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殊途
但是問題來了，堯舜這兩位聖人為什麼沒有出面？
這個“沒有出面”不是指堯舜出面制止享樂派仙人，而是指他們兩位為什麼沒有來見王遙。
這可不是自戀或者神經，而是王遙發現的一處不合理之處。
聖人集體消失總不能是永久的吧？就算他們去處理緊急事務，這個時候也早就應該回來了。
連天皇這個比堯舜還要早成道的老古董都跟王遙見了一面，聖皇這個繼任者也來見了王遙，堯舜為什麼沒有跟着他們一起來見王遙呢？
要麼是堯舜只是普通聖人，不是天下無敵的聖人。
因為那次問答時來見王遙的三人，不僅都是華夏文明曾經的統治者，也都是天下無敵的聖人。
另一種可能就是，堯舜直到現在還沒回來。
而且說到“沒有現身”，那就有兩個人不得不提了，炎黃二帝也始終沒有現身。
對於這兩位華夏文明的始祖，王遙也是心中充滿了好奇，十分想跟他們近距離接觸一下，如果能聊聊天就更好了。
除此之外還有伏羲、女媧等等，這些更接近於虛構的神話傳說而不是真實歷史的人類始祖。
雖然人類歷史的先賢遠遠不止華夏文明這一部分，但王遙他們畢竟從顯化在地球開始便一直生長在地球華夏文明覆蓋的地區，對華夏文明自然抱有完全不同的情感。
就像一開始，王遙無法不管地球，卻可以抱着玩樂的態度當一個四象世界的“玩家”。
這就是因為地球文明對他的意義跟四象世界對他的意義完全不同。
擁有親疏遠近觀念是價值觀的體現，雖然王遙的價值觀並非局限於凡人的層次，但是他更喜歡讓自己維持着凡人的層次。
因為這樣可以體會到更多的感動。
像周易道那樣，無論世間發生任何事都無法掀起她內心的波瀾。這種高高在上的俯視視角王遙也有，但是並不適合他。
說起來，周易道也儘力在模仿人類了，成果也是很顯着。起碼跟王遙他們這些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她會顯露出較為明顯的情緒變化，存在語氣、表情和肢體上的情感表達。
但是這跟王遙那種用凡人的價值觀為自己套一層枷鎖，以此引出“情感”、“創造”等【生】相關的內容滿足他精神追求的感動不同。
周易道顯露出的情緒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偽裝，兩者完全相反。
前者是以他人之因，誘發我之結果，得到屬於自己的精神滿足。
後者是以獲得精神滿足的結果作為誘因，激發她偽裝自己的興趣，追逐自己的精神滿足。
因此，王遙的滿足是持續性的，偽裝行為是隨時可以停止的。
但周易道的偽裝行為雖然可以中止，但是不能隨便終止，因為她前期的投入還始終沒有得到切實的回報。
這就是因為周易道的精神追求非常奇怪，在他們四個先天聖人中，唯有周易道的精神追求是具有“利他”屬性的。
像先天神獸和先天聖人這種，無需【生】，沒有【死】，且不依賴其他人、事、物就能【生】的存在，通常是不會有“利他”屬性的價值觀或者精神追求的。
受到過幫助才會想着給予他人幫助，生來唯一、無需幫扶的聖境又怎麼會認識到“他人”的存在是有多寶貴呢？
但奇怪的是，周易道的精神追求就是“獲得眾生的認同”，或者說“獲得王遙的認同”。
相較之下，陳曦的精神追求就正常很多——她追求無限。
這裏的“無限”不是指未知，而是一種【追求更“強”】的精神。
她想要做的是學習、思考、探索、發現。
而未知在這裏只能概括探索與發現這兩個概念。
所以她才會主動去尋找那些未知的異界來客，這對她來說就是滿足她精神追求的事。
王遙想到這裏，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陳曦應該早就已經到這邊來了啊，為什麼他還沒有檢測到陳曦的位置？
在王遙剛開始跟鍾靈約會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山梨城西方的異動，陳曦不可能沒有感應。
而且剛剛周易道一路護送李詩寒的精神意志來到這裏，正常情況下，陳曦肯定會好奇地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既然她到現在都沒來，那肯定說明陳曦那邊的情況並不正常。
王遙雖然不擔心陳曦會出事，但是見識到了剛剛那種情況——四象世界隨隨便便一個妖聖都能打開夢境世界的通道，他也不得不擔心陳曦是不是遇到了類似的麻煩。
就算是王遙，顯化之身進入夢境世界也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回來，除非歸虛之後再次顯化現界。
之所以夢境世界和物質世界轉移起來會這麼困難，還是因為虛的緣故。
物質世界跟夢境世界之間有無色界作為阻隔，而無色界又是虛與有交界線的投影，是不存在的存在。
本質上無色界是【有】與【虛】存在的矛盾集合體。
無色界不應該有虛，但是虛在無色界無處不在。
無色界不應該有實，但是無色界在物質世界無處不在。
可是就算無色界與物質世界完全重疊，你能說物質世界中存在無色界嗎？
同理，虛在無色界中無處不在，但是無色界中不存在虛。
就像只有悟空之時才能直接從現實世界“踏入”無色界、悟空之後在物質世界隨時可以進入無色界一樣。
虛只有在無色界存在物質時才會出現，作為“矛盾”的對立面而出現。
【有】可以不依靠【虛】而存在，但是【生】必須依靠【虛】才能存在。
先天聖人也好、獼猴王那種妖聖也好、普通聖人也好，所有生命在進入無色界之後都會有虛跟隨。
他們能在無色界使用“法力”、“道術”也都是因為【虛】就算在無色界也依然跟隨着他們。
但是虛在他們進入無色界之前是不存在的。
因此想要從夢境世界回歸物質世界，在經過無色界這個中轉站的時候就會出現一個問題。
在無色界，純粹的精神意志是無法引來【虛】的。
因此王遙可以藉助無色界在主六界自由穿梭，卻沒有辦法直接前往夢境世界，除非他徹底捨棄肉身。
他更無法主動把前往夢境世界陪伴鍾靈的那段意識召回來，除非他在無色界打通夢境世界的通道，召喚並且接引那段意識。
理論上來說，有【無色界】這種可以容納物質的邊界線，就應該有可以容納精神的邊界線。
取名字的話，叫【混沌界】或許不錯。
但可惜的是，沒有。
【虛】就像一片海洋，【有】就像一塊岸邊凸起的礁石。
礁石上被海水覆蓋很正常，但是海水被礁石覆蓋就不正常了。
無色界就是海浪打過之後，礁石上的海水，它似乎存在，也似乎不存在。
你如果用手去摸，它是濕的，還能感受到礁石的觸感；但你要是只是用眼睛看，看多久你也無法分清它到底是不是濕的。
因為這塊礁石從頭到尾就沒有一處是乾的，你在礁石上找，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單獨拿出來與之對比的古怪色塊。
“摸”就是從物質世界進入無色界之後，【虛】給出的反饋。
“看”就是從夢境世界進入無色界之後，【虛】無法察覺的原因。
王遙原本還打算跟妖聖相鯀再聊聊天，多了解一些關於“堯、舜”那批聖人的事。
可是現在還沒有檢測到陳曦的存在，王遙也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要知道，王遙可是在剛見到妖聖相鯀的時候為了與對方平等交流就恢復了聖人的境界。
從那時開始，王遙就一直在擴大自身的探索範圍，只是避開了灰霧，以示對祂的尊重。
現在王遙的身體感知範圍已經覆蓋到他昨天中午醒來時的樹林了，就是他記憶中跟艾比啟程一同前往逍遙城的位置。
妖聖相鯀這裏可是山梨城南，也就是說，王遙現在的感知範圍已經幾乎達到了整個逍遙城的佔地範圍。
而逍遙城的佔地範圍大概是17萬平方公里，差不多相當於地球二十個城市的大小。
在這麼廣闊的區域內，王遙都沒有檢測到陳曦的存在，那陳曦肯定就是還沒有來到山梨城這邊。
王遙想到這裏便打算儘快脫身去尋找陳曦，於是不再繼續推演，而是開口回答了相鯀的問題。
“‘八岐大蛇’為什麼是惡獸我不好說。但我可以確定，‘九嬰’之所以被定為惡獸，是因為書寫神話的人將神話的主角與多個權力者的事迹雜糅。”
“而這些權力者中大部分是做有利於人民的英雄，但是也摻雜了部分做壞事的惡人，那些被惡人迫害的好人就自動變成了神話傳說中的惡獸。”
相鯀這次沒有絲毫停頓地回應了王遙。
“你說的不錯，但我們下次再聊吧，那邊那個女孩現在很需要你的幫助。”
“女孩？在哪裏？”
王遙有些驚訝妖聖相鯀為什麼會說這句話，但是立刻又追問起了具體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