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生命的追問 第五輯(14)

14.生命的追問 第五輯(14)

哦,poky……

奧巴桑們失去poky該會多麼難過啊!我請佐佐木帶我們去看poky,剛剛繞到山後,就聽見一片傷心的嗚咽,在一棵樹下奧巴桑們圍在那裏,走近了,我看到poky靜靜地躺在枯黃的草地上,一絲風掠過,poky的毛在風中微微顫動着。人群中有人不時地傷心抽泣,有的還在輕輕呼喚着poky的名字。丸子依然抱着麻由咪,她站在poky身邊不停地擦着淚水,臉上一副病態的蒼白。後來弗卡茨先生帶領奧巴桑們一起為poky祈禱唱歌,凄涼的歌聲在秋天的山野間久久低徊。

第二天,弗卡茨先生來別墅找我。他說要帶我去看看婦女村教堂地下室的納骨堂,那裏安放着在卡尼達死去的奧巴桑的骨灰和照片。poky的照片也將安放在那裏,它畢竟忠實地陪伴了卡尼達婦女村的人十幾年。

小小的教堂蓋在半山腰上,掩映在一片綠樹之中。站在教堂前的空地上瞭望,遠處是一片藍色的海,靜靜的海面上不時掠過叫不出名字的海鳥。這裏的山是寧靜的,這裏的海鳥也只出輕輕的叫聲。這景使我感到心裏空曠而孤寂,我的眼淚很想湧出來。

我和妹妹跟着弗卡茨先生來到昏暗陰冷的地下室,這裏有一條長長的通道,四周彷彿有絲絲涼風貼着牆壁掠過。我不住地牙齒打顫,說不出是恐懼還是因為穿着短袖衣。我們來到一個寬敞的大廳,弗卡茨先生點燃了十幾支白蠟燭,四周的一切清晰起來,所有的景在燭光中閃爍。我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一部似曾看過的恐怖電影裏。這裏就是卡尼達的納骨堂。弗卡茨先生說著,將我引到一個長台前。

檯子上面整齊地擺放着一個個黑色的鏡框,那裏面鑲着死者的照片,照片下面寫着她們的名字。也有的鏡框是空白的,弗卡茨先生說那些死者沒有留下任何照片。在檯子的下面是一個個水泥砌起的方格,裏面放着盛骨灰的木盒,也有陶罐兒。我凝神望着那一張張黑白照片,照片幾乎都是死者年輕時的,有穿女學生裝的,有穿和服的,也有穿軍隊制服的。她們的面容清純秀美,有的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有的眼睛裏流閃着少女的柔……她們曾有過多麼美好的青春啊!可誰又知道她們的靈魂只能在這裏安息呢。

poky,請在這裏繼續陪伴她們吧。這時弗卡茨先生像嘆息一樣說著,將poky的照片鑲在一個鏡框裏,又將poky的脖套放在一隻木盒裏擺好。他說,我們走吧。他吹滅了所有的蠟燭,一切又回歸黑暗寂靜了。

出來小教堂,天空藍得像清澈的湖,陽光好像很久沒有這麼燦爛,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千萬條銀魚在跳躍,溫熱的空中漾着青草和樹木的原始質樸的氣息。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原本應該是多麼美好啊!

時間飛快地過去,我該回國了。還在幾天前,我就開始難過,我怕我跟奧巴桑們告別時會忍不住哭,我怕我會難過得說不出一句話。我和妹妹流着淚水默默地收拾行李,我們的東西越來越多,村山送我一隻她自己燒制的陶螃蟹,伊藤送我一條她親手編織的彩色毛線披肩。後來丸子來了,她一定要將麻由咪送給我。她說她給麻由咪洗了臉,梳了小辮兒……我緊緊抱着麻由咪,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為麻由咪要離開丸子,更為我自己要離開這些受盡苦難心地善良的奧巴桑,我想這個世界上也許很少有人會知道日本有這樣一塊人性的凈土!

我沒有把麻由咪放在箱子裏,我和妹妹一路抱着麻由咪回到了中國,回到了家。我總是記着丸子的囑託,按季節給麻由咪換上單衣和棉衣。再過幾天就是春節了,我寫信給丸子說,我要給麻由咪做一件新衣裳……望的故事

望是個日本男孩兒的名字,望是我的好朋友。

八年前望才九歲。

新近他又寄來了照片,望在一片綠地上站立着,劍眉高揚,兩眼閃着炯炯的光,很英俊很挺拔的樣子。這是望嗎?

我很難把照片上的望與那個在我的記憶中永遠九歲的望聯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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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追問(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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