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媚骨

3媚骨

那小內侍面色疑惑地看了看她,再次確認是要給衛瑾,才速速離去。

她昨晚想了一宿,為今只有一計,既然昨日景安王密約自己偷歡,不如索性順水推舟,獻出身子,教他立下信據,日後登基,赦免自己一條死罪。

然後不求名分,仍是做回原來的掌衣,或是打發出宮,另謀出路,都要比眼前這條路,好走得多。目前最要緊的,是保住性命!

姜嬈仔細梳妝打扮,就算只有一線生機,也要搏上一搏。

撫了撫臉頰,手下皮膚瑩潤姣白,若好生收拾一番,可算得上吹彈可破,畢竟年輕,且身為尚服局掌衣,司職制衣綉工,未經過風吹日晒,倒沒變的粗糙。

這副皮相,的確當地起“嬈”這個名字。

再仔細端詳,猶記得算命的先生曾說,自己這一雙眼,圓而眼尾上翹,睫羽細密,眉若柳葉,乃桃花眼,命犯桃花劫。

但一直到死,莫說桃花兒,就是爛桃花也沒見一朵來。

為此,她一直不相信所謂的命。

可如今,越發地不確定了。

吳忠仍守在殿門外,現下正坐在靠椅上,翹着雙腿指點着宮人們做活。

姜嬈柳腰輕擺,走過去,眉眼一彎,一方唇角微微上挑,笑着低聲道,“還請吳公公行個方便,殿下自會有賞。”

吳忠上下掃了幾掃,心道宮人們還暗地裏說她落水傷了心智,可眼下瞧這個狐媚勁兒,倒和從前是一樣的。

吳忠越是露出瞭然的神態,姜嬈心中就越有把握,她不能再端出一副小姐的派頭來,那樣只會讓人起疑。

蝮蛇之所以能藏匿於叢林間,不被獵取,便是因為它和樹草為一色。

生存之道,放之四海而皆準,自己若想保全性命,只有變得和原來的姜嬈一樣。

“上回殿下沒能盡興,這會要是再耽擱了,那可就…”姜嬈說話時,眼波流轉,吳忠即便是個沒根兒的主,也覺得酥麻入骨。

“送惠妃娘娘到庫房取件新衣來。”他嗓音尖細,姜嬈忍住渾身起的一層細粒,還不忘回眸一笑。

待周圍無人後,她微微捏了捏雙頰,如此笑的真箇是難受,不過好在做得夠足,這便是成功了一小步。

下面將對付的,就是另一大半。

畢竟是生死博弈,那些自尊、清白和性命比起來,還在其次。

姜嬈惜命如金,只因為她嘗過死亡的滋味,越是曉得,便越是懼怕。

這道理就如同那些自戕未遂之人,絕不輕易再死第二回。

姜嬈記性極好,是天生的聰慧,姜瑛用兩個月來背誦的一本詩經,她只消十天就能全部記住。

只可惜,上蒼從來都是公允的,賜予她美貌,賜予她才華,賜予她家世,那必定會拿走些甚麼作為交換。

不幸的是,上蒼拿走的,是她最珍貴的生命。

昨日回來時,她一路走,看似漫不經心,卻將路徑記了清楚。

永樂殿正北是皇帝寢宮含元殿,永樂宮西門而出,沿着嘉和宮道右轉,便是慕妃的寢宮惜陽殿,此時她正被禁足,是以殿外無人。

而她上回被帶來的宮舍,名為章柳閣,就在惜陽殿南邊兒的花圃後頭,早年棄用,許久未經修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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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斜陽。

衛瑾刻意晚了一刻時辰,他推開門,衝著內室唯一的一點亮光走過去。

內室前的地面上,像是被人才打掃過,露出瓷白的大理石光澤。

暖黃色的帷帳外層放下,隱約能瞧見榻邊那一抹纖細的影子。

這裏許久不曾有人住了,衛瑾停步,她倒是個心思細膩的,只可惜…想到這裏,薄唇不着痕迹地抿成一條直線。

“殿下怎地才來,教人好等。”隨着他掀開最後一層紗帳,女子軟軟嬌嗔的聲音便飄了出來。

景安王居高俯視,望着床邊已然褪去外衫的女子。

並不十分名貴的布料,鬆散地掛在身上,露出半截雪白的香肩,她徐徐抬起頭,眼波如水,微微豐潤的菱唇,好似初綻的花瓣,嘟起的恰到好處。

點到為止的艷,不可方物的媚。

如此姿色,放於六宮也絲毫不會遜色,只是,那雙桃花眼過於輕佻,流露出媚惑的意味太濃。

當看清女子面容時,景安王稍稍一頓。

姜嬈這一段風流姿態,可是演練了好久,想來景安王那般貪色之人,應是極對他胃口的。

可下半句話,卻僵在嘴邊兒。

“那你便說說,約本王來此,所為何事?”男子撩開袍擺,大刀金馬地往塌邊一坐,就勢將她往懷裏一撈。

動作嫻熟,一氣呵成。

姜嬈只覺得眼前好似無數只昏鴉飛過,本來欲撩起紗披的手也羞地不知該放到何處。

花名昭著的景安王,居然是他!

是這個看起來樣貌堂堂的,還被自己錯認做凌平王的男人!

再看他此刻眉眼微垂,鬢若刀裁的臉容上,掛了絲輕佻的笑意,從上俯下,好看的薄唇若有若無地刷過耳際。

哪裏還有半分在他宮中,替自己掩護時,那清冷的模樣。

姜嬈半倚在他懷中,渾身一顫,周身泛起了異樣的感覺…

好似何處不大對勁,分明是自己來引他上鉤,怎麼如今倒任他採擷了去?

但她很快便回過神來,左右自己的計劃只需要景安王,未來的昭和帝,而景安王本身是誰,那不重要。

索性將計就計,她將笑意加地更深,一咬牙,就攀在他胸膛上,再一松,就將紗披散落。

眉骨泛紅,杏眼流波,衛瑾攬美人在懷,自是不含糊,登時就反客為主,將她雙手剪在身下。

但並不急着侵入,只是廝磨觸碰,蜻蜓點水。

他的薄唇彎起來便若春曉落花,很難想像如此英氣的一張臉容上,會生出這般性感的唇,偏偏在他身上,沒有一絲違和。

原來男人的唇也能魅惑誘人。

昨日,怎麼就沒瞧出來,他是這般風月高手的。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何為衣冠禽獸,何為斯文敗類,姜嬈現在總算是大徹大悟。

“殿下莫急,我還有一事相求。”就在兩唇即將觸碰的一瞬間,姜嬈抵住他。

“哦?”衛瑾不疾不徐,一下一下勾着她腰間的羅帶。

“求殿下,放我一條生路。”

衛瑾捻弄的手漸漸停下,彷彿洞悉所有,“你可是在同本王講條件?”

“我以為,這應該是各取所需。”姜嬈一雙媚眼冷卻下來。

“本王既然昨日沒允你,那今日、明日、以後,”衛瑾霍然起身,撣了撣衣褶,“也不會答應。”

“那殿下如此正人君子,今日緣何還要赴約。”姜嬈淡淡將話鋒一轉。

衛瑾屈身與她視線平齊,伸手將她半落的肚兜往上扯了扯,眼神里的輕蔑不言而喻,“投懷送抱的女人太多,本王都來不及寵幸。你可不算是最出色的。何況,二哥的女人,本王沒興趣要。”

衛瑾已是強忍着不耐,與她周旋了片刻,就是想瞧瞧他二哥派這個女人來,是何目的。否則,他自是不屑在這樣卑賤的女子身上,浪費一絲一毫。

儘管她樣貌的確有過人之處,可對於他來說,也只能算萬花叢中一點紅,還沒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等了半晌,就見她光裸着脊背,從地上一件一件撿起衣裳,又大大方方地穿了起來。

好像方才那些火熱**的旖旎,從不存在一般。

就在微微剛有一絲動容時,姜嬈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殿下是圖大業之人,而我想要的很少,也不貪心,唯賤命一條。若我能助你成事,饒我不死豈非舉手之勞呢?”

“本王最不喜歡,被人要挾。”衛瑾看不得她那副永遠帶着討好諂媚的皮相。

“據我所知,陛下還未立遺詔,而如今能陪在他身邊的,只有我這樣的人,有沒有用處,您心裏自然明白。”姜嬈不想錯過這大好的翻盤機會,如是說。

“你還是去凌平王那裏討彩,會更有效果。”衛瑾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姜嬈緊跟其後,攥住他的袖擺,“我在殿下心中是如何放蕩的女子,暫且不去辯解。我今日如此想盡辦法得求您,只有一個原因。”

衛瑾停步,一雙瀲灧黑眸將她鎖住,姜嬈微垂的臻首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只因殿下將會是這未來天下的主人,唯一有權利免我一死的帝王。”

此話一出,衛瑾身子微微一晃。

這天下,未來的主人!

姜嬈這句話,很明顯地正中要害。

但他只是厭煩地將其甩開,這女人分明是凌平王的人,卻又巧言令色,在他面前賣弄。

心底更添了分鄙夷。

衛瑾走了,協議並未達成,但姜嬈反覆思量着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漸漸有了底氣,自己的話,他一定會聽進去。

衛瑾為人,斷非泛泛,他心思縝密,為自己所不能及。

但人活一世,每個人都必有軟肋,對於一個有野心稱帝的皇子而言,遺詔就是他的死穴!

回到永樂宮,吳忠瞭然地瞧了瞧她微亂的鬢髮,森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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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上位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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