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位置不易

一百貫，對於他來說，不清楚這是否算是豐厚的年薪。

實際上，在明代的體制下，一年有一百貫鈔相當於正七品的待遇。初入仕途就能達到這樣的級別，幾乎等於科舉出身的待遇。

朱元璋沒有多做解釋，揮揮手離開，留下李偉和小女孩孤單地站在街頭。

李偉環顧四周，隨意選擇了一家客棧，攜帶着小女孩步入其中，開了一間雙人房安頓下來。兩間房的費用不足一貫錢，但不算少，若無其他收入，僅憑一百貫寶鈔，半年內恐怕就得被店主驅趕。

看來還是得找個地方長租，明天找個時間看看是否有便宜的房屋出租。勞累一天後，李偉躺在床上，盤算着未來的安排，不久便沉入夢鄉。

吃過早餐，李偉慵懶地來到午門外。朱元璋擔心他迷路，早已吩咐小德子在此等候。見到李偉悠然走來，小德子急切地上前迎接：

李公子，你怎麼才來啊？陛下都等得心急了！

現在才不到八點吧？李偉有些驚訝，他認為自己來得很早。

算了，別提了，快隨我來吧！小德子催促着，引領他進入宮門，直奔奉天殿。

在奉天殿內，朱元璋坐在龍椅上，聽一名大臣絮絮叨叨彙報工作，眉頭緊鎖，不時瞥向門口。他心中暗想：本想讓那小子早點來，可他到現在還沒到，真是豈有此理！待退朝後，定要教訓他一番！

一邊壓抑怒火處理政務，朱元璋一邊思索。此時，小德子終於帶着李偉出現在門口，兩人在門外候命，等待召見。

朱元璋敏銳地察覺到門口的動靜，無需徐壽提醒。他壓制住怒火，面向眾臣開口：

近來，我偶然發現一位奇才，他上通天文，下曉地理，才思敏捷，智謀超群……接着，朱元璋話鋒一轉，提到廢除中書省的決定：正是這位傑出人才為我獻上的策略。

說完，他滿臉得意地看着群臣。此言一出，滿朝文武議論紛紛，罪魁禍首似乎已被找到！他們雖對朱元璋的決定有所不滿，但此刻得知是奇人獻策，怒火得以宣洩。

群臣環顧四周，試圖尋找朱元璋口中的奇人，朱元璋沒有讓他們等待太久，向徐壽示意。徐壽立即高聲道：宣李偉進見！

狀態不佳，明日再續，容我想想。

在眾多文武官員的注視下，李偉穩步走入大殿，站立於中央。他從未經歷如此陣仗，被眾人矚目，心中難免緊張。他以不太標準的禮節行禮道：

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不確定是否應行跪拜之禮，只是先做了揖，準備不行跪禮的話再做調整。滿朝文武看到這位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輕人，皆皺起眉頭，雖然旨意上只說見君行揖手禮，但！

儘管如此，最終還是要看身份和地位，朝廷中的大佬們不拜也罷了，但凡官階較低的，別說見到皇上，就連面對上級官員也要行跪拜之禮！

你這個無官無階的平民百姓，到了大殿上若不跪拜，那就顯得有些失禮了！

眾臣的目光齊刷刷轉向朱元璋，期待他勃然大怒，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朱元璋臉上依舊掛着慈父般的微笑：

“李愛卿無需多禮，你的建言獻策，為我分憂解難，能得到你的幫助，朕深感欣慰啊！”

李偉聽得一愣，回想自己曾向朱元璋提過的建議，似乎只有找“秘書”那件事吧？

既然如此，他決定順勢而為，身為現代人，謙虛這種美德在他這裏並不適用，在老闆面前，他巴不得表現自己，升職加薪的念頭不是更強烈嗎？

於是，李偉爽快答應：“感謝陛下的讚揚！”

鐵證如山！撤銷中書省的主意正是這傢伙出的餿主意！

群臣個個怒目相向，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李偉被這些老臣們審視的目光弄得渾身不自在，他疑惑不解，自己初來乍到，並未得罪他們啊？

李偉環顧四周，發現文臣們對他怒目以對，而武將們則似在旁觀熱鬧，再抬頭看向朱元璋，發現朱元璋今天心情特別好，滿面笑容。

李偉並未深思，只當作是朱元璋又添了個孩子，畢竟朱皇帝後宮妃嬪眾多，他自己又勤勉，常有子嗣出生並不罕見。

朱元璋聽到李偉毫不掩飾的回答，微微一怔。

不過李偉這般配合，倒是讓他省去了不少口舌，原本準備好的反駁台詞也不用了，因為李偉已主動跳入了陷阱。

“陛下，臣觀察此人狂妄自大，行為失禮，絕非忠良之臣，懇請陛下明察！”

吏部尚書偰斯出列奏道。

中書省被廢除后，六部的地位提升，吏部作為官員任免考核的主導部門，偰斯對於李偉是否為忠臣有着決定性的發言權！

看到有人開了頭，文官們紛紛跟進。

“陛下，臣附議！臣觀察此人行事魯莽，毫無文人士大夫的溫文爾雅，反而像不受教化的邊疆蠻族，陛下切勿受其蒙蔽！”

新任御史中丞安然出列道，他們言官的職責本就是挑刺，罵人是他們的日常，有機會罵就罵，沒機會也要創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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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位大佬還算客氣，尚能顧及皇上的顏面，畢竟他們能坐到今日的位置不易，一旦觸怒了皇上，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緊跟其後的言官們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對他們來說，罵人就是為了青史留名。

“陛下，此人形貌猥瑣，一看便知非善類，陛下不可輕易相信！”

“陛下寵愛此類奸佞，非明君所為……”

李偉一頭霧水，被一頓痛批搞得暈頭轉向，他自進來后不過寥寥數語，怎麼就被扣上了奸佞的帽子？

這些人有的直接破口大罵，有的搬出經典論述，如同知乎上的專家一般，李偉聽得雲裏霧裏，身處旋渦卻渾然不覺。

而朱元璋最初看到李偉被群臣圍攻還頗為得意，這正是他期望的局面。然而，隨着眾人越罵越激昂，連他也未能倖免，明裡暗裏都被指責為昏庸的君主。

“住口！你們這群混賬，竟敢詆毀朕……”朱元璋憤怒地呵斥，盛怒之下還不忘提及李偉：“還有朕的李愛卿！來人，將這些混賬拖出去，每人打二十大板！”

當時的廷杖威力不容小覷，一旦下手過重，很容易讓人身受重傷。

那些暢所欲言的言官聽到這話，非但不懼，反而眼睛一亮。對他們而言，直言進諫即使遭受責罰，也是流芳百世的美談，比起千古留名，挨頓打又算得了什麼？

朱元璋的這一舉動不僅未能讓他們安靜，反而激發了他們的叫囂：“陛下，寵愛奸佞是昏君的行為，陛下不可如此啊……”

“陛下……”

朱元璋頭痛萬分，氣得幾乎吐血，但他不能真的殺他們，畢竟這些都是他一手設立的官員，他原本打算用小官制約大官，告誡他們要敢於直言。如今他們按他的要求行事，他總不能因噎廢食。

言官他並非未曾處罰，只是找其他罪名或是先調離御史台後再行處置。

此刻無計可施，朱元璋只能揮手示意侍衛迅速將他們帶走！

隨着人群被拖至殿外，叫喊聲逐漸變為哀嚎，大殿終於恢復了平靜。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李愛卿才華出眾，我決定，任命李偉為工部右侍郎！”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皆驚！

侍郎乃是正三品的高官，是朝廷中的大佬級別，許多文官一生都無法觸及的高位。李偉初入仕途便能得到這樣的職位，簡直是荒唐之舉！

“陛下，微臣反對！”

剛剛由地方官員晉陞為工部尚書的薛祥坐不住了，他是個腳踏實地的人，本無意捲入權力鬥爭的旋渦。但工部是專業性極強的部門，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奇才”直接擔任侍郎，豈不是製造混亂？絕對不行！

“李大人雖然天資超群，但初次入朝，經驗難免不足，直接任侍郎恐怕不妥！”

薛祥的話語還算婉轉，並未直接指責李偉會擾亂工部。

朱元璋眉頭緊鎖，不滿地問道：“那你認為他適合擔任什麼職務呢？”

“呃，陛下，工部名額已滿，不如考慮其他部門如何？”

薛祥明確表示不願接納李偉，用婉轉的方式拒絕。"

朱元璋冷哼一聲，並未堅持，而是將目光轉向其他各部尚書，他們紛紛低下頭避開，顯然都不願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你們都不行嗎？好吧，那我們自己留着，封李偉為內閣大學士，執掌文淵閣，協助處理重要事務，作為諮詢顧問。級別暫定與翰林院學士相當。

朱元璋淡然說道，他原本的目標就是這個，侍郎只是權宜之計。

看到朱元璋退讓，群臣雖對李偉剛被封五品官心存不滿，但也停止了爭辯。

對於李偉這個對歷史一無所知的人來說，侍郎這個職位在他看來只是勉強可以接受，其他的官職在他眼裏就像是配角，不明白為何老臣們對此強烈反對。

直到朱元璋提到內閣，李偉內心欣喜若狂，根據他在電視中學到的知識，內閣似乎是權力最大的部門，在後世許多國家也有保留，儘管職責有所變化，但名稱依舊。

直接成為內閣成員，這不就等於一步登天了嗎？

李偉滿心歡喜，職位高低並不重要，他更在乎的是薪酬能否豐厚！

午後還有議程，今天爭取多寫一些。

確定了職位后，朱元璋讓李偉站到一旁，繼續處理日常政務。

李偉站在大殿盡頭靠近門的位置，聽着朱元璋的演講感到昏昏欲睡，心中不滿卻無處落座。

直至太陽高照，官員們終於結束了彙報，朱元璋宣佈午休，完成任務的官員可以離開，其他人則繼續參加午朝。

李偉也被留下，無法脫身，心中暗自不快，但至少有免費午餐可享用！

群臣在偏殿稍作等待，午餐隨即送至，清湯寡水，毫無疑問出自光祿寺的手筆。

而朱元璋早已溜到後殿享受私膳。

午餐後繼續會議，還好下午的事務不多，很快結束。李偉隨着人群離開奉天殿，但其他人刻意避開他，偶爾的目光交匯，他的微笑換來的卻是冷淡的眼神。李偉覺得無聊，決定不再理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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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多遠，小德子追上他：大人，陛下召您去乾清宮晉見！

李偉嘴角抽搐，又要加班，真是煩透了。

儘管心中不悅，但他不敢違抗這位上司，只好老實地跟隨小德子前往乾清宮。

剛踏入乾清門，李偉便看見兩名侍衛持棍等候！

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果然，小德子向侍衛示意，兩人直接上前將他按倒痛打！

噼里啪啦二十板子過後，兩人停手。幸虧小德子暗示手下留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李偉捂着臀部站起，滿心困惑地看着小德子。

大人，這是陛下的命令，請您見諒！

聽聞此言，李偉心中暗自咒罵朱元璋，不明白他為何又要對自己動手。

挨完打后，小德子才引領李偉進入乾清宮。

在乾清宮內，除了朱元璋，皇子朱標也在場。

朱標並未參與早朝，因為以往他出席時，總會與朱元璋發生爭執，這讓朱元璋顏面掃地，於是後來就不再讓他上朝。

畢竟天下不可有二主，父子在朝堂上爭吵，成何體統？

儘管不允許皇子上朝，但朱元璋卻下令所有政務需經朱標裁決，足見他對朱標的寵愛。

退朝後的朱元璋，早已不再是慈父般的面容。見到李偉捂着臀部進來，還未及行禮，他就厲聲質問道：

“我們讓你早點來，你是沒聽見還是當耳邊風了？”

李偉委屈地回答：“我已經很早就來了啊！”

“你知道我們幾點上朝嗎？”

“不知道。”

李偉坦然道，他確實是按照比後世正常工作時間更早的時間來的。

朱元璋氣得說不出話，深吸一口氣后說：

“我們是在寅時上朝，明天不能再遲到了！”

寅時具體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