做事也自有一套見解,他認為赫斯特夫婦長期刮蹭弟弟,一年中有大半年要住在賓利先生家,這已經很過分了,要是現在連這些大事也全權由賓利這個兄弟包辦,那隻能讓他們產生更加依賴的心理,所以這次應該盡量讓他們靠自己的能力解決,到實在不行的時候再出這個錢。
賓利一向尊重好朋友達西的精明和見識,於是就同意等等再說,不過面對姐妹憂心忡忡的臉色時心裏難免不太得勁。
這時一聽說還能通過莉迪亞的關係來解決,頓時大為高興,二話不說,生平頭次採取了強硬作風,硬拉着妹妹賓利小姐來向莉迪亞道歉。
莉迪亞做猶豫狀,對賓利小姐說道,“我經常去內瑟菲爾德主要是因為馬拉德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可不敢自誇和伯爵閣下與皮特先生有多麼好的交情,萬一他們不願管這件事,我可也沒辦法把你的道歉再退給你了。”
賓利先生連忙請莉迪亞放心,他妹妹是真心誠意來道歉的,就算是莉迪亞沒有說服伯爵閣下幫忙她也不可能因此而不滿,想要收回已經做出的道歉。
賓利小姐忍氣吞聲地跟着表示,確實如賓利所說,她早就為前些日子對莉迪亞的失禮感到後悔不迭,現在是誠心道歉,絕沒有想一次為代價要求其它,威克姆夫人只要願意幫這個忙,她們姐妹就感激不盡。
莉迪亞得到賓利小姐這樣的低姿態也就滿意,鬆口同意去幫他們說說看。
帕默律師果然在接到皮特先生又一封信之後同意了接受赫斯特先生的委託,而因為不忍姐妹們的財產受到重大損失,賓利先生到底借了筆錢給赫斯特先生,讓他暫時充作律師費用。
從此之後,賓利小姐再來朗伯恩就徹底收起了她那身勢利做派,對任何人都客客氣氣起來。
莉迪亞對她從來都不感興趣,只要求這人別沒事就自以為高人一等,跑到親戚家裏來還拿腔作勢地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就行了,因此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要和彭斯夫人啟程去薩默塞特郡的時間。
貝內特太太對待這種事的態度一貫鮮明,歡歡喜喜地囑咐女兒要及時行樂,預祝莉迪亞玩得開心。
而貝內特先生則對她說道,“莉迪亞,你的加德納舅舅給我來了封信,和我討論埃希頓先生在開普敦的金礦投資,他驚嘆於你的好運氣!莉迪亞,你舅舅說那真是一筆前景無限的大買賣,埃希頓先生有望在今後幾年內大發一筆橫財,而你作為幾個初始投資人之一也會因此掙到一大筆錢的!他讓我恭喜你,並且提醒千萬不要輕易把股權轉讓給誰。而我則想要恭喜威克姆先生,他終於得償所願,在妻子身上發了財。你覺得呢,我是否應該在下次和他通信的時候提一提?”
莉迪亞聽了父親的怪話后連忙阻止,“謝謝舅舅的關心,我下回和舅媽通信時也會自己感謝他們一次的。至於恭喜威克姆先生,我覺得就不必了,不是我要說自己丈夫不好,但他那個人一貫大手大腳,我們沒錢的時候還要花錢享受,現在聽說我們有可能掙到一筆錢,那他一定會更加沒有節制,我可不想他去海軍里服役幾年後兩手空空或者欠着外債的回來。”
貝內特先生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也不想說自己女婿的壞話,不過我認為他得到這個消息后很有可能會開始放心大膽地胡花濫用,然後欠着外債回來,我們還是先不要告訴他好了。”
“噢,決不能告訴他!”貝內特太太跟着嚷嚷,“雖然他是個討人喜歡的帥小伙,但他對親愛的莉迪亞實在太不好啦,要等到他把在軍艦上服役掙來的錢全都交給莉迪亞做家用,然後徹底把從前的壞毛病都改好后才行,否則就永遠都不告訴他!”
貝內特太太的美好願望沒能實現。
=======
三個多月後的一天,拉科尼亞號艦艇派專人送來了威克姆中尉在西印度的一次登島行動中遭遇了一股當地土著人伏擊的消息,威克姆先生被擄走後已經證明不幸遇難了。
朗伯恩接到這消息時,莉迪亞還在薩默塞特郡彭斯夫人的家裏做客,貝內特先生震驚之餘看看只會捂着胸口悲哀,“噢,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莉迪亞…”的貝內特太太,最終決定還是先把女兒接回家,然後再告訴她這個噩耗,免得她傷心過度,撐不住病倒在外面。
此時在薩默塞特郡的莉迪亞這段時間過得還算舒心。
彭斯夫婦的牧師住宅就在查塔姆伯爵的莊園邊上,她要和馬拉德小姐見面比住在朗伯恩還方便。
彭斯先生是一位很刻板的人,對自己的牧師職業無比熱情認真,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用於做他教區裏的事務,暴風雨交加的天氣也不能阻止他到教區的偏遠地方去慰問生病的村民。
莉迪亞對他的敬業很欽佩,同時也很高興不用花費大把的精力去和牧師先生打交道,每天早晚見面禮貌問候一聲就行了。
跟着彭斯太太挨個結識和拜訪了周圍的幾戶人家之後,莉迪亞就開始了規律的生活。
每天早上去陪伯爵閣下畫畫,散步,下午和朋友馬拉德小姐聊天,喝下午茶,一起做一些兩人都感興趣的事情,間或留下吃頓晚飯,品嘗一下伯爵家廚師的高超技藝;隔三岔五還要跟彭斯夫人一起去參加各種當地朋友們的聚會活動。
日子過得充實而不忙亂。
查塔姆伯爵的態度依然故我,驕傲而優雅,對比於身旁的其他人,對莉迪亞有着明顯的偏愛,但又偏愛得很坦蕩,坦蕩得根本不像是對一位夫人懷有任何友誼之外情感的樣子。
一段時間下來,莉迪亞心底那點隱約的擔憂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暗暗鬆了一口氣,伯爵閣下的確十分迷人,魅力十足,是莉迪亞迄今為止,所遇到過的最有吸引力的異性,估計要是認真追求起誰來,沒有哪個女人能輕易拒絕得了他。
但是伯爵閣下和她年齡身份都相差得太過懸殊,從理性的角度來看,這種註定麻煩的事情還是讓它從一開始就不要發生為好。
皮特先生大概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待在內瑟菲爾德太無聊,沒過幾天就跟來了薩默塞特郡,和父親住在一起,並且好似忘記了自己已經另外購置了產業有單獨的住處一樣,安安穩穩地留在查塔姆伯爵的莊園,一看就是短期內不準備走了的打算。
莉迪亞經過一段時間的細緻觀察后發現,查塔姆伯爵對於兒子這個舉動的反應非常奇妙,是一種介於高興和煩惱之間的態度。
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請教朋友馬拉德小姐,馬拉德小姐當時的回答也很微妙。
她說,“莉迪亞,這隻能說明喬治是個受上帝眷顧的幸運兒,有一位非常寵愛他,願意為他做出退讓的父親。”
當然,這種隱晦的回答讓莉迪亞用一種你在故弄玄虛的眼神斜睨了馬拉德小姐,以表示她的不滿。
貝內特先生以家裏有急事為由,派人送信來催莉迪亞儘快回去。
莉迪亞捧着這封信不由要埋怨父親這次難得的‘體貼’,他還不如直接把原因說清楚呢。
雖然已經猜到九成是因為從拉科尼亞號上傳來了關於威克姆先生的‘不幸’消息,所以貝內特先生才着急讓她回去,但又怕萬一不是這個原因而是家裏真出了什麼事。
莉迪亞因此急急忙忙地向彭斯夫人告辭。
彭斯夫人有點為難,她邀請莉迪亞回家完全是因為查塔姆伯爵的要求,現在伯爵閣下還沒有其它表示,她就把人放走了,萬一查塔姆伯爵不樂意怎麼辦。
於是趕緊以她家裏只有一輛小馬車,並且沒有馬,因此沒法派車送莉迪亞回赫特福德郡為由,去伯爵府上找管家先生,看能不能借到兩匹馬,順便趕在莉迪亞來告辭前向伯爵閣下提提這事,討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