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存在的劍術大師
如果說符文大陸上有什麼事是讓塵會感到崩潰的。
那一定是被約書亞牧師當做小孩。
雖然實際上塵的年齡已經接近三十歲了，但是現在的他在約書亞牧師眼裏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屁孩。
於是這一路上，大人們對這個懂事聽話的孩子給予了能給予的一切關懷。
或者說，他們想讓這個孤僻早熟的孩子能夠早點適應這些，畢竟修道院長大的孩子，總歸是要離開的。
馬車緩緩在山間的小路上行駛着，接近中午才在一處渡口乘上了船。
根據離塵問來的情報，這次的目的地是納沃利平原南邊的一個小漁村，望着眼前橫亘的巨大海峽和看不到頭的水路，也不知道還得走多久。
實際上艾歐尼亞的地形並不是處處都很平坦，東邊儘是分散的海島，西邊則是一望無垠的巨大平原和丘陵，艾歐尼亞的人們大多都聚集在這裏生活，耕種，漁獵，建設家園。
艾歐尼亞那蘊含豐富魔法的土地，給生活在這裏的人們提供了十分便捷的條件與幾乎取之不盡的資源，用當地人的話來說，他們已經學會了如何與自然共生，久而久之，即便艾歐尼亞人沒有形成真正意義上的國家，但也把這片富饒肥沃的平原作為了他們的文化中心，並在此建立了首都城市：普雷西典。
從地圖上來看，納沃利是沒有內陸湖的，只有從艾歐尼亞最高峰融化的積雪匯聚成一條條河流，帶着豐富的魔力朝四面八方流去，同時富含礦物質的海水從海上湧來，和艾歐尼亞的如同樹枝一般錯綜複雜的水道合併在一起，給這片土地帶來了屬於外部的生機。
離塵曾問過約書亞有關於艾歐尼亞地貌的問題，而整理出來的信息就和艾歐尼亞四處林立，多到數不清的寺院一樣讓人頭疼，好在他還是整理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離塵所生活的希拉娜修道院，修建在最北方的拉林島上，向南跨過海峽，是植被茂密，鮮有人跡的烏林島，接着是氣候溫和，散佈着許多小漁村的葵林島，然後是面積僅次於納沃利的芝雲尼亞，以及荒無人煙，年代久遠，只保留着一些古代遺迹的霍極島，聽說上面有艾歐尼亞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內陸淡水湖，隔都之海。
而根據記憶中的描述。艾歐尼亞是一處精神與物質領域交界十分薄弱的地方，也正因如此這裏才會誕生許許多多的奇迹，蘊含如此充盈的魔法能量。
而讓離塵感到意外的是，希臘娜修道院並不單純的只是一個福利機構，它是一處聖地！
“總有人渴望理解自身和精神領域的聯繫，而希拉娜修道院便是為這些人所設立的。”
簡單來說，希拉娜修道院，就是專門為那些在精神領域和物質領域修行的人們所設立的，它的意義大體上可以理解為前世的耶路撒冷，不論你來自朔極寺，又或者是無極教派，只要你想進行精神領域上的修行，修道院都會歡迎你。
隨着船隻在一處平原靠岸，此行唯一的水路過程就算是走完了一半。
為什麼是一半？當然是因為回去的時候還要走。
僧侶們將報酬支付給了船夫，隨後互相道別。
隨着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今天的路程也到此結束。
在為首僧侶的帶領下，離塵一行人來到了當地一名劍術大師的家中借宿，在大人們的交談中，離塵得知了這名劍術大師的名字：里托。
“非常感謝你給予我們的幫助，里托，這次我們帶了個孩子，如果有任何地方冒犯了你和你的家人，還請多多包涵。”
“沒關係，能夠幫到你們也是我的榮幸，老兄，里托的院子隨時歡迎你們，你也知道，我的愛人可是很喜歡熱鬧的。”
“就在離這裏不遠的一個村子裏，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我們會很樂意住在這裏。”
約書亞露出溫和的笑容，和院子裏那位看上去精神煥發的中年人交談着，看兩人的樣子，應當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離塵百無聊賴的坐在院中的長椅上，記錄著一路來所收集的東西，並沒有注意到那兩人不時投來的目光。
“你說這個孩子很有天賦？”
里托看着正在書本上書寫着看不懂的奇怪文字的離塵，心中疑惑。
“是的，長老們都說這個孩子有很強的天賦，將來也許可以成為一名武道大師或者法師。”
里托摸着下巴打量起離塵
“看上去倒也還行，只是這小身板，應該沒有經歷過系統訓練吧？”
約書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大師，你也知道我們修道院都是以精神修行為主，怎麼可能有人能教這孩子，就算有那麼一兩個拜訪的修行者，我們也不敢隨便把這個好苗子給糟蹋了，我是實在可惜這孩子，性格孤僻，身世凄慘，只怕是以後被收養了也不肯安定，我也不奢求你能傾囊相授，只要稍稍點撥他兩下，讓他能夠有能力自保，哪怕以後是當個浪客也好。”
約書亞惋惜的看向離塵，話語間不知不覺，似乎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望着真誠的約書亞，里托能感受到這位老朋友是發自內心的在懇求他教會那個獃頭獃腦的小子一些什麼，一番考慮后，里托露出無奈的笑容，給了約書亞一個放心的眼神。
“嘿，小子，過來，讓我看看。”
里托輕輕蹲下身子，朝離塵招了招手。
雖然又一次被當做了小孩……
不過離塵還是走了過去，很有禮貌的進行了問好。
“里托先生，有什麼事嗎？”
他的確沒聽到就是了。
“先生？這個詞倒是新穎，是什麼意思？”
離塵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會對這樣一個普通的詞語感興趣，不過為他解釋一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個詞語的意思是博學多才或者具有高尚品格的人，在我的家鄉常用來稱呼那些對社會作出卓越貢獻的人。”
里托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這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小子，能夠這樣從容不迫的和自己交流，要知道就連自己的孩子在和自己對話時都會顯得十分緊張，甚至大多數客人都是如此。
“這小子倒也沒有看上去那麼不堪。”
里托這樣想着，對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去把訓練用的器材拿過來。”
侍者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里托，又看了看離塵，隨後趕往了後院。
“我需要迴避一下嗎？”
約書亞看着里托問道。
“老兄，我相信我那精妙的劍術可不是你一個牧師看兩眼就能學會的，如果連你都能輕而易舉破解其中奧妙，那我還有什麼臉面繼續擔任整個納沃利的劍術教練呢？”
約書亞尷尬的笑了笑，好像是這麼個道理，趁着侍者還沒到來，輕輕招手把離塵叫了過去。
“小塵，你可得把握住這次機會，能接受里託大師指點的機會可不多。”
離塵敷衍的點了點頭，心中卻在納悶，這符文之地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叫做里托的劍術大師，自己搜遍大腦里每個角落，也沒有找到任何一個叫做里托的英雄，唯一被稱為劍術大師的，好像就無極教派那一位，還有亞索的師傅素馬，不過都對不上，真是奇怪。
沒等離塵想明白這個裏托到底是何方神聖，侍者便取來了兩把木製的長劍。
里托揮揮手遣退了周圍的其他侍者，僧侶們也在約書亞的帶領下離開了後院，雖然里托明確表示他可以留下來觀摩，但是請求對方指點離塵已經是很冒失的行為了，他又怎麼好意思真的留下來觀摩呢？
況且，這位劍術大師的秘技，可一直是作為機密受到保護的....
隨着眾人的離開，本就碩大的庭院顯得愈加空曠，里托扔出一把木劍，穩穩插進庭院的土裏。
“小子，接着，我看你挺有天賦，就勉為其難教你點東西。”
看到此處，離塵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約書亞說的指點是什麼。
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離塵就在期待着那些神奇的魔法，精妙絕倫的武道，那些在原世界沒有絲毫辦法可以做到的各種事情，而今天，符文大陸的神秘面紗，似乎終於要為他揭開了。
離塵壓住內心的激動，走上前，拔出地上還沾染着泥土芳香的木劍，學着前世電影中江湖高手的樣子擺出了防禦架勢。
里托饒有興趣的看着他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小子，你可真是越來越讓我感興趣了，來，朝我發起進攻吧，讓我看看你的天賦！”
離塵點點頭，提劍朝里托攻了過去。
即便他已經使出全力，但在里托眼中，他的攻擊依然是如此的破綻百出，緩慢至極，像是雪原上爬行的蝸牛一般，和凍住了沒什麼兩樣。
眼看離塵的劍就要砍到里托，只見後者不緊不慢的一劍斬出，輕鬆便將離塵打退數米，而這還是他極力壓制力量的效果，畢竟他是來教孩子不是殺孩子的。
離塵全身微微發抖，感受着手中木劍傳來的震動，靈魂中那來自遠古的戰鬥基因也逐漸被喚醒....
“還不錯，小子，一名真正的劍士在與人交戰時，是不會讓自己兵刃脫手而出的，對於劍士來說，手中的兵刃就是生命，武器就是活着的證明，我認可你的天賦了，如果你能再接下我兩招，我就破例讓你見識見識，符文大陸最為致命的武學。”
“符文大陸最致命的武學？”
離塵心中默念。
好像有點印象？
望着笑盈盈的里托，離塵暫時將心中的思緒拋之腦後，再次握緊手中的木劍沖了上去。
望着戰意凜然的離塵，里托滿意的點了點頭，擺出防禦架勢，給予這個小戰士應有的尊重。
離塵拖着手中的木劍快速朝里托衝去，在對方進入自己攻擊範圍后迅速低下身子，朝着里托的雙腿砍去，里托迅速一劍揮出，阻攔了離塵的攻勢，緊接着再次將他擊退。
“好小子！懂得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若你是個和我同等級的對手，想必剛剛我就要吃大虧了，好！好！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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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托眼中閃爍着興奮的色彩，那是探險家在歷經千辛萬苦后終於發現傳說中寶藏才會有的神情。
離塵吐出一口濁氣，臉上也露出笑容，那是被他人認可后的喜悅。
“多謝先生！”
望着眼前謙卑的離塵，里托心中不禁萌發出收他為徒的衝動。
“來，這最後一回合，就由我來進攻，你來防守。”
里托微微俯下身子，像是伺機而動的猛虎。
離塵握緊了手中的木劍，橫在身前，深呼吸后朝里托點了點頭。
幾乎在離塵點頭的下一秒，里托就以驚人的速度沖了過來，手中木劍猶如一道流星般刺向離塵，離塵艱難的抬起木劍擋下第一道攻擊，然而手中余勁未散，下一道攻擊便再次襲來...
“小子，你可要撐住了，如果太陽落山前你還站得住，我就考慮收你為徒。”
里托輕鬆的笑着，而離塵只覺得里托的每一次攻擊都好像從海中掀起的巨浪一般讓人窒息，幾乎密不透風的攻擊，壓得他喘不過氣，即使對方已經留手，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劃出淺淺的傷口。
該死，這樣的攻擊怎麼可能擋得住？
除非自己能夠360度全方位防禦。
恍惚中，離塵彷彿又回到了學生時代那個總以為自己有天賦便不用努力的時候，遇到一點點困難就要放棄，總以為無傷大雅，卻不知積攢的難題總會堆在人生前進的道路上，阻攔着自己的腳步，等到所有人再次相聚，卻發現那些沒有天賦的人依然憑藉自己的努力獲得自己想要的生活，而自己卻只能抱着那可笑又飄忽的天賦泯然眾人。
如今重活一世，剛剛接觸到這個世界的奧妙，難道遇到第一個挫折，就也要放棄嗎？
離塵只覺得自己站在一艘可憐的小船上，面對着電閃雷鳴波濤洶湧的大海，只能在海浪不屑的衝擊中一次次跌倒，絕望的閉上雙眼，等待着被無情吞沒。
可，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嗎？
似乎出於某種難以形容的情緒，原本準備放棄的離塵再度燃起鬥志，像是在告訴自己一般，努力的去接下里托的每一次攻擊，即使那就像在大海的風暴中試圖辨認方向一樣可笑，可至少，他在風暴中站起來了...
或許有時候，你並不需要逃離風暴，只需要面對，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