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可能是謀殺(3)
賴副回到家的時候老婆不在屋裏。***他老婆上班去了。他老婆上的是中班,要到晚上天黑之後方才回來。賴副歇了一下就自己悄悄地上醫院去了。
走進楊構病房裏的賴副,很快現了一件事實與鄉下的傳說有着一定的出入。那就是太平房連影子也看不到。從離楊構躺着不遠的窗子望出去,病房的窗外是一條兩旁種滿了花草的行走大道。賴副心裏罵了一句哪裏只有十來步,扯蛋!但他心裏又突然地覺得這樣好,覺得消息里所誇張的成份越多,壓在他心上的某種不安就越是得到豁然的釋放。
但他並不敢因此而大意。
他問楊構真是因為那泡血痰而查出的嗎?楊構說是的。他說我告訴他們說是我吐痰的時候痰里怎麼有血?他們就叫我那你就檢查檢查吧。我說好的那你就給我檢查檢查吧。檢查完他們就說你呀住院吧,我就住下來了。楊構的話在演說的過程中流露得十分的傷心而且無奈。賴副問告訴你是什麼病嗎?楊構說化驗還沒有出結果。賴副的心便無形中又沉重起來。他想這一點也許他們又說對了,只要是絕症醫生都不直接告訴病人的。
楊構這時問了他一聲你呢,是不是也去檢查檢查。
賴副望着楊構那張青白的臉一時又說不上話來。
楊構說還是檢查檢查吧,什麼病都是早治的好。
沉默之後的賴副最後從心裏應了句說得也對。他問楊構,你是找專人檢查的還是上門診?
身穿白大褂的劉旗這時飄然而至。
幾分鐘后,劉旗把賴副帶走了,就像帶走電影裏一頭肥大的綿羊。
一個多小時之後,賴副回到了楊構的病房裏。
楊構問劉醫生他怎麼說?
賴副說他讓我也住下來再說。
楊構說我們的病不會是一樣的吧?
賴副愣了一下,應該不一樣吧?
楊構說應該不一樣。
但兩張臉上的表都各自出現了異樣。
應該敘述一下有關那血痰的事。
先是那些天的天氣都一直的不太好。在那些不好的天氣里,臉色青白的楊構整個緒與天氣基本相似。他總覺得心裏有個陰暗而潮濕的地方,在胡亂地生長着一種灰毛毛的細軟植物。那種植物一邊生長一邊撩撥着他,讓他覺得有一種莫名的難受。這是他自己對別人說的。聽他這麼說話的人因此很精闢地應了他一句,你那是心裏在霉。楊構卻不明地望了那人一眼,他說什麼霉,你不懂。其實那些天裏的楊構自己也讀不懂自己。他的臉色因此有些呆板,臉上的緒一直滯留不變,而且越積越厚。那一天中午的楊構形一如既往,他站在門口的走廊上,眼光長恨地望着頭上的天空。天空灰濛濛的。他永遠找不到他想找到的東西。午飯的鐘聲就在這時敲響了。那聲音傳自一枚日本人幾十年前從高空扔下的炸彈。吊盪在鄉政府食堂屋檐下的是那枚炸彈的彈殼。煮飯的工友每天三餐一煮好就忙着去敲它。每次敲完八下,工友手裏的小鐵鎚就停在了空中。楊構曾想為何只敲八下,為何不敲七下呢,敲九下也可以。楊構跟着鐘聲一下一下地數,他希望這一天的鐘聲能出現意外。可他數到第八下之後,那鐘聲還是依舊斷了響聲。楊構只好依舊神色悵惘地注視着頭上的天空。
這時賴副開門走了出來。
賴副問現什麼啦?
這是瓦城下邊一個鄉政府的招待所,他們住在三樓。楊構住在前邊一間,賴副住在裏邊一間,所以賴副一走出屋門就看到了楊構流放在天空上的表。
楊構沒有轉臉看賴副。楊構只在嘴上回了一句。
楊構說狗屎。
楊構的意思是什麼也沒現,或者是,天空上什麼也沒有。
賴副可能是對這樣的回答不滿意,所以賴副說出了下邊的一句。
賴副說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病了?
楊構突然把頭回了過來。他想他怎麼能這樣說他呢?他希望賴副出口的這一句僅僅只是玩笑而已,但他的臉上必需出現相應的表。然而,賴副的臉上卻嚴肅得很。楊構由此心一落,他覺得賴副是在小看他,他覺得賴副的那一句分明在說他楊構有神經病。楊構的目光因此擺出了一副並不好惹的架勢。但賴副卻走上來把手臂落在他的肩頭上。賴副說走吃午飯去。楊構不能不走。人家部長的手臂就架在你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