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似曾相識的‘陰謀’（三）
皮特先生在天色黑透之後才帶着一肚子不痛快,身心疲憊地回到了內瑟菲爾德。
“喬治，我還以為你去了馬爾巴勒接莉迪亞呢，誰知竟然不是！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馬拉德小姐問。
“你怎麼知道我沒去馬爾巴勒？”皮特先生說著活動了一下酸澀的脖子，他在馬車上一直保持着側頭的姿勢和男爵夫人說話，一連說了一個多鐘頭，感覺自己的脖子都要扭到了。
“因為我剛才看見你父親的馬車夫，他說他才從馬爾巴勒把威克姆夫人接回朗伯恩。”馬拉德小姐答道。
“爸爸怎麼知道她一個人去了馬爾巴勒？”皮特先生半路受到意外事故的羈絆沒能接到莉迪亞，本來就夠胸悶的了,不想還有更煩心的事情等着他。
“我告訴他的,”馬拉德小姐聳聳肩,“我總不能厚此薄彼,你問就說，伯爵閣下問就不說。況且我以為你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會早早趕去呢！”
“我去了，但半路碰到了菲奧娜，”皮特先生煩惱地揉揉額角，“我都不知道她竟然這麼難纏！洛伊斯，我有點頭疼，上樓去休息了。”
馬拉德小姐在後面問他，“喬治，要不要讓人給你送點吃的東西上去？莉迪亞……”
皮特先生頭也不回地插話，“不了，謝謝，洛伊斯，我這會兒沒胃口。”
“……總說你看着瘦了點。”馬拉德小姐才把整句話說完。
皮特先生停住，有點僵硬地轉過頭，“那就送點上來吧。”
馬拉德小姐悄悄撇嘴，心想原來可以這樣勸他吃東西。以此類推，以後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勸他早睡，散步，講笑話，甚至送表姐禮物……
皮特先生上得樓去就看見自己漂亮的父親正笑微微地站在書房門口看着他，“喬治，你的動作不夠快啊，竟然還沒有我的車夫麻利。這可不行，要緊的時候慢吞吞的怎麼能討到女人的歡心呢！”
“爸爸，”皮特先生神情嚴肅，“謝謝你的提醒，其實我是半路上被一件突發事件耽擱了，請放心，下次我一定會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
“下次？杜絕！”查塔姆伯爵皺皺眉頭，然後又笑了笑，“你還挺認真，喬治，你一定要和自己的父親在這種事上較勁兒嗎？”
皮特先生沒有回答，保持着自己嚴肅的神情。
“唉，這可真讓人為難，”查塔姆伯爵好像自語一樣輕聲說道，“按理說兒子當然比女人重要，不過……”他精緻得好像畫出來的眉眼低垂下來，望着腳下地面，貌似在沉思，“……這個女人有些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查塔姆伯爵抬眼，挑起眉毛直視著兒子，“她特別討我喜歡！”
皮特先生抿抿唇，“爸爸，我能理解，因為我也有同樣的感受，我一直以來也認為父親當然比女人重要，但這個女人卻不一樣。”
查塔姆伯爵認真看了兒子一會兒后換了一種很隨意的表情，擺擺手，“喬治，何必為了這樣的事情爭執，拿出點男人的風度來，請女士自己決定吧。不過，我要你事先保證，不論這件事的結果如何都絕不可以影響到我們父子之間的感情！”
雖然一直醉心繪畫，對女人不是最上心，但查塔姆伯爵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就算他不是伯爵也很少有女人能拒絕得了他，所以敢放心大膽地說這樣的話。
“好的，父親，如果她自己選擇了你，那我無話可說；但是如果她選擇了我，也希望你不要介意。”皮特先生毫不畏懼。
“沒問題，我的兒子。”
父子間進行了一場不算愉快的談話，不過皮特先生反而有安心的感覺，把事情說開了就好，他從來都不畏挑戰。
那一邊，莉迪亞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朗伯恩，原本她在得到消息的當時就幾乎篤定艾倫先生是受了喬治.皮特的委託去和威克姆談條件的，但是聽了威克姆先生接下來那一番聽起來很像那麼一回事的分析再加上適時出現在那裏的伯爵的馬車，她不禁要對自己的判斷懷疑起來。
熬過了輾轉反側的一夜，第二天一早，莉迪亞就派僕人給馬拉德小姐送去一封短訊，請她儘快來朗伯恩一趟，有要事相商！
信送出去之後，莉迪亞就開始在起居室里走來走去，團團轉圈，焦急等待着唯一能為她釋疑的朋友到來。
“寶貝，你坐一會兒吧，這樣轉來轉去，轉得我頭都暈了。”貝內特太太受不了她。
“媽媽，我心裏着急，坐不住。”
“你急什麼呢？”
“我在等洛伊斯，怎麼早上送了信去叫她，她到現在還不來！”
貝內特太太不明所以，“你既然急着見馬拉德小姐，為什麼不自己去內瑟菲爾德找她呢，咱們家的馬車早上正好閑着。”
莉迪亞沉默，她就算神經再強韌也不可能這個時候去登內瑟菲爾德的門。
被殷切期盼的馬拉德小姐終於在兩個小時后慢悠悠地到來了。
莉迪亞拖起她就往外走，“洛伊斯，親愛的，我們去小樹林那邊散個步。”
馬拉德小姐掙扎，“不用吧，我才從外面進來。”可惜她的反對無效，被莉迪亞一鼓作氣拉了出去。
走在朗伯恩房后的矮樹林裏，馬拉德小姐矢口否認，“莉迪亞，我對天發誓，從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你的打算！那事關你的名譽，我怎麼可能隨便亂說！”
“你確定沒有在無意間提到過！比如在說笑聊天的時候？”莉迪亞追問。
“沒有！”馬拉德小姐很認真地答道，“我可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真沒有？”
“保證沒有！”
“哎，那是怎麼回事啊？！洛伊斯！”莉迪亞捂着額頭，“我頭疼。”
馬拉德小姐十分淡定，“放鬆，放鬆，這又不是什麼壞事，你只管等着看好了，日後誰第一個向你求愛誰就是幕後主使！”
然後又調侃道，“我和威克姆先生有同感，對你竟然有這般魅力真是驚訝欽佩極了，快告訴我，在迷住我表弟之前你還讓哪位先生為你動心過？”
“哦，洛伊斯”莉迪亞呻/吟，“你就別再拿我尋開心啦！我這可是欠了好大一大筆人情，好大一筆錢！連債主是誰都搞不清楚！萬一是個別有用心的人怎麼辦！”
馬拉德小姐摸摸下巴，“說起來這倒像是個貴族的手法。”
“為什麼？這明明是我想出來的主意。”
“得啦，莉迪亞，你這個主意雖然詭異，但也並沒有奇特到別人就根本想不到的地步，這世界上不止你一個想要擺脫丈夫的女人，也肯定會有不少看上了別人妻子的有錢人，他們同樣會動腦筋想主意，說不定這種辦法早就有人實施過了呢。我之所以說它像是個貴族的手法是因為艾倫先生明顯是受了別人的委託，要知道幹這種事兒的委託費絕不會底，可靠的委託人也很難找，一般只有身份尊貴，不屑於自己去談判的人才會選擇出這筆錢。”
“你這麼想嗎？”莉迪亞覺得有點頭暈，心裏七上八下地指着樹下的長木椅，“洛伊斯，我們去那邊坐坐吧。”
她從昨天開始就間歇性頭暈，不時地會冒出來一個讓人不知所措的念頭：該不會真被威克姆先生猜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