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誤入精神領域
天邊的夕陽在山後漸漸掩去最後一絲光亮，農夫的歌聲在暮晚的田野中回蕩。
離塵的髮絲已經被汗液浸濕，豆子大的汗珠正不斷隨着的動作一顆顆滴下。
離塵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又還要撐多久，他只覺得視線里的世界似乎昏暗了些，沒有先前那般明亮了。
晚風透過單薄的衣裳，將原本濕熱的汗水吹得冰涼。
離塵只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雙手已經沒有了知覺，只憑感覺在揮動。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勞累感，該怎麼形容呢？
離塵也不知道，他只能更加拚命的去擋下里托每一次攻擊，那些攻擊打在身上，不痛不癢，卻讓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煩躁，在這種極端情緒的加持下，本該力竭的他，揮出的每一次攻擊都越加猛烈，漸漸的，似乎體內湧出了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劍與劍的碰撞下，木屑橫飛，隨着心裏那股莫名的情緒爆發出來，離塵的攻擊開始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里托切確的感受到了離塵的憤怒，雖然不知道這股憤怒來自哪裏，也敏銳的發現，離塵看似不起眼的攻擊里出現了一股若隱若現的魔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里托總感覺離塵的攻擊越來越快了？
不過對於這位久負盛名的劍術大師來說，離塵的攻擊還不足以讓他感受到威脅。
只是，看這小子的狀態越來越不對勁了，安全起見還是趕緊結束這場測試吧。
“小子，不得不承認你比我想像的要更好一些，你有資格見證我所創立的武學，不過現在，你還是好好睡一覺吧。”
隨着里托一道蘊含著輕微魔力的攻擊落下，離塵似乎清醒了不少。
結束了？
即使看到里托已經停下攻擊，離塵還是有些恍惚，總覺得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好吧，他都說結束了，那就結束吧。
隨着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漸漸消失，離塵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疲憊的合上了眼睛。
......
在吩咐侍者將離塵帶走休息后，里托和約書亞在庭院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我不得不承認，老兄，那個孩子的確很有天賦，如果這小子是我的孩子，我都不敢想自己會高興成什麼傻樣。”
里托忍不住感嘆起來，臉像是發現寶藏的探險家一般，言語中滿是興奮。
“你能給出這麼高的評價，我也就放心了。”
約書亞如釋重負般的笑了起來，朝着來添茶的侍者表達謝意，接過對方手中的茶喝了起來。
里托望着桌上的茶，表情卻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說真的，約書亞，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把這孩子送到納沃利的寺院裏修行，朔極寺怎麼樣，那裏的武僧修行很刻苦，只要這孩子肯努力，一定能學到不少東西，或者無極村怎麼樣，我知道那邊有個還不錯的教派，雖然隱世多年了，不過我想如果他們看到這孩子的天賦，一定會收下他的……”
里托有些猶豫的看向約書亞，思索再三后，還是繼續說道:“只是，我剛剛發現那個孩子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魔力，那是一股很特別的力量，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就，就好像，與生俱來？”
約書亞倒是表現的很平靜:“哦，你說那個啊，那孩子天生就會一些小把戲，平時喜歡用魔法藏點東西，或者是偷個懶什麼的，也沒人教過他，他天生就會。”
“不，我不是說天賦，我是說，那股魔力，讓我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好像能夠增強我的力量？而且我有預感，這股魔力的作用絕對不止他表現出來的那麼點，這孩子有很大的潛力，如果可能的話，我覺得，我可以收他做記名弟子。”
約書亞有些意外的看向里托，他可是知道普雷希典的長老議會對里托那高超技藝的監管是有多嚴格，毫不誇張的說，里托的絕技，是公認的符文大陸最為致命的技藝。
“里托，你能這麼看重小塵，我很感激，也很高興，可是長老院那邊……”
里托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打斷了他:“長老院的那幫傢伙還不至於管那麼寬，雖然一直以來我們家族的技藝都不會傳給外人，不過我那不爭氣的女兒一心只想着跟她奶奶學跳舞，對我的武技一點也不感興趣，根本指望不上，不嫌棄的話，我可以收那小子做義子，這樣長老院那邊也就不好說什麼，我也可以安心的教導他了，他是你們修道院帶大的孩子，心性不會差到哪裏去，你就放心吧。”
約書亞感激的看向里托，還想再說些什麼時，一個頭頂藍紫發色的小女孩跑到里託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袖:“母親……叫，叫我來，告訴您，該，該吃飯了……。”
里托無奈的看向約書亞，約書亞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沒辦法，這孩子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我就跟看見怪物一樣，怕的要死，走吧，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就先過去吧，離塵……，是叫這個吧，那小子應該還得睡會，我讓后廚給他留一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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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書亞點了點頭，起身和父女倆一起離開。
……
離塵的房間內，由於消耗了太多體力，就連他的意識也已經被疲倦佔據，雖然能感受到自己是被人抱到床上的，但是他實在是太累了。
“這張床好軟和，好舒服。”
這是離塵腦子裏唯一的想法。
“真累啊……”
在全身終於鬆懈下來之後，離塵慢慢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陣陣若有若無的風聲，離塵感覺周圍似乎有什麼東西，像是某種能量學着潮水的樣子慢慢的上漲，將他的身體一點點淹沒。
大概是太累了吧。
他如此想着。
可很快，一種如同被扔進深海的窒息感猛然襲來，離塵本能的坐起，猛然睜開雙眼。
這一看，讓他呆住了。
他眼中的整個世界都被塗上了一層深藍，好像淵深的大海一般沉重，低頭看去，自己的身體居然好好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動彈。
“我，死了？”
望着周身那絲絲縷縷的光線緩緩飄蕩，離塵有些心慌。
難道，這就要死第二次了嗎？
離塵猛的從床上爬起來，試圖衝出房間。
像是海水灌進耳朵一般，隨着耳邊傳來奇異的聲響，離塵在沒有打開房門的情況下來到了房間外的小院。
草不再是綠色，而是一種奇特的紫藍，像是連成片的青苔，沒有半點縫隙，某種他從未接觸過的能量充盈其中，柔和而又平靜。
抬頭看向周圍，石砌矮牆透出暗淡的灰色，像是燒出的草木灰，牆壁夾縫裏生長的野草卻散發出淡淡的幽蘭，上面結着的果實則發出代表活力的翠綠，像是大號的螢火蟲在黑夜裏發光。
天上掛着湛藍色的月亮，遍佈紅色的群星。
離塵的腦袋有些痛了起來，隱約看到遠處似乎有幾個散發著藍色微光的身影走過。
離塵打算上去問問路，然而剛邁出步子，就猛然從房間內的床上掉了下來。
離塵晃了晃有些發懵的腦袋，用還在發酸的雙手撐起自己小小的身體，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間。
然而腳下一個沒注意，他直接從門裏摔了出去。
還沒來得及體驗那種摔倒的失重感，一雙大手就將他託了起起來。
“果然醒了，當心點。”
離塵循聲看去，只見約書亞將自己扶起，拍了拍褲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從一旁的台階上端起了已經熱好的飯菜。
“餓了吧，小塵，來，快吃吧，這是里託大師特意讓廚房給你留的。”
雖然沒有太明白狀況，但是腹中傳來的飢餓卻是實在，離塵沒能忍得住，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我正想着你該醒了，就把飯菜給帶了過來，發現你沒醒，就想着要不要進去叫醒你，畢竟不吃飯可不好，沒想到還沒猶豫一會，剛好你就出來了。”
約書亞無奈的笑了起來，這孩子的身體素質的確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樣。
吃完了手裏的飯菜，離塵這才回過神來，將餐具整齊的擺好。
“謝謝你，約書亞先生。”
約書亞微笑着摸了摸他的頭。
雖然離塵很討厭這個動作，不過現在沒什麼力氣反抗就是了……
離塵抬頭看向天空，太陽早已經落下山去，月亮高高的爬上頭頂，透過庭園的窗戶能看到村子裏都已經點起了燈，一種靜謐的感覺油然而生。
離塵晃了晃還有些不太清醒的腦袋，臉上滿是疑惑。
沒死？
約書亞當然注意到了這點，不由自主的摸向他的腦門:“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離塵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有些問題困擾着我。”
“問吧？”
約書亞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修道院的時候，離塵就經常來向他請教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有時候也會詢問自己除了艾歐尼亞以外其他國家的情況，而作為修道院裏為數不多的學者，約書亞自然是很喜歡像離塵這樣好學的孩子的，因此在他看來，離塵如果沒有問題來問他，那才叫奇怪。
“約書亞先生，我睡了多久？”
離塵抬頭看向約書亞，約書亞從懷裏拿出一個奇怪的金屬裝置看了看，隨後發答道:“從太陽落山以後，到現在，估計已經過去6個小時了。”
“小時？”
離塵有些奇怪，他還是第一次在符文大陸聽到這個單位，不過很快約書亞就給出了解釋。
“小時嘛，就是皮爾特沃夫那邊的時間單位，那裏的人喜歡鼓搗各種各樣的機械，小時就是他們用來計量時間的單位，一個小時由六十個分鐘組成，一個分鐘由六十秒組成，在皮爾特沃夫，秒是時間最基本的單位，一秒，大概就是你眨一下眼睛用的時間吧，說起來我也是很多年前外出遊學，在皮爾特沃夫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我也很驚奇，你也知道我們艾歐尼亞人都遵循自然，太陽升起就開始活動，太陽落山就回家，做事全憑心意，時間觀念沒有那麼嚴謹……”
約書亞說的東西，離塵自然知道，不過想想也對，畢竟是地球上創造的遊戲，世界觀和現實的世界有些關聯也不是什麼怪事，只不過得知自己睡了這麼久，讓他產生了輕微的時間割裂感，明明自己只感覺過了幾分鐘而已，現實中卻已經過去了6個小時。
“我知道了。”
離塵點了點頭，繼續思索着。
剛才誤入的奇怪的領域裏，按自己的感知，明明只過去了幾分鐘，為什麼現實里過去了這麼久？
“約書亞先生，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離塵再次出聲。
約書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
“您有沒有出現過世界在眼中忽然變得奇怪的情況。”
離塵不太清晰的問題似乎讓約書亞無從應對:“奇怪？你是指哪種，世界顛倒嗎？還是一切都變得扭曲？”
離塵搖了搖頭:“不是，是另一種比較特殊的情況，比如說，在你眼裏的草變成紫色，月亮變成藍色，明明是紅色的果子，卻發出綠色的光……”
離塵也不知道怎麼準確的去形容這一切，只能儘力的把自己看到的東西一點點描繪出來。
“紫色的草地？藍色的月亮？”
約書亞有些不可置信。
離塵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是的，就是那種很純粹的顏色，沒有任何紋理，就是那種只有顏色，沒有其他……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可能是幻覺吧，說不定是我太累了，做的一個夢。”
看到離塵沮喪的樣子，約書亞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孩子，你可是真是太讓我驚訝了！”
離塵有些發懵，約書亞卻激動的抓住他的肩膀:“不，你再仔細跟我說說，仔細的描繪一下你見到的東西！”
望着約書亞熾熱的眼神，離塵更加疑惑，不過轉念一想，興許對方是知道什麼，只是不敢確定，需要一些佐證。
猶豫了一下，離塵還是繼續講起了那個光怪陸離的神奇世界。
隨着離塵一點點的將細節描繪出來，約書亞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熾熱轉變為激動，等到離塵講完的時候，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