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我把你眼睛戳瞎了
天香谷的臉上露出一絲黯然之色,但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低着頭,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天香躡手躡腳地進入了銳王府的後院,然後躡手躡腳地來到了惠樓的屋子裏。
玉香回到府上,嚎啕大哭,天香安慰了她幾句,讓她吃了一杯雞湯,玉香這才在哭聲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丫鬟們雖然不明所以,可是玉香現在心情不佳,也沒人敢上前,一時間,整個惠樓都很平靜。
天香進了院子,這才放下心來,可是一顆心卻懸在了嗓子眼裏。
一進屋,裏面一片漆黑,玉香已經在上面呼呼大睡,天香也是困得不行,連洗漱的心思都沒有,便爬到了自己的大床上。
嗤啦——
一道細微的聲音響起。
天香手一縮,貼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大聲喊道:“誰?”
嗤啦——
又是一道聲音傳來,伴隨着這句話的,是一道亮光。
李玉金放下手中的燈盞,顧揚弘在桌旁坐下,默默地望着天香,天香城的臉上卻是一片陰沉。
天香心念電轉,終於恢復了鎮定,盈盈一禮:“小的給銳王請安,給李小姐請安。”
李玉金對天香城的鎮定很是欣賞。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嗎?”
天香面無表情地道:“這可是王爺的府邸,王爺要去哪裏,我只能在那裏服侍。”
“說得好,不過你這服侍的對象到底是我,還是其他人?”顧揚弘雙手環胸,一臉笑意。
天香的表情微微一動,語氣卻很平靜:“王爺在哪裏,我也不清楚。”
“你不了解我,但我了解你。”
“王爺這是何意?”天香不由得起了疑心。
顧揚弘微微一笑:“沒關係,既然你不想吃,那就吃吧,我在這裏等了這麼久,也有些困了,你把阿金和我煮的麵條,還有銀絲粉和雞湯,都端到臨水居。”
天香還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但顧揚弘卻真的和李玉金一起離開了,臨走的時候,他還替她關好了門。
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天香城,在燭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李玉金隨着顧揚弘往臨水居而來,行至湖心涼亭時,她頗感奇怪:“公子如何得知天香城出了事?”
顧揚弘嘿嘿一笑:“我如此風度翩翩,英俊瀟洒,多了又多了,少了又少了,脂粉了又白了,施朱了又紅了,玉羽眉,雪白的肌膚,腰肢……”
“你這是要讓我出手么?”李玉金臉色不變,心中卻是暗自發狠。
顧揚弘立刻收回了自己的馬屁:“反正我這麼有才華的女孩子,又豈會讓別的男人去誘惑我?你應該主動出擊的!”
顧揚弘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頓,李玉金哼了一聲:“哈哈,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天香城?”
“當然不是!就是阿金,我才不稀罕呢!”顧揚弘說完這句話,又開始安慰起李玉金來。
“好啊!做夢去吧!”李玉金沒好氣地說道。
“可是,你是怎麼知道她不對勁的?”
在李玉金看來,這天香雖然有些過分體貼,但也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尤其是她那漫不經心的剋制和不時失控的神態,更是惟妙惟肖。
李玉金能看出她對顧揚弘也有好感,只不過她剋制住了,見到李玉金就有點嫉妒,不想服侍她,可是礙於顧揚弘的面子,只好照辦了。
活生生的一個人!
顧揚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阻止李玉金逃跑的玉香,然後帶着自己的手下追了上去。
“他們兩個跟在我身邊這麼長時間,我對他們的性格還是很熟悉的,如果他們不願意,你也不會知道的。”
顧揚弘嘆了口氣:“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提心弔膽,天香城對我保護了無數次,我不信她會是我的姦細。”
李玉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想起了以前和自己吵架,也經常吵架,可是從高一到高中都在一個班裏,她從來沒有討厭過任何人。
“她這幾天一直在示弱,就是為了讓我們相信她也有破綻。如此一來,倒也不會讓人聯想到她慫恿玉香色|誘,畢竟她連你都容不下,更容不得玉香先她一步。”
“如果所有人都不會把玉香的事情聯想到她的頭上,那她的身份就更難隱藏了。”
李玉金一陣天旋地轉,她覺得這些人明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要為他們考慮這麼多,真是太累了!
“就因為這件事?”李玉金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為自己雖然擁有了一些現代人的知識,卻沒有足夠的智慧而感到惋惜。
“啪!”又是一把扇子砸在了他的頭上。
李玉金抱頭,氣得胸口發悶:“顧揚弘,你不要命了!”
顧揚弘躲在亭子裏的一張桌子後面,嘿嘿一笑:“蠢貨,蠢貨!”
“你什麼!”一股怒火湧上心頭。
“呵呵,你還真相信我!”顧揚弘臉上掛着讓人討厭的笑容,但最終,他還是把這件事給李玉金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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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天香是姦細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李玉金狐疑的問道,府里大事兒,都是顧揚弘在負責。
“好吧,那就交給我吧,只要不是有人偷了東西,也沒有假東西,那就沒事了。”顧揚弘平靜的為自己和李玉金倒了一杯茶水。
李玉金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玉香怎麼了?”
“玉香也是有夫之婦,卻偏偏走了一條蠢路,一心要給人當側妃。”
事實上,侍妾怎麼可能比得上身邊的丫環,似乎身份高了一點,但也得罪了不少人,被人盯上了。
“你是如何確保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的安全的?”李玉金忽然覺得顧揚弘很可憐,從小父母雙亡,卻被一群看起來像是妹妹的人盯着他,想要害他。
“所以,我除了母親給我的書,其他的我都不喜歡,也不喜歡。”
顧揚弘說得雲淡風輕,可是平靜的背後,卻隱藏着十幾年來的辛酸和淚水。
怪不得,他會成為如此的紈絝子弟。
“嘿,你不怕我是不是被人安插在你這裏的姦細?”李玉金一本正經地說道。
顧揚弘哈哈一笑:“如果所有的間諜都像你這樣蠢,那該多好!”
李玉金一巴掌拍開了顧揚弘想要撫摸自己頭的爪子,然後哈哈大笑了一聲。
“那麼,你為何要將天香城的消息泄露出去?”李玉金也是一臉的疑惑,如果她已經發現了,那她這些年都不會再戴了,怎麼現在又戴上了?
“他們雖然將銳王府的事情說了不少,不過,我並沒有抓到他們的把柄,所以,一切都很順利。”
顧揚弘眼中閃過一絲柔和:“不過,我和你在一起,他們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我可不希望你受傷之後才能彌補,所以我還是早點走吧。”
李玉金心中升起一種說不出的甜意,她是真的為認識顧揚弘而感到高興。
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最好的男人就是穆梓桐了,李玉金也很好,就是太倔強了,李玉金每次見到他,都會低下頭去照顧他。
那個時候,她還覺得自己是個異類,膽子很大,想要融入到這個世界裏,用自己的堅強來守護自己的親人,守護自己的孩子。
可是現在,她終於明白了,自己也是一個被庇護的人,還有一個人,在她還沒有到達目的地之前,就已經為她斬斷了所有的阻礙。
“可是,如果他們把你逼急了,會不會對你造成更大的影響呢?”李玉金說道。
“放心吧,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把天香跟給調走,就是為了弄清楚他們的來歷,免得他們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又派了幾個人過來。”
“而且,這麼多年來,我對天香和天香都很好,而玉香的目標不同,她可能還有點糊塗,不過,天香其實也在衡量,她對我沒有任何的優勢,如果她的親人不在他們手中,恐怕她現在就會站在我這一邊。”
顧揚弘說得很平靜,可李玉金一想起顧揚弘十多歲的時候,剛剛出了皇宮,便要面臨龍潭虎穴,她就不得不默默地為自己籌謀,既要保全自己,也要低調行事。
好累啊……
李玉金沒有說話,只是握住了顧揚弘的手,顧揚弘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將李玉金的手握在手中,輕輕撫摸着。
“你明知道天香的親人落在了他們的手裏,為何不將他們解救出去,讓天香成為你的囊中之物?”
顧揚弘摸了摸李玉金的手掌:“放心吧,就算你能治好他,我也不會讓你去天香城的。”
“再說了,我當時自顧不暇,就算能把她的一家人救出來,也保護不了他們,還會驚動他們。你也不用可憐他們,他們也不會一直照顧他們,他們已經被送走了,但是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回來看看,這段時間,他們過得很好!”
李玉金想了想,也對,她不會被關七八年,應該已經被釋放出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了。
“我來天香城,就是為了警告她,我沒有把她的事情說出去,就是為了保住她一家的性命,否則,一個姦細,一旦被發現,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李玉金睜大了雙眼,她來了兩天,銳王府還算清凈,可這些陰謀詭計,卻是一天比一天多,李玉金揉了揉自己的心臟,只覺得心好痛,她慶幸自己穿越到了一個農夫的家中,只和一些最低賤的親人打交道,其他的都是表面上的。
如果要我去打什麼宮廷鬥爭,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李玉金心有戚戚焉,接下來,兩人開始鬥嘴,香菱捧着兩碗面走過來,眼睛都紅了,不過還是那副樣子。
李玉金也不清楚她到底懂不懂,想要給她一點提示,或是詢問,但見顧揚弘一臉平靜的樣子,也就不說話了。
……
過了一日,恩榮宴就要開始了。
這一場盛大的宴會,邀請了所有參加過科舉的人,也邀請了在西北戰場上建功立業的人。
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榮耀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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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金正躺在被窩裏,想着今天該如何度過這個美好的日子。
左思右想,最後乾脆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然後跑到顧揚弘面前:“你又做了些什麼?”
顧揚弘沉吟了一下,說道:“要不要去狩獵?”
李玉金搖了搖頭:“那怎麼行,這裏離這裏很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就慘了。”她怕自己的腳被打斷。
顧揚弘有些遲疑,卻沒有料到,一旁的碧桃卻在一旁勸道:“你明天在皇宮裏受了賞賜,必然會有很多人來請你,你要穿的衣服和珠寶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只是你以後未必有機會。要不,你先去買兩套衣服,然後在定製?”
李玉金一聽,頓時樂了!
顧揚弘一想也對,李玉金身上的飾物不多,明兒進宮當了個罪人,還是不要穿得這麼正式,不過,過了明天,她可能會有很大的不同。
所以兩個人興高采烈地決定一起逛街!
碧桃依舊和李玉金在一起,而顧揚弘那邊,天香和玉香就有點不好意思了,一個想要主動陪睡,一個想要暴露自己的姦細,兩人正在屋子裏商議,該由哪一個來服侍自己。
反正天香閣也不想再來了,玉香可不想讓紅杏等人佔了王爺的便宜,所以強行忘記了洗澡的事情,親自過來服侍。
沒有了他們的服侍,李玉金和顧揚弘就輕鬆多了,李玉金也放下心來。她願意幫忙,卻不願意被人當奴隸,所以兩個人之間,還是維持着前世服務員和店員之間的合理距離。
天香和玉香本來以為,自己退讓一步,就可以讓銳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最起碼,李玉金要當銳王府的夫人,也要表現出足夠的大度來。
最後,兩人也沒再多說什麼,興高采烈地走了。
顧揚弘將自己的花花公子形象展現得淋漓盡致,將京師中所有的綢緞鋪、成衣鋪、珠寶鋪、胭脂鋪都打聽了一遍,然後領着李玉金去了。
說實話,李玉金對珠寶並不感興趣,她覺得現在的手工飾品,可比這個漂亮多了,至於那些所謂的玉石、瑪瑙、鑽石之類的,就是雕刻出來的,做工也不怎麼樣。
而且還是一套一套的,非常的疼。
可是,顧揚弘非要送她一套,一套紅寶石,一套金邊,一套翡翠鑲嵌金邊,讓李玉金都有些傻眼了。
李玉金走了出去,有點尷尬:“這個,如果我還不起的話,你就不要再逼我了!”
這些東西都是必須的,金玉豆腐坊可能用不上,但想要在這裏開設點星閣,就必須要有頂級的面材,否則的話,他們豈不是要一直都在出售絲綢花朵。
顧揚弘不以為意:“不用還了,你要是想要,我可以把整個店鋪都賣了!”
李玉金正色道:“那是兩回事,你能拿多少,我就拿多少,剩下的,我得自己出。”
顧揚弘見她一本正經,一副擔心他不相信的樣子,更是心疼不已。
以前只是覺得她挺有意思的,後來又覺得她和自己的母親有些相似,這才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何會愛上自己的母親。
這樣的女孩子,他要是不嫁給他,那就太可惜了。
“行,隨你的便,只是你要知道,這王府很有錢,我也不是很急,所以,你不用擔心。”
李玉金這一次很開心,她帶着顧揚弘來到服裝店,想要看看自己的新裙子。
她對珠寶並不是很看重,倒是對古裝很有興趣,她挑了一件鑲着金邊的綢緞連衣裙,外面披着一件絲質的外衫,裏面是一朵菊花,看起來很漂亮。
李玉金很開心,她穿過試衣間,當著顧揚弘的面,笑眯眯地問:“好看嗎?”
這一刻,顧揚弘只覺得周圍都是人,如果當初在西北,兩個人一起騎馬,那該多好啊。
此時看着李玉金嬌艷如花的模樣,他忍不住想要上去親一口,可最終還是忍住了,清了清嗓子,低聲道:“好看!”
隔壁的鋪子裏,一個正在換衣服、換衣服的婦人道:“我們這裏的衣服自然是好的,可沒幾個能比得上小姐你的。”
這位大娘見過很多權貴的女人,從正室到小姐,再到受寵的小妾和正經的丫頭,都很會看人。
李玉金並不是什麼阿諛之輩,反倒是他們認得,這位在銳王面前,絲毫不落下風,對着她也是客客氣氣的,所以,鋪子中的人,也不敢多看她一眼。
李玉金卻不以為意,逛街本來就是一種消遣。
兩人逛了一圈,逛了一圈。
就在兩人要回去的時候,卻突然看到前面的道路被擋住了,不是因為前面發生的事情,而是因為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大家都朝着那個方向趕了過去。
“怎麼回事?”李玉金一臉疑惑,碧桃便找了個機靈的小廝詢問。
“成績出來了!今天是放榜的日子!”被抓的那人很興奮,被碧桃揪着后衣領就往門口走。
碧桃也跟着一笑:“這麼著急幹嘛!”
這傢伙,要是在人群中,還不被人給壓死。
“大姐,你就不懂了,你要是不拉着我,我早就衝上榜首了!”
碧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認不認識字?排名靠前有什麼用?”
他一副為自己妹妹擔心的樣子:“美麗的妹妹,你有所不知,今日公佈的是皇上親自挑選的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
看到周圍的下人都往這邊走,他心裏一慌,卻不敢動老嬤嬤,老嬤嬤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閨秀。
像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想要去服侍那些尊貴的小姐,肯定要和這些丫鬟打好關係。
她一邊讓他下來,一邊用一根手指捏住他的領子,當著李玉金的面回答她。
“你還年輕,再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李玉金也是一臉的興奮,她還沒有見過這個榜單,不過在她的印象中,那個被人踩死的故事,實在是太好笑了。
這茶館的小廝,最多也就十來歲,身材瘦小,若是被人欺負了,那可就糟糕了。
那人看着李玉金和碧桃死活不讓他離開,無奈之下,只得道:“姑娘,姐姐,求求你們放過我!我在這茶樓里,一個月也掙不到三四百文,不過,如果有熟人,我就過去告訴他們,說不定還能拿到一兩銀子!”
碧桃見他這麼可愛,又是個話癆,便故意揪住了他的領子。
夥計緊張的滿頭大汗,就怕自己來不及。一般情況下,只有前幾批才有機會得到獎勵,如果來的太慢,那些遊手好閒的傢伙,根本不會給他們任何報酬,最多也就是一杯茶,或者幾個銅板。
遲到的人很多,十幾個人為了一枚銅板爭來爭去,還經常被人踐踏。
“拜託,我這一年就能掙個百八十文,貼補家用,別管我,等我忙完了,就去找兩個姑娘!好不好?”
碧桃掩唇輕笑,瞥了李玉金一眼,只見她眼中同樣帶着一絲笑容,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碧桃一把抓住小廝,從裏面拿出一錠銀子:“今天你運氣不錯,拿着,等你把那封信寫好了,再告訴我們,銀子歸你。”
喂!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小廝盯着銀狐,翻了個白眼,連忙躬身道:“好!好吧,我先謝謝姑婆婆!”
碧桃鬆了鬆手,那人撒腿就跑,李玉金眼睜睜地看着他從那兩人中間穿過,像是一條滑不留痕迹的泥鰍,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揚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就像當年的我!”
李玉金哈哈一笑:“你這丫頭,還真是讓人頭疼啊!那我就……”
說著說著,她就停了下來,父母給她做飯,她每天都要早起,一直工作到傍晚,從兩歲開始,她都是在託兒所和幼兒園裏度過的,而且都是全日制的。
上了大學之後,她就可以每天都回家了。
顧揚弘豎起了耳朵,他很想多了解一些她以前的事情,或者她的老家,可是看到李玉金的樣子,他就知道她在撒謊。
“我以前也和雲金、泓金滿世界亂跑,各種調皮搗蛋的事情,我都幹了。”
李玉金笑嘻嘻地走了過來,顧揚弘撇了撇嘴,掩去了眼底的笑容,面無表情地聽着她胡說八道。
被他這麼一盯,李玉金頓時有些心虛,急忙舉起雙手,“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回事?”
“撒謊是不對的。”
“有什麼懲罰?”顧揚弘覺得李玉金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挺有意思的。
“我,我敬你三杯!”
李玉金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甚至,他還舔了舔嘴唇,一臉的“好酒”。
碧桃與玉香雖然反應極快,卻也沒有阻止,玉香心中鄙夷,卻也沒有跟着李玉和金明走,只是安靜的清洗着自己的杯子。
碧桃跟着李玉金也有好幾日了,對她的性子還是很了解的。宮女宮女,在外面的禮儀上,不能有任何的差錯,但是在內部,卻要符合主子的性子。
天香城可不是服侍李玉金的地方,她只需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就可以了,免得說漏嘴。
倒是碧桃,她明白李玉金的性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湊到李玉金身邊,說:“小姐,這裏的茶不如我們這裏的好,如果你想等,可以再等一段時間。”
事實上,真正有身份的人,一般都不會在外面喝茶,茶水好不好,就是怕髒了,惹出什麼麻煩來。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貼身丫鬟,隨身攜帶了許多隨身攜帶的物品,包括一套完整的茶具。
若是二個實在是不能在外頭喝茶,那就讓丫頭們,把茶杯里的茶葉,都清洗一遍,然後,再送到主子的面前。
當然,這些話她也不能對李玉金說的太直接,所以碧桃才會這麼說。
顧揚弘就沒有這麼細緻了,他直截了當的告訴了碧桃:“你不要被她表面上的聰明騙了,你還是乾脆點比較好。”
碧桃嘻嘻一笑,繼續和李玉金說話。
玉香看到三個人臉上的笑容,覺得很是難過,以往王爺出門的時候,都會把自己和天香閣的小姐一起帶走,這一路上三個人說的話多了去了。
她今日出門,總覺得她們三個像是一家人似的,明明跟着自家主子時間最長,此刻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因為生氣,所以下手的幅度很大,被顧揚弘用餘光一瞥就看見了,不過他並沒有在意。
玉香端着茶杯走到李玉金面前,茶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裏面的茶都濺了一地。
這是剛剛沏好的熱茶,本來就燙得厲害,李玉金的小手頓時被燙出好幾塊紅斑來。
李玉金欲言又止,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斜睨了玉香一眼,讓她心中一驚,她們都知道玉香在打什麼主意,卻不知道她會做的如此明顯。
碧桃趕緊去拿冷水來,想要幫李玉金擦一擦,可這水很熱,李玉金的手都被燒得又紅又腫。
玉香也是一臉的驚恐,她膽子雖然大,但一直都是盡心儘力的服侍顧揚弘,也不知道這會傷害到主子。
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中淚光閃爍:“小姐恕罪,小女子無意……”
碧桃看着李玉金手上的傷,對着玉香小聲罵道:“你這丫頭,還有沒有一點禮貌!”
玉香也明白現在不是爭論李玉金的來歷的時機,顧揚弘就站在一邊,她趕緊給自己磕了個響頭:“小的有罪,請小姐恕罪!”
李玉金心中惱怒,她出身貧寒,雖然從來沒有當過侍女,可她對侍女們卻像對待侍女一樣,客客氣氣,善解人意,從來不會對她們指手畫腳。
不過,這也讓那些人更加的囂張了起來,一個小丫鬟,竟然敢誣陷自己,自己問什麼,她都不回答,直到玉香來了,她才開口。
兩日之內,已經是四個丫鬟了。這是把她當成軟柿子了嗎?
她並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而是一個直來直去的人,她雖然不會報復別人,但是絕對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以德報德。
玉香這一次可是把她的手給燒紅了,她是廚師,面子什麼的都要看在眼裏,不能亂說話。
“我又不是你們家的小姐,哪輪得到你們受罰,你們要受罰,也得跟着你們的主子才行。”李玉金一臉溫柔,語氣溫柔,一點都不像是在生她的氣。
玉香聞言大喜,扭頭對着顧揚弘說道,王爺對自己的手下一向疼愛有加,從不責打。
但是顧揚弘這一次並沒有理會玉香,而是自顧自的拿着酒杯,目光落在了碧桃的身上,一直到李玉金的手都被冷敷了,他這才放下心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地面,哪裏還有半點王爺的活潑,有的只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王爺……”玉香深知顧揚弘的性子,沒有反駁,只是低聲喚了一句。
誰曾想,顧揚弘這次卻一點也不上她的當,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你們家的規矩你也清楚,按我說的去做。”
玉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失魂落魄的道:“王爺,你做了什麼?”
顧揚弘沒搭理她,而是轉身去安慰李玉金。王府里自然是有不少的規矩的,這是太後娘娘為了防止他一個人在這府中受人欺凌,特意派了一位能幹的婆子給他的。
不過顧揚弘向來不守王府里的規矩,他可以和看門的老人,還有馬廄的小廝坐在一張桌子上。
玉香嚇得抬起頭來,還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到顧揚弘的表情,她就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希望了:“王爺說的對,奴婢這就回去接受懲罰。”
顧揚弘沒有喊她起身,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句。
玉香自從嫁入王府之後,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懲罰過,突然之間跪倒在地,膝蓋都有些發麻了。
想起自己曾經在尚儀宮裏學習過的那些規矩,玉香咬牙切齒的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李玉金一點都不同情她,她見過的農民和蛇、東郭和狼、奶奶和郝健,她都見過很多次了。
這時,茶樓里的夥計匆匆趕了過來,他很有眼力勁,招呼一聲便掀開帘子走了進去,卻見一個俏麗的丫鬟正蹲在那裏,嚇了一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玉香也被嚇了一跳,扭頭看向了她,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玉香哪裏有這麼不懂禮數的人,居然還這麼直勾勾的瞪着自己,頓時怒道:“你瞅啥!”
“我呸!沒人會看上你!”男人也是個好色之徒,玉香對他不屑一顧,他對玉香更是不屑一顧。
不過她對碧桃還是很有好感的,看到他們的表情之後,直接就跪在了碧桃的面前:“大姐,我又來了!”
碧桃笑了笑,伸手扶住他,見他一臉茫然,便將手中的銀子遞了過去。
他大概是第一次拿到如此大的銀子,高興得不得了,想要咬牙,卻又怕得罪了貴人,只好將銀子揣在懷裏,有些惋惜。
這件衣裳很大,又很寬鬆,李玉金一眼就看到,這件衣裳是從衣裳上垂下來的,一直垂到肚子裏,被他的皮帶給擋住了。
他穿着一件寬鬆的襯衫,衣領很大,從他那瘦弱的身軀上,還能看見一些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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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金還在仔細觀察,顧揚弘清了清嗓子,“咳——”
李玉金疑惑的回頭:“什麼情況?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噎住了?”
顧揚弘用扇子在李玉金頭上拍了一巴掌,只可惜在外人面前,他實在是太害羞了。
你瞅誰呢!你要看就來!
李玉金自然沒想到顧揚弘會吃醋,她才十來歲,最多也就是十一,兩輩子都在她眼裏,他就是個小孩子。
他也是個聰明人,從顧揚弘和李玉金的接觸中,就能看出他們不守婦道。他不明白這小女孩為何要跪下,不過看樣子,這主人似乎很好說話。
當下興緻勃勃道:“今天好多人都在看榜單呢!”
他興奮地說著自己是如何艱難地擠進來的,有多少人在等着他,然後趁機起身。
沒人願意跪啊!再說了,演戲也是要動手的,跪下是不會有氣勢的。
顧揚弘覺得這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抬腿就是一腳:“是你自己站着的。”
他一看他的表情,立刻跪了下來,像是個無賴:“我剛剛擠進去,喘不過氣來,現在被我一踢,我就舒服多了。”
“踢得好!我這一腳踢得很好。”
李玉金再也忍耐不住,大笑道:“你還真是個麻煩,不過,你遇到的人更麻煩。”
顧揚弘一臉疲憊,但最終,他開口道:“起來吧!”
目光落在一臉委屈的玉香身上,冷聲道:“都免禮。”
玉香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立刻起身走到萬福的身邊,然後走到顧揚弘的身邊。
“好多人啊……”
顧揚弘見李玉金目不轉睛地盯着榜單,撇了撇嘴,道:“每年都沒幾個人會去看榜單!”
“哎呦!這一次可是有很多人都在盯着榜單,而且還是和公主殿下有關的!”
說完,他還在等顧揚弘和李玉金詢問,到底是哪一位王妃。這些都是茶樓里的讀書人寫的,沒有任何意義,只有這麼說,才有意思。
他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那主僕二人和一群人說話。
廝抬起頭來,為了不讓氣氛變得尷尬,他繼續往前走,只可惜沒有在茶樓里,因為茶樓里的人都很支持他。
“怎麼回事?這個情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大家,啊,不,大家都不要說出去。”
李玉金和顧揚弘從見到王妃開始,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
“這一屆,有個叫穆公的。當年,郡主與太后一路向南方,遭遇了天狼的殺手,正是這個穆公,為了保護老佛爺與王妃,不惜受傷,一人獨擋十餘人……”
李玉金吃了一驚:“他有沒有受傷?”
那人正在說著一段精彩的戰鬥,聽到李玉金這一句話,頓時渾身一顫。
她尷尬的道:“我也不清楚,就是外面的傳言,說的好像是真的,否則怎麼可能在宮中休養幾個月?”
沒人在意前面是個大新聞,後來是個誤會。
李玉金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想像過穆梓彤走後會發生什麼,甚至以為他已經死了。
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其他人那裏聽到這個消息。
“你繼續。”李玉金貝齒緊緊地抿着紅唇,直到她的紅唇都被她捏出了白色的痕迹。
他有些遲疑,覺得自己或許要和自己心目中的“書先生”說再見了。
“穆公對皇后和王妃有救命之恩,皇上開恩,讓他住在宮中,用了最好的大夫,但也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恢復過來。”
“這段時間,我們的公主感激穆公對她的恩情,久而久之,她愛上了穆公。穆公已恢復自由,便把她送到了公主府去休養。”
“不過,這位穆大人運氣好,不但得到了郡主的歡心,還得到了皇帝的賞識!”
小廝臉上帶着幾分高深莫測之色,又道:“但大家不要把皇帝當成那個人,皇帝看重的是穆公的才華!穆公確有此大才!你讀的那些書籍,能塞得下五輛馬車!”
沒有理會那些誇大其詞的話,李玉金正在慢慢講述着當年發生的一切。
原來如此。
他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處境十分危險。
他冒充穆梓桐的事情,絕對不能傳出去,在皇宮裏,很容易犯錯誤。
李玉金也為他感到惋惜。
說實話,他對她的感情並不多,這個年齡,也就是初中的時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顧揚弘默默地觀察着她的表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走到了李玉金身邊,拉起了她的手。
李玉和金飄飄在顧揚弘的手下,彷彿終於有了依靠,有了安全感。
她看着顧揚弘,臉上帶着一絲笑容:“還好。拿去吧。”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着他說的。
小廝也嚇了一跳,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是從說書先生那裏學會的,何時保持沉默,何時懷疑,都很有趣。
可是,眼前的兩個人,卻是如此的詭異。
現在看到顧揚弘和李玉金在桌子下面偷偷牽着手,他們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原來,這兩個人並不是來打探情報的,而是來這裏敘舊的。
顧揚弘被這傢伙瞬間變臉的臉色氣得不輕:“你瞅啥呢!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戳瞎了!”
小廝打了個寒顫,又說著:“穆大人果然才華橫溢,從鄉試到會試,都是解元,又是會元地!這可不是皇上賜的,都是貨真價實的!”
他說的很嚴肅,像他這種年紀的人,最喜歡聽到的就是“屌絲翻身”。
顧揚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他是京中有名的“花花公子”,難不成還能參加科舉考試不成!
“就是這樣!這一次的榜單,所有人都很感興趣,一是希望有人能連續中三甲,二是希望皇上能親自出馬。或者你去看看穆公,穆王爺生的英俊瀟洒,就是普通的王爺,也沒有他這般英俊!”
公侯王的家主,都是世世代代積累下來的容貌,不是尋常人家能比的。
不過這也正中顧揚弘下懷,顧揚弘轉頭對李玉金問道:“你覺得我行嗎?”
李玉金正聚精會神地看着,顧揚弘那張大大的眼睛就在她面前,她愣了一下,然後一把推開他:“你幹嘛?太棒了!”
顧揚弘只是想讓李玉金清醒過來,看到她還能出手,他就放心了。
這傢伙的腦子和雙手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既然能打,那腦子就不會有問題。只有遇到無法用手去做的事情,她才會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