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論人格(2)
幸福基於人的精神,而精神的好壞又常常與健康息息相關,這隻要我們於同樣的外界環境及事件,在健康強壯與纏綿病榻時的看法以及感受有着怎樣的不同中便可看出來,讓我們感到幸福與否的並非客觀事件,而是這些事件帶給我們的影響以及我們對此的看法。就像伊辟泰特斯所說的:“人們通常不是受事物的影響,影響他們的是他們對事物的想法。”一般說來,人的幸福十有**歸功於健康的身心。有了健康,做什麼事都是令人快樂的;反之就失去了快樂;即使有的人具有如偉大的心靈、開朗樂觀的氣質,通常也會因健康的喪失而黯然神傷,甚至生質的改變。所以當兩人見面時,我們通常都會問及對方的健康狀況,相互祝願福體康泰,原來健康才是成就人類幸福的最重要的成分。只有最愚笨的人才會為了其他的幸福而不惜以犧牲健康為代價,不論這其他的幸福是功、名、利、祿,還是學識以及過眼煙雲般的感官享受,人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比健康來得重要。
愉快的精神是贏得幸福的要素,健康有利於精神的愉快,但要精神愉快僅有健康的身體還不夠;因為一個身體健康的人也有可能終日愁眉苦臉、鬱鬱寡歡。憂鬱植根於更為內在的體質,此種體質是沒法改變的,它繫於一個人的敏感性以及他的體力與生命力的一般關係中,非正常的敏感性往往導致精神的不平衡,比如憂鬱的人總是會比較敏感,患有過度憂鬱症的患者會爆周期性的不受控制的快活,天才通常會是精神力即敏感性很充足的人;亞里士多德觀察到了此特點,他說:“一切在政治、哲學、詩歌以及藝術上有突出貢獻的人士都具有憂鬱的氣質。”毋庸置疑,西塞羅也有同樣的想法。
柏拉圖把人分為兩類,即性格隨和的人和脾氣彆扭的人。他指出關於快樂和痛苦的印象,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程度的受容性,所以即使經歷同樣的事,有的人痛苦絕望,有的人卻一笑置之。大概是因為對痛苦的印象的受容性愈強的人其對快樂的印象的受容性就愈弱,反之也成立。每件事的結果非好即壞。總擔憂、煩惱着事可能轉壞,因此即使是好的結果到來,他們也快活不起來了。
另一方面,是不擔心結果的人,如果是好的結果,他們便很快樂。
這就好比兩個人,其中一人的十次事業即使成功了九次,但還是不快樂,只為那一次的失敗便懊惱不已;另一人雖然只成功了一次,但他卻在這次的成功里得到了安慰和樂趣。然而,世事有利也就有其弊,有弊的事也必有其利,陰悒且充滿憂鬱個性的人所經受和必須克服的艱難困苦多半是自己想像出來的,歡樂而漫不經心的人所遭遇的困苦都是實實在在的;因此事事往壞處想的人不容易受到失望的打擊,但是凡事只見光明一面的人卻時常不能如願。內心本就憂鬱的人若一旦患上精神病或消化器官不良症,則有可能會因為長期的身體不舒適使憂鬱變為對生命的厭倦。哪怕一些小小的不順心便令其走上自殺的道路,更糟的是,即使沒有特殊事件生一樣會自殺。這種人因長期的不幸福而想自殺,並且會冷靜而堅定地施行他的決定。如果我們觀察到有這樣一個受苦者,他厭倦生命到了極點時,的確可以現他不會有絲毫的戰慄、掙扎和畏縮,只是焦急地待他人不注意之時,立刻採取自殺行動,自殺幾乎成了最自然、最受歡迎的解脫工具。即使是世上最健康最愉快的人也有可能自殺,只要他對外在的困難以及不可避免的厄運的恐懼大於他對死亡的恐懼,便自然會走上自殺之路。對於快樂的人,唯有在遭受高度的苦難時才會不得不選擇自殺來尋求解脫。對原本悒鬱的人而,只要小小的苦難就會使他自殺。兩者的差別就在於受苦的程度不同。愈是悒鬱的人所需之程度愈低,甚至低到零度。但一個健康而愉快的人,非高度的苦難不足以使他自殺。內在病態悒鬱緒的加強能夠導致人的自殺,外在絕大的苦難同樣也會使人自殺,在純粹內在到純粹外在的起因的兩極端之間,當然還有不同的程度。美也是健康的表現之一。雖然美只是個人的一個優點,沒有與幸福構成直接的關係,但它間接地給予了他人一種幸福的印象。所以美對於男人來說,同樣也有它的重要性。美可以說是一封打開了的介紹信,使所有見到這封信的人都對持信人產生好感,歡喜心便油然而生。荷馬說得好:美是神的賜予,切勿輕易拋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