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生存的痛苦與虛無(7)

13.生存的痛苦與虛無(7)

要想握好羅盤以隨時辨清生活的方位,要想正確理解生活而不誤入歧途,只要讓自己習慣於將世界視為一個贖罪之地,就能夠輕鬆地做到。世界就是監獄、勞改場、流放地,而“感化地”不過是最古老的哲學家對這一世界的稱謂。基督教教士之中,俄勒岡尼斯表達出了同樣的看法(參見聖奧古斯丁的《上帝之城》),他的勇氣值得稱讚。理論上和客觀上對這種世界觀的說明並非僅見於我的哲學,它也在各個時代的人類智慧思想中閃耀,如婆羅門教、佛教、恩培多克勒、畢達哥拉斯的哲學等。西塞羅的《哲學斷片》的第7卷中有一段話也說到古老智者用這一世界觀教導人們,並在接受秘密宗教儀式時,同樣受到這一教誨:“因前世犯下的罪孽,我們就來到這一世贖罪。”哪怕人們將瓦尼尼的肉身燒毀,也無法駁倒其觀點——再沒有比他這段話更能表達這一觀點的實質的了:人生充斥着巨大的痛苦——倘若這樣的論不會令基督教反感,我甚至還會說:“果真有魔鬼的話,他們也是人的化身,並為自己的罪孽而招致懲罰。”即便是被正確理解的基督教教義也將人的生存視為罪孽與過失的結果。一旦我們適應了此種看法,便會乖乖地主動調節對生活的期望值,生活中的那些大災小難、痛苦、煩惱、匱乏以及種種令人厭惡的事,便不再被看做奇怪和意外的事件,它們的存在反而是規律之中的事;它也令我們懂得這樣一件事:在這一世上,無論是誰,都得為自己的存在遭受懲罰,至於懲罰的方式,因人而異。監獄裏的其他犯人便是待在監獄中的壞處之一。這對更為高貴的人而,箇中滋味就不用我說了。本性高貴的人和天才,有時候他們在這世上的感覺就如同高貴的政治犯一般,被迫同一群偷雞摸狗、殺人越貨的慣犯在櫓船上干苦役,因而這兩類人是最不願同他人交往的。總而之,以上種種看待事物的方式,已經使我們不會再詫異於、更不會憤怒地看待所謂的不完美,也就是絕大部分人不管是道德上還是智力上的黑暗本性,以及與此相對應的

這些人的精神面貌。由此我們便會牢記這些人的困境,並將每個人的

存在先視為罪孽的緣故,因為這個人就是為贖罪而生的。這正好是

基督教所聲稱的人的原罪性的體現,同時也構成了我們這一世所看到

的同類們的基礎。不僅如此,因為這個世界的構成因素,使得幾乎所

有的人或多或少都處在某種痛苦與不滿的現狀中,進而也令人無法變

得更富有同心,更友好地對待他人。最終,幾乎所有人的智力也只

夠勉強為意志服務。

據此,我們不得不調整我們對世人的所求。要是誰堅信於此,

便會明白:產生同人交往的衝動實在是有害的傾向。

實際上,這種信念——這個世界,包括人在內,實是本來不該

存在的事物——會令我們更為堅忍和寬容,對於處在這種境地的我們,

難道還該有什麼期望嗎?事實上從這一觀點來看,我們就會懂得:人類相互之間真正恰當的稱呼並非是“sir”(英語“先生”)、“monsieur”(法語“先生”),而應是“leidensgefahrte”(德語“難友”)、“compagnon

demiseres”(法語“難友”)以及“myfellow-sufferer”(英語“難友”)。

乍聽起來,這種稱呼似乎非常古怪,然而卻與事實十分吻合,我們可

以通過它來正確理解每一個人,並時刻提醒我們應保持的堅忍、耐心,

和對他人的愛——這也是我們所有人都該得到和需要給予的。

並非像人們所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的事物(特別是世人們)

的特徵只是欠缺完美,而實是扭曲和顛倒。不管是人的道德、智力,

還是自然物理方面,所有的一切無不體現出這一點。

面對諸多惡行,不時會有這樣的借口傳到我們耳中:“對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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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華隨筆 人生之路如何走過(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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