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似曾相識的‘陰謀’（二）
“艾倫先生在伍爾維奇前後和我見了三次面,我才徹底搞清楚他的意圖。”威克姆先生回憶道,“原來他是要我這次隨艦艇到達西印度群島後上了岸就不要再回來。”
“上了岸就不要再回來？他準備讓你怎麼做？”莉迪亞蹙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撲面而來！
“他讓我自己想辦法製造一個被當地人襲擊了的意外,他負責去和我的長官打招呼,直接判定我因此因公殉職,屍體遺失。”威克姆先生說著打了個寒戰,估計是因為想到了自己的屍體,感覺不大好，“消息會在幾個月後傳回來,親愛的，到時你就成了自由的小寡婦,可以在孝期后和那位為你神魂顛倒的情人正大光明地結婚啦！所以……”他拖長聲音,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看着莉迪亞,“我這次是專程來和你道別的！”
莉迪亞看着威克姆先生一臉戲謔，覺得自己很有點頭暈。
給威克姆先生一筆錢，請他‘消失’幾年，讓她重新獲得自由身份——這個辦法不是自己想出來的嗎？是誰這樣體貼周到，慷慨大方，直接就替她實施啦！激進了點吧，起碼先和她商量商量啊！
面無表情地看着威克姆先生答道，“我沒有情人！”
“得啦！親愛的，我又沒有來興師問罪的意思，你就坦率點吧。”威克姆先生不滿，“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好對我遮掩的，說實話，我對自己的妻子竟然有如此魅力感到十分驚訝和自豪，竟能誘惑得那個男人為了得到你而出這麼多錢！告訴我吧，他是誰？”
“威克姆先生，別把人人都想得跟你一樣風流，我可是個老實人，自從住回我父親家裏之後就一直言行謹慎規矩，都可以去給年輕小姐們做榜樣。”莉迪亞瞪他。
威克姆先生聳肩，明顯不信，“親愛的，你可真謹慎，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都不肯。說實話，我真的很好奇是誰為你出了這麼一大筆錢，我猜了很久，把你身邊有可能性的人都猜了一遍，但可惜沒有哪一個像的。”
莉迪亞低頭沉思一會兒，然後遲疑問道，“喬治，你……為什麼不猜是皮特先生？我近來接觸過的單身男士就那麼幾個，其中只有他有這個財力。”
“皮特勛爵？”威克姆先生擺手笑起來，“親愛的，別開玩笑了，那不可能！他年輕英俊，出身那麼好，錢又多得讓所有人嫉妒，連目空一切的德布爾夫人都想讓女兒高攀他，他完全有資格娶一個千嬌百媚，起碼比你漂亮上一倍同時又家財萬貫的小姐做夫人，就算一時興起看上了你，也不可能來自找這個麻煩，最多追求一下，和你來段地下戀情就不錯了。話說回來了，真有這麼出色的人追求你，難道你會拒絕他嗎？”
莉迪亞語氣生硬，“起碼比我漂亮一倍？！”
“噢，親愛的，別生氣，我絕對沒有貶低你容貌的意思，你也長得不錯，脾氣也有趣，算得上漂亮可愛，只是和千嬌百媚還有點距離，這一點我們總要實事求是。”
莉迪亞咬牙，“謝謝你的誇獎和誠實，威克姆先生！”
威克姆微笑，“不客氣。”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用一種很俏皮的委屈神情看着莉迪亞，“你真的不肯告訴我是誰嗎？親愛的。”
“你的分析推理能力這麼強，不妨自己再猜猜，興許下一個就猜到了呢。”莉迪亞板著臉諷刺他。
“親愛的，你生氣了嗎？嫌我對你的美貌評價不是最高？對不起啦，我道歉，你其實是我心中最美的美人之一。”威克姆先生哄女人駕輕就熟。
莉迪亞不理他，低頭切盤子裏的黑布丁。
威克姆先生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道，“當然不會是皮特勛爵，不過你認識的人里還有誰這麼有錢呢？唔…要說是他的父親，我倒覺得很有可能。”
莉迪亞差點把剛吃進嘴裏的黑布丁嗆出來，“你說誰？查塔姆伯爵閣下？天啊！你的想像力可真豐富！”
威克姆先生眨眨眼，“你反應這麼大？看來我很有可能猜對了嘍？”
“不，錯了！”莉迪亞果斷否定。
“不可能，我一直有和梅里頓的朋友保持通信，他告訴我查塔姆伯爵這兩個月來一直住在內瑟菲爾德他兒子那裏，這位伯爵大人生性傲慢，幾乎不和周邊的人們往來，只有你沾了馬拉德小姐的光能和他接觸一二。有人曾經看到你和馬拉德小姐一起陪着他散步，你陪在伯爵身邊，馬拉德小姐跟在後面；還聽說他因為你去朗伯恩拜訪了一趟呢！多大的面子啊！”威克姆先生越說自己覺得越想，“對了，應該就是這麼回事，這不是明擺着的嗎，我竟然沒想到！”
“你沒想到什麼？”莉迪亞頭疼，對他這種異想天開的分析推理實在不敢恭維。
威克姆先生卻認為自己已經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了事情的真相，“孤僻的老男人，看上了你這樣嬌嫩活潑年輕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如果不拿出點誠意來，你一定不會對年紀能做父親的男人動心，所以伯爵閣下想出了這麼一招，讓你恢復單身，然後他再來求婚，伯爵夫人的頭銜可是個天大的誘惑，相信就算他再老十歲你也會投入他的懷抱。”
莉迪亞斜睨着他，“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一個要麼貪圖皮特先生年輕俊美，要麼貪圖伯爵閣下名譽地位的輕浮虛榮女人？”
威克姆先生很溫柔地笑了，“莉迪亞，我一向認為我們在某些方面來說是一類人，我這只是在用自己的思路來猜測你會怎麼做，所以請放心，我決不會用上輕浮，虛榮這類形容詞的。”
他惡劣得如此坦蕩，倒叫人沒什麼好多計較的了，不過莉迪亞自己可以不計較，查塔姆伯爵一直對她很不錯，不能聽任別人敗壞他的形象，“如果你認得查塔姆伯爵就一定不會這麼想了，他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男士，比他兒子更有資格娶千嬌百媚的美人，不會對我這中普通姿色的女人輕易動心。”
威克姆先生有些失望，“比他那個年輕英俊的兒子更能討女人歡心？不會吧，難以想像！這可真讓人遺憾，我本來還在想伯爵年紀已經不小了，等我過上十年回來之後，說不定你正好又成寡婦了，那我不是還可以名正言順地接收寡居的伯爵夫人和她的財產，雖說的查塔姆伯爵已經有了繼承人，但憑着他的豪富程度肯定還能留給你一筆可觀的贍養費，你說對吧，親愛的。”
莉迪亞懶得理他這話，低頭默默解決掉食不甘味的一餐，站起身來對威克姆先生說道，“喬治，我還要趕驛站的馬車回去，這就得走了。雖然我覺得你來這趟主要是因為好奇心的驅使，但還是要謝謝你專程來和我道別。我真的不確定這件事是誰做的，不過相信很快就能知道，”說著伸出手，露出一個真誠微笑，“那麼，祝你在西印度群島過上有莊園有資產的愉快閑居生活！”
威克姆也露出一個大笑容，幾乎要笑出聲來，殷勤地吻了吻莉迪亞的手背，“也祝你今後的生活愉快，親愛的，雖然那個人不是查塔姆伯爵我很遺憾，但能做出這種事來的人肯定十分富有，並且非常愛你，所以你今後肯定會過得不錯。”
兩個人這次見面雖然短暫，但是互通的信息很多，雙方也算達成了共識，基本滿意，互相又說了一會兒客氣話后就在友好的氣氛中分了手，莉迪亞去趕驛站的馬車，威克姆先生上樓收拾東西，準備當天啟程返回伍爾維奇。
“親愛的，我就不送你了，你一路上自己小心。”威克姆先生柔聲說道，要是不知內情的人聽見只怕要以為這是對恩愛夫妻呢。
莉迪亞對他這種風度上的假象早就習慣，點點頭，“好的，你也多保重。”
莉迪亞攏攏披肩向外走去，走到小旅店的門口時和一位快步進來的女客錯身而過，女客看穿着像是個體面的使女。莉迪亞覺得這個使女有些眼熟，停住了轉頭去看她，那使女急匆匆走進店裏吩咐侍者準備兩杯溫熱的摻水葡萄酒送到路對面的馬車裏。
莉迪亞沒認出這是哪家的使女，歪歪頭，心想大概只是長得像一個自己見過的人吧。
驛站在伍爾維奇小鎮的那一頭，莉迪亞怕錯過了馬車，雖然滿腹心思卻也加快了腳步，穿過鎮子中唯一的一條街道往驛站趕去，快走到的時候，遙遙看見有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停在路口，這馬車上和車夫都是她近來經常見到的——是查塔姆伯爵的馬車。
車夫見到莉迪亞走近就跳下駕駛座迎了上來，“威克姆夫人，你好，伯爵閣下派我來接你。”
“伯爵閣下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他為什麼要派你來接我？”鑒於剛才聽到威克姆先生關於查塔姆伯爵的一番高見，莉迪亞面對這種突發情況的感覺真是怪極了。
車夫不明所以，摸摸腦袋，“這我也不知道啊，夫人，我還以為是你早就和伯爵閣下說好的呢！”
面對車夫遮掩好奇的目光，莉迪亞不敢再多問，扶着車夫的手上了馬車，“謝謝，也許是馬拉德小姐幫我和伯爵閣下說的，她真是費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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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奧娜，我不知道你竟然還有跟蹤人的怪癖！”
在莉迪亞剛離開小旅店的街對面，一前一後停了兩輛馬車，旅店的侍者送了兩杯溫熱的葡萄酒到前面那輛精巧漂亮的馬車裏，得到了兩個先令后滿意離開，一轉身就聽見車上那位男士沉聲說話，語氣中有壓抑的怒氣，貌似是在指責和他坐在一起的那位漂亮夫人，不由撇撇嘴，心想又是有錢人之間的私情糾紛，真是無聊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