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七十九歌阿提拉（2）

那東方的鮮卑莫愁曾經使用過的一招，在西方由敬諾利亞公主同樣實施了。斟滿酒後，她優雅地伸出戴着長手套的白色手臂，亮起五指，從高綰的髻上拔出那根羽毛，從酒面上一掠而過。

阿提拉大帝在一杯又一杯的飲酒中，慢性中毒死亡。

重複也是一種美。於是那東方的故事又在西方重演了一回。

阿提拉死了。敬諾利亞公主將他擁入懷中，嘆息說：“我殺死了一位英雄，我結束了一個時代！”說完，她伸出手，將阿提拉的眼皮合上。

這樣的話，我們似曾聽過；這樣的落幕，我們也似曾見過。

敬諾利亞公主在離開阿提拉時，已經懷有身孕。她沒有回羅馬城，而是去了君士坦丁堡。行前，她以輕蔑的口吻給她的哥哥瓦棱倫帝寫了封便信，告訴他阿提拉已死，世界又恢復到它原來的秩序中了，他又可以高枕無憂地繼續做皇帝了。

敬諾利亞回到君士坦丁堡后，生下一個兒子，名叫凱撒，後來成為皇帝。東西羅馬帝國的歷史上，曾經有過三個凱撒大帝，阿提拉與敬諾利亞所生的兒子，則是其中的一個。

“凱撒”在拉丁語中是不正常出生的嬰兒的意思。凱撒出生的時候，不是像正常況那樣頭先出來，而是腳先出來，這叫“立生”，或叫“逆生”。凱撒出世時，腳先出來，紅紅的腳丫上，右腳的小拇趾甲蓋是渾圓的一塊。

史書告訴我們，在阿提拉死後，他的匈奴大汗國立即土崩瓦解，他的三十萬烏合之眾亦立即分崩離析，而他的幾十個兒子也被翻過身來的羅馬帝國四處追打，一一殺死。

他的最小的兒子叫騰吉齊克。騰吉齊克是最後被殺死的。他的人頭被懸挂在君士坦丁堡大馬戲場的入口處。

在參加完君士坦丁堡大馬戲場的狂歡以後，高貴的遊客們會在退場途中，在騰吉齊克那日見風乾的頭顱前停駐片刻。他們會指着那頭顱說：“這是一個從亞細亞高原過來的野蠻人。他的父親叫阿提拉，他的曾祖叫郅支，他的遠祖叫冒頓。他們的故事將成為歐羅巴人世世代代的談資和笑料！”

那個曾經深深地動搖了東方農耕文明根基和西方基督教文明根基、差點兒重新改寫歷史的匈奴人，那個在人類歷史進程中曾經閃現過自己驍勇身姿，並且第一個躍上馬背的草原民族，就這樣慢慢地退出了我們的視野。

赫連勃勃死於公元425年，死於統萬城，死時四十五歲。阿提拉死於公元453年，死於布達佩斯，死時的年齡大約也是四十五歲。匈奴人沒有文字，所以阿提拉死時的年齡，我們只能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