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十六黑暗之光(4)
他覺得,不是他不認識這裏了,而是在這裏,他神形皆被拘役。期待改變的萌芽,在他心中悄悄壯大。
春節前朱晟手頭還有兩個任務。一是獨立承擔華遠汽車2009年年度公關傳播總結報告的製作工作;另一個,是主持新力公關的年會。年會在先,報告什麼時候做完什麼時候放假。安小嵐要帶着汽車組所有客戶經理級別的成員進入2010年年度傳播規劃的浩大工程之中,剩下的人里,有且只有朱晟一人能完成年度總結報告。他壓力很大。至於年會的任務,除了佔用時間,朱晟表示毫無壓力。侯總要求他自己來撰寫年會串詞,朱晟笑笑應了下來,心想,這倒不是難事,在學校里,他做過很多這樣的事。一下子忙碌起來,朱晟便沒有時間去東想西想了,可在這時,他的身體卻又開始不聽使喚,瘋狂的腹瀉快要將他掏空,他變得蒼白乏力,在接近年關的皇城氣場中倍感虛弱。難道真的是年關難度嗎?朱晟心想。
這恰好是年會頻繁的時節,所有的酒店、度假村或者郊外的短途景點都在上演着相同劇目,煽勵志視頻、《nobody》舞、惡搞領導、頒獎和最後的酩酊大醉,已經形成一種專屬於現代企業的文化,人們也樂此不疲。新力公關的年會也不例外。朱晟順利完成主持任務,沒有出錯,也沒有太多出彩的地方。唯一值得銘記的是,當宣佈新力公關年度最佳員工時,他與上台領獎的程歆越的擁抱和她激動的眼淚。再之後,他便端起酒杯與同事們豪飲起來。印象中愛斐堡酒庄宴會廳的音樂聲整晚都不絕於耳,濃妝艷抹的女同事們和喝紅臉的男同事們像飛蛾一樣在葡萄酒瓶和窗邊的月光中來回晃悠。他記不得跟誰說過什麼話,又誇下了多少海口,或者許下一些彼此都不會再提起的諾,他忘記了他肆無忌憚地灌醉自己的緣由,他更不知道在他記憶斷層后,齊總親自把他扛回了房間。
“小朱,是不是有個叫小鹿的人欠你很多錢啊?”
周一回到公司,齊總沒有忘記拿此來侃戲朱晟。
大年廿七的時候,朱晟總算完成了年度總結,他重新回看了一遍修改了好幾次的、長達一百多頁的ppt文檔,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近千萬字的傳播總量,十餘個聲勢浩大的公關事件,從數字上看,他們毫無懸念地突破了客戶的期望。而實際上,他們確實在媒體和消費者心中叫響了華遠的名字。但願這些能對華遠汽車的展有用吧,朱晟關掉電腦,與同事們一一告別之後,離開了凱悅大廈。
離開北京之前還有一件未結之事,他給王總打去電話,詢問中心台工作的況。
“王總,是不是春節之前肯定辦不好了。”
“他們那邊太忙了,春節之前,人都到處跑着送禮去了,這幾天的話可能比較懸啊。”
“那大概還要等多久呢?”
“小朱啊,這個事啊,咱們確實可能運氣還是差了一點點,老是打不通關節。馬上要過年了,明年的事是明年的事,我看啊,以後有機會再幫你吧。我明天就把擱在我這裏的五萬塊打回給你爸爸,咱們都新年新氣象,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好的知道了,謝謝王總。再見。”
掛了電話,朱晟出了不屑的恥笑聲,他再也不相信這些人了。兜了一大圈的關係,遠遠沒有自己靠實力找到的工作靠譜兒。朱晟心裏暗下決心,以後還是離那些虛妄的海市蜃樓遠一些吧,浪費大家的時間和表,難道他們不覺得沒有意義嗎?
回到家中,少波正一個人待着,沒有一點兒要離開的意思。
“終於放假了。你多久的票呀?”朱晟問。
“我決定不走了。”
“為啥?”
“今年,我家裏估計也不會像往常一樣過年,我也剛回來,乾脆就待在北京,好好為明年做做計劃吧。”
“也好,哎,一個人過年,怪可憐的,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沒事,別擔心我,我都想好了,大年初一,我一早就出去拍拍北京,估計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