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貝多芬中國“獲勝”記(1)(1)

1.貝多芬中國“獲勝”記(1)(1)

1977年一個春日的早晨,我還在部隊當兵,每天早飯後的一小段“自由活動”時間,連隊的有線廣播都是轉播中央人民電台的節目;當我聽到廣播中突然說,下面我們播放偉大革命導師列寧生前非常喜歡的貝多芬的《熱奏鳴曲》時,像觸電一樣,幾乎要從飯堂的凳子上彈起來。

實在是太意外了!雖然那時“四人幫”剛被粉碎不久,幾乎每天都有令人興奮的消息從廣播中傳來,不是“大幹快上”就是某位老幹部被“解放”,文藝方面最大的“解放信號”就是每隔幾天就有一兩“*”中被禁的歌曲重新播放,意味着“*”。但這些被“*”的都是“*”前的“革命歌曲”,像《洪湖水浪打浪》、《綉金匾》、《十送紅軍》等等,重播外國“貴族資產階級音樂”,這還是第一次。我知道,這些音樂在“*”前就被禁了。我父母曾經非常喜歡聽中央台的“外國輕音樂”節目,但在我的印象中,這檔節目在“四清”開始前就停播了,因為他們當時喜歡與幾位“臭味相投”的同事談論聽后感,“四清”時被揭出來就曾經挨批,更不必說在“*”中成為“罪狀”之一。在“*”中,**關於“文學藝術”的兩個批示被公開。他在1963年12月嚴厲地批評說:“各種藝術形式——戲劇、曲藝、音樂、美術、舞蹈、電影、詩和文學等等,問題不少,人數很多,社會主義改造在許多部門中,至今收效甚微。許多部門至今還是‘死人’統治着”,“許多**人熱心提倡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的藝術,卻不熱心提倡社會主義的藝術,豈非咄咄怪事”。(*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建國以來**文稿》,第10冊,中央文獻出版社版)這“兩個批示”在“*”十年經常讀、經常背,我也“長大成人”,知道了“外國輕音樂”停播,甚至聽一聽就是“罪過”的背景。就在“*”後期,還專門批判過“無標題音樂”,點名批判貝多芬呢!

所以,這時突然聽到中央台重播貝多芬,不能不令人震驚。這不僅意味着“*”中的一些做法被否定,還意味着“*”前某些“左”的東西也被否定。當時,我不可能知道,重播貝多芬是經過政治局討論后才決定的,只是佩服電台有勇有謀,敢於播出貝多芬,並在前面增加“偉大革命導師列寧生前非常喜歡”的導語作為“合法性”依據。

列寧喜歡貝多芬,有他夫人及高爾基的回憶為證。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最高層號召全黨全國人民要讀“馬列七本書”,這樣,在“毛選”四卷外,終於還可以讀馬恩列斯的書了。但“馬列”畢竟是洋人,所以還出版了一些諸如“名詞解釋”和“*”前出版的回憶*、恩格斯、列寧的書籍、文章,配合學習。列寧夫人回憶說:“印涅薩是個很好的音樂家,她鼓動大家去聽演奏貝多芬作品的音樂會,而她自己把貝多芬的許多作品演奏得很好。伊里奇喜歡音樂,特別喜歡‘sonatepathetque’,經常請求她演奏。後來,在蘇維埃時代,他還到過瞿魯巴那裏去聽某著名音樂家怎樣演奏這一奏鳴曲。”(克魯普斯卡婭:《列寧*》,人民出版社,1971年12月北京第3次印刷)“sonatepathetque”,即貝多芬著名的《悲愴奏鳴曲》。據高爾基回憶,列寧非常喜歡貝多芬的《熱奏鳴曲》:“有一個晚上,在莫斯科,在葉·彼·彼什科娃(高爾基的前妻,譯者注)的住宅里,列寧聽到伊撒亞·多波洛所奏的貝多芬的幾支奏鳴曲,他說:‘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比《熱奏鳴曲》更好的東西,我願每天都聽一聽。這是絕妙的、超越人力的音樂。我總帶着也許是幼稚的誇耀想,人能夠創造怎樣的奇迹啊!’於是眯起眼睛,露出微笑,他不大快樂地添加道:‘但是我不能常常聽音樂,它會刺激神經,使我想說一些漂亮的蠢話,撫摸人們的腦袋,因為他們住在骯髒的地獄裏,卻能創造出這樣美麗的東西來。但是現在,誰的腦袋也不能撫摸一下——您的手會被咬掉的。您一定要打腦袋,毫不留地打,雖然我們在理想上是反對用暴力對待人的。唔—唔——任務是多麼可怕地艱巨啊!’”(高爾基:《列寧》,《*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版)無論《悲愴》還是《熱》,列寧都喜歡,確鑿無誤地說明了列寧對貝多芬的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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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何以至此(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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