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姦細(3)
他的壞緒沒有逃過鄒靜的眼睛。那天夜裏,鄒靜在丈夫這裏碰了壁,感到特別的傷心,可她很快現,丈夫不是故意冷淡她,而是心裏有事。許多時候,丈夫都顯得心不在焉,眼神里還浮着一層薄薄的憂傷。幾次她都想問個究竟,但還未啟齒,丈夫不是從她身邊站起來離開了,就是轉過身裝睡。他是在迴避她。遇到這種時候,鄒靜都很知趣。可是,這麼拖下去也不成啊,丈夫那麼辛苦,緒再不好,很容易生病。於是鄒靜就想抽空在家裏請趟客,把何維一家叫上,再把吳二娃一家叫上,幾個朋友說說話,喝幾杯酒,塊壘也就澆滅了。
這個星期六的晚上,兩口子躺在床上,鄒靜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她哪裏知道,徐瑞星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請客”兩個字!他把二中一個尖子生給了五中,難道就有資格請客嗎?那五千塊錢,徐瑞星沒有交給鄒靜——他以前哪怕得了個精神文明獎,了二十塊獎金,都是一分不少地交給老婆的——也沒去存銀行,而是放在了書架最頂層,夾在一本破書里。鄒靜從不去翻他的書櫃,他放到頂層,是怕兒子丁丁去亂翻……鄒靜說請客,已經把徐瑞星刺傷了,等她說到何維的名字時,那個名字就像塗在刀尖上的毒,讓徐瑞星立即起了反應。他跑進廁所,乾嘔了好一陣。
他無法面對自己的是,把花遠輝送出去,真就僅僅因為同黃川?幾天來,這個問題隨時都在困擾着他,哪怕他站在講台上,正給學生上課,它也會猛不丁地跳到他的面前去;甚至在夢裏,一個大大的問號也會繩子一樣纏住他……
這天,他獨自出門散心,來到正街上,心裏想着事,就沒管腳下走了多遠,當他被一家似曾相識的酒樓名字“擋”了一下,才停下來,想起這酒樓就是他和黃川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這個老狐狸!徐瑞星邊往回走,邊出聲地罵了一句。他覺得自己現在才算把外表忠厚的黃川認清了。桂主任說他狡猾,一點也沒冤枉他。這個老狐狸!徐瑞星又罵了一聲。
奇怪的是,罵了這麼兩聲,他的心好受些了。他想人家黃川幹着掐尖兒的事,侯校長、桂主任他們也幹着同樣的事,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嗎?別人掐尖兒,他把尖兒送去讓人掐,誰更見不得人,還難說得很呢!同時他也想到了吳二娃,想到在山野間逢土即生的鐵線草,他覺得自己身上太缺乏吳二娃的那股子狠勁兒……
走回到后校門外的巷道里,暮色在他身前湧起。晨光和暮色,總是從人的身前湧起。在巷道中間部位的黑暗處,徐瑞星突然聽到悶聲悶氣的說話聲。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聲是從哪裏來的?他毛骨悚然。他甚至還問了一聲:誰?無人回答他,但說話聲並沒停止,嗡嗡嗡的,還帶着哭腔。這時候,他感覺手心燙,原來他把手機摸出來,就一直握着,那帶着哭腔的說話聲就是從手機里出來的!
那兩個學生的名字一直關在裏面,被憋得受不了啦。他咬了咬牙,把手機塞入了褲兜。
這期間,新州二中生了一件事。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生,每過些日子,就會生一次的。這種事也不僅僅在新州二中生,各個學校都出現過類似的事件。這種事也不只是某一個人遇到,現在當教師的都有可能遇到。
——康小雙被學生打了。打她的是尖子生汪文強。這天上晚自習課,康小雙進去輔導,汪文強沒有複習康小雙教的英語課,這讓康小雙很不高興。學生的每一個時間段,都是劃分得明明白白的,幾點到幾點,該哪個老師進教室輔導自己的科目,規定得相當嚴格,既然這一節課是我的自留地,我當然不允許在我的地里生長別人的莊稼。可康小雙這天晚上就遭遇了這樣的尷尬事,她都進教室五分鐘了,汪文強還在做數學診斷試卷。是的,汪文強的英語非常好,從高一開始,他就自費訂閱英語報紙,篇幅很長、文法複雜的文章,他能夠做到邊看邊譯。但這又怎麼樣呢?作為英語課教師,康小雙對他的要求是好上加好;當然她還是班主任,班主任的任務是讓自己班上的成績整體性提高,康小雙並沒忘記這一點,但她先需要證明的,是自己有能力教高三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