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萬離公子
太陽落山前,容成離開了南山寺。***
一寸看着溫齡手上的玉佩,笑得合不攏嘴:“這下好了,咱們南山寺跟皇家攀上關係了……“
溫齡挑挑眉,順手把玉佩揣進懷裏。容成把這玉佩給她時思想單純,只為了她方便出入太子府。她的腦袋轉的飛快,馬上想到了其他用途。一寸更是長了七巧玲瓏心,肯定又想到了什麼揩油水的缺德招。
“慧質……”溫齡喊了一聲,小和尚立馬捧了賬本站到她的跟前,速度如同鼠竄一般。
“主持半年來共喝了八壇又四兩桃花釀,十斤河州三餡糕,九斤四兩渝州紅棗酥,四串巴城白玉佛珠……”小和尚在一寸的高壓射線下大聲朗讀賬本上的文字,末了還悄悄附在溫齡耳邊,“還有四隻燒雞……”
溫齡笑意盈盈的看着一寸:“和尚,你都過着什麼日子?姑娘我風餐露宿節衣縮食的討生活,你就這麼報答我呀?”
一寸似乎很尷尬,於是操起一旁的掃帚就往小和尚屁股上打過去,“早前怎麼跟你說的?!不是叫你改改賬簿嘛,臭小子!”
慧質“嗷嗷嗷”一邊躲一邊喊叫着,“哎喲我的大羅祖宗,我真誠的跟菩薩告白,這賬簿我已經改過了!”
這臭小子真是什麼胡話都說得出口!一寸聽了眼睛一瞪:“我看你還說!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這壞小子!”說著,手上掃帚又朝他揮去。
溫齡並不理會他們的玩鬧,搖頭笑着向後山走去。半年前她在後山私藏了一罈子菊花酒,現在正好將這酒挖出來給和尚一個驚喜。
行至後山一處小石堆處,溫齡拿着小巧的鋤頭撥開了上頭的雜草,手按着石塊的紋路走下去。果然摸到一條小縫,於是輕輕撥開石塊來。
頃刻間,菊花酒的香味撲鼻而來,溫齡咧開嘴笑着取出。不一會兒,整塊後山的空地都充斥着醇厚的香味。
“真是一壇絕佳的菊花酒。”忽的,頭頂上傳來一道溫厚的聲音,仔細一聽,還能聽出裏邊帶着三分欣喜。
溫齡手裏捧着酒罈抬頭一看,大樹上有一身穿墨色衣裳的人半倚着枝幹,手上似乎在把玩着什麼事物,正放低了眼在望她。
“你是何人?”溫齡半眯了雙眼想要看的清楚一些。
那人並不戲耍她,輕輕一躍便已落地,轉過身來直直看着溫齡。
溫齡手傻傻的捧住酒罈,心神似乎就要被眼前的人奪去。
那人背向夕陽,溫齡還是有些看不清楚,只隱約看見他長上別了一隻紫墨玉簪,臉上似乎帶着溫和的笑顏,一襲淺色墨衣如同潑墨山水畫一般的神秘悠長。
“怎麼?不信啊,我真是覺得這酒是上等的佳品……”他也不回答她的問題,只自顧自的走近她幾步,微微彎下腰朝着那壇酒,似要證明自己對那酒喜愛非常。
溫齡看着他湊近的臉,只一眼便如遭雷劈一般的驚在原地。這人有一張絕世的容顏,全無瑕疵。縱然溫齡閱人無數,記憶里也無一人有之天成樣貌。
“我叫萬離……”那墨衣男子勾起唇角,眸子如同深潭一般欣喜的看着溫齡,那目光中閃着明滅的火點。
然而溫齡不知是看的太深還是直覺所至,竟覺察到那雙眼中流轉着運籌帷幄的睿智,還有……一絲孤單。
“萬……離……?”溫齡輕輕呢喃出聲,心裏如同鼓點敲擊一般。她的神思已回,雙頰有些燙。
萬離……此人名字竟這樣朗朗上口,就好像理所應當要呢喃出聲一般……溫齡心中有些疑惑,她這是怎麼了?
萬離似乎也是一怔,他從來不相信唯一與命運,但是此刻看見溫齡抱着酒罈子在餘暉下呢喃他的名字,他忽然覺得心弦一扯,似乎等這一聲呼喊已是千百年。
他忽然湊近溫齡,濕熱的氣息撲到溫齡的面上。女子的臉微紅,雙眼驚慌的看着他。
“呵呵……莫要怕我。”說罷,萬離直起身子,指了指溫齡的腰間說道:“我送了你一枚鈴,你用什麼做回禮?”
溫齡低頭一看,她的腰帶上已不知什麼時候繫上了一串精緻古典的鈴鐺。一陣風吹來,卻又不見一點聲音。
萬離見此輕笑出聲,拿出袖中另一串模樣與溫齡腰上相同的鈴鐺,輕輕一搖。
“叮鈴鈴鈴——”溫齡便聽到腰上鈴鐺作響。
“答應我要一直帶着身上可好?這樣我就能找到你了。”
這樣我就能找到你了……此語如同咒語一般深深刻在了溫齡的心上,她茫然的點頭。
萬離似乎很高興,兩隻手輕輕一捧便將溫齡手中的菊花酒搶了來,說:“這樣好的酒,怎麼能便宜了那個整日吃喝的和尚呢,呵呵……”笑聲漸遠,萬離已拂袖而去。
溫齡回過神來,心裏有些迷濛。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怎麼回事,只是心裏微微可惜了那壇酒,站在樹下了會呆,這才按原路返回。
小和尚們好奇的看着溫齡拿着一把鋤頭,便問:“姑娘這是去挖什麼了?”
溫齡只是低着頭默默的搖了搖。
飯後,溫齡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對一寸說道:“之前我畫在圖紙上的器皿現在應該已經完工了吧?”
一寸一拍腦袋,笑道:“和尚就說有什麼事忘了嘛,原來是這個……你要的那一堆罐子已經放到你的房裏了。”
溫齡點點頭往房間走去。
她的房間由左右兩間廂房合成,中間隔的牆上開了一扇門,方便進出。右邊是卧室,左邊一間是藥房。藥房裏面放滿了她收藏的藥材以及研究品,其中還有一些是她自己思索着畫出圖紙找人製作的器具,這個房間平時都是鎖得很嚴實,只有通過了溫齡的主卧才能到達藥房。
她進入房間,看見了矮桌上放的一口箱子。她將箱子抱在臂彎里,伸手撩起一副掛在牆上的畫,頓時便露出一個鑰匙孔大小的洞。她又從上取下一把碧玉簪,插入孔中。
輕輕一轉,牆上頓時出現了一道門。推門進去,房間裏清香藥味傳來。這便是她的藥房。
箱子裏是一個個不同大小上窄下寬的罐子(現代化學中的錐形瓶形狀),溫齡一個一個仔細檢查着。
可惜了……如果是透明的便最好了,可這怎麼可能?她笑了笑自己,之後便把袖口與衣擺紮起,準備開始。
擺弄間又看見那枚鈴鐺,她的神思似乎又有些遊離。
微微甩了甩頭,溫齡點燃一旁用來溫茶壺的小火爐,拿出一個方形的鐵罐放上去,把在楊顏手臂上得來的黑色顆粒放入了一顆。之後又拿出一小瓶綠色的液體,把黑色顆粒再放進去一顆。
在等待這些反應期間,她細細的聞捏這些顆粒。皺了皺眉,又拿出一排銀針進行精細的分析。一旁的紙筆擺放着,方便她做記錄。
此時的溫齡並不知道,她已經在創造着偉大的歷史。當這些技藝載入史冊傳於後代,不知造福了多少世代千千萬萬的人民。
來來往往,她忙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中午有僧人來敲門她才緩緩醒來。
“溫姑娘,客廳里有位十二三歲的施主來找你,說是走了幾次鬼門關才尋到這裏來的,一定要見你一面……”
來找她?十二三歲?溫齡梳着妝,嘴角一彎道:“我馬上就過去。”
一向好奇心不強的她頓時來了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