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是他怕我跑掉
屋裏燈都沒開,外頭乳白月光從陽台的窗戶傾撒而進,無聲無息地在兩人身上都鋪了1層柔靜含蓄又欲蓋彌彰的色彩。齊覺抬了鳳眼,眉梢淡淡,看向夏青,彼此都能看透對方小心思,都在揣着明白裝糊塗。
夏青偏了偏頭,眼裏光亮被折光映射,浮着粼粼波光,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溫和勾人也認真凝視。
齊覺被淺淺的眼神擊敗,立了起身,盤了腿,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和夏青說,“過來吧。”
夏青反倒拿喬,搖搖頭,為守身如玉的男朋友守節,“不了,我就是來問問,哪裏有吹風機,我頭髮還沒有干,主卧的浴室我找過了,沒找到。你想什麼呢?”
終於到了她可以說這句話的1天。
齊覺挑了挑眉,眼梢揚了下,人也後仰了點,“是嗎?”
夏青無辜狀,“那不然呢?”
她戴了個干發帽,頭髮還有點濕漉漉的,說的合情又合理。
而齊覺剛被撩撥了下的心只能沉降,只有被馴服的份,從床上起來,帶着她進衣帽間找,物品都是收納公司整理的,他們依照着主人家習慣擺設用品,吹風機如果不在浴室,那應該就是放在有梳妝枱的衣帽間了。
啪嗒1聲,衣帽間亮了起來,溫黃的燈光縈繞在整個空間,將門口兩夜貓子在地上拉出了黑色的影子帶。
每次兩人碰1起,總是能折騰到3更半夜,這次絲毫也不例外,沒有了高中時十2點的門禁,也沒有了不能再相見的困境,現下都多了閑逸。齊覺走了進去,從梳妝枱的抽屜裏頭,找到了吹風機。
夏青跟在身後,剛走進去,就看見了自己的作品懸挂在了其中的1面牆上,她目光游落,停了下來。
《童年印象》是她大2的作品,當時知道歸國沒有希望,就創作了這幅涌動着思家盼歸的作品。當時這幅作品被季春工作室的老闆在展覽中看到,說要帶它回真正的故鄉,夏青被打動就讓其帶到了國內。作品放在季春藝術展廳里也有很長1段時間,問價的不是沒有,只是她沒捨得售出,沒想到最後它回歸到了兩人以後的家裏。
夏青笑了笑,說,“我們是不是冤大頭,藝術展廳抽了我10%的款,結果它還是回到了我身邊。”
屋內兩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作品上,齊覺關上了抽屜,“我不知道它是你的作品。”
如果早知道,他或許就能早點找到她。
夏青點頭,“嗯,在國內售賣的作品都沒寫上我名字。奶奶喜歡看展覽,各種流派她都去,季春又是國內知名的工作室,我怕她看到我名字會不高興,索性都寫着無名氏。”
創作者都無法給自己的作品署名,有點遺憾。但是有人喜歡作品本身,又讓她愉悅。
但這個冤大頭也不是只1個。
齊覺在她身後,人懶散着姿態靠在了桌上,長腿微曲,目光涓涓放在了夏青身上,見她站在作品前,想起了那日問她的是不是g市野玫瑰的話,直接說,“之前你在熊貓平台的打賞,經紀人也分掉了10%。”
儘管背對着,他可以聽見,夏青有點惋惜的聲音,“啊,這都可以買兩3個香奶奶,或者愛馬仕了。下次不那麼幹了,我們得資源共享。”
齊覺聽了她的回答,沒有再繼續問,低下了頭,唇邊漾了微笑。原來早在她回國前,她就默默地在平台上關注自己,1次直播、還有1次團隊的打投榜1都是夏青。
售賣面前的畫,也是要讓他爭口氣回來。
夏青暫時沒有意識到話里有什麼問題,純粹半夜裏有感而說,下意識回答,轉過頭,看見齊覺正在看她,黑瞳里繾綣水波,他眼底老有1種勾人的氛圍,許是鳳眼真的太好看了,在夜晚都能姱麗得深邃令人心動。
她不由得停了下呼吸。
但可惜,面前人只給遠觀,不能褻玩。
他招了招手,話意綿綿,“過來吧,先把頭髮吹乾了,別感冒了。”
“好,來了。”
夏青要從齊覺的手中接過吹風筒,他卻不要命地在她耳邊,低沉着嗓音說,“你坐着。”
夏青心裏1顫,被他的低醉如醇酒的聲調而微眯了眼。
第2天早上,兩個人是被鬧鐘叫醒的,夏青轉了身,床墊子咯吱地凹了1個小角,她藕臂般的手靠在了齊覺的腰際上,嵌進板硬的胸膛里,像只小貓咪,1切都軟得不像話,她推了推齊覺。
“鬧鐘......”
齊覺閉着眼,轉身關了手機鬧鈴。
兩人1晚上沒怎麼睡好,於是夏青在他懷裏喃喃說,“要不放棄早餐吧,現在想想,那頓飯也不太重要,我想要睡覺,不吃了。”
齊覺嗯了1聲,伸了手臂讓她可以靠着,下巴也放在了夏青的頭頂上,兩人環抱着又繼續沉入睡眠中。
直到——
“覺覺,早啊。我來了。昨天候蘇敏聽說夏青回來了g市,她也1起過來了。我們買了早餐,起來吃啊。”
門外,傳來了董維智喊早的聲音。
兩人在卧室里倏地睜開了眼睛,地上有昨天拆的小雨傘,他們沒收拾,而按照董維智的性格,他能直接開門進來。
掀開了被子,齊覺從床上立了身子,跑跨了34步,快速地反鎖上了卧室門。
夏青也起身,收拾地上的東西,等都扔到垃圾桶的時候,才示意了齊覺可以開門了。
“我們明明也沒做啊,這麼心虛幹嘛。”
昨天晚上,幫夏青吹好了頭髮,齊覺便抱了夏青回主卧,生理需求依賴期,兩人又是正值荷爾蒙旺盛年紀,自然又親密了會兒,齊覺也洗了多次的冷水澡,夏青實在是看着這樣下去,齊覺要不得感冒,要不就得禿嚕層皮,於是就不再撩火。
而當她不撩火的時候,齊覺的火卻降不下去了,攬着她,身體熱度不降,目光也帶着殷紅意,像要獵食的獅子。
“要不......”
夏青按着齊覺的習慣從床頭櫃找小雨傘,熟悉的牌子,熟悉的包裝,她放在嘴邊要咬開。
卻被齊覺拿下來。
齊覺看了下,蹙了眉,額前的頭髮都被密汗浸濕了,他說,“我沒買過這東西。”
夏青手1滯,將嘴邊包裝吐了出來,然後翻看了下,“認真的嗎?這東西竟然有保質期,這是5年前我買的東西?”
所以地上的是翻找了幾盒的結果。
兩人心有餘悸,重新整理了衣衫,1起走了出去,走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將門給帶上。剛巧,董維智正在門口要敲門進屋。
“早啊。”
齊覺勾了下唇,攬過了董維智的脖子,“我們聊聊。”
把眼力見這事好好聊聊。
同進門的候蘇敏看見夏青,上來就抱了她,也看見了她1副沒睡醒的樣子,眼下有微微的青黑痕迹,就在她耳邊問,“是1晚沒睡?”
夏青點點頭,“嗯。”
g市起風降溫了,但是也只降了56度,1晚上,身邊人熱烘烘的,像個大火爐子1樣,她也被烘出了熱汗。最後齊覺是靠在她身後,頭埋在她的頸窩處,自己解決了。聽着低哼的聲音,趁着人都在無法思考中,頭暈眩目中,她又問了1次,齊覺還是不肯。後來索性1人1側睡覺,才合眼沒多久,就天亮了,朋友們也來了。
夏青打着哈欠,到了洗手間,拿着牙刷,刷起了牙。而候蘇敏站在她旁邊,拿起她右手研究,親眼見到那無名指上的紋身,說,“果然是你,這樣也想得出來。是多怕齊覺會跑掉啊。”
夏青嘴裏含着牙膏沫,說,“不擔心他跑掉,就是給他的名分不太夠。”
她看了1眼那已經褪了紅的紋身,僅憑這個齊覺還不給睡,“是他怕我跑掉......”
候蘇敏笑了下,同是5年前被斷關係的受害者,深有同感,她每天還保持着和夏青聊天的習慣,也是怕哪天這個朋友就突然遇事又不見了,她略微揶揄道,“你們這都感覺像訂婚了似的,還覺得不夠啊?那下1步,結婚?”
“結婚......”
鏡子裏,素着張臉依舊清透紅潤的人搖搖頭,以夏青現在的境地,根本談不了結婚這件事,她問,“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候蘇敏靠在盥洗盆邊,捏了捏出水芙蓉的臉頰,說,“嘖嘖嘖,夏青,這就是你不對了。談戀愛不以結婚為前提,那就是在耍流氓了。就算真要耍流氓吧,好歹也得和齊覺1樣,在朋友圈官宣1下吧。官宣了,他可能就會覺得有名分了。”
在安全感上,齊覺每次都給足了,連身邊的朋友都自然站在了齊覺的1邊,幫他說話。
夏青揉了腮幫子,嘴巴鼓成了青蛙狀,簌了口,才恍然。但是結婚、官宣都是她做不到的事情。
短時間內,她沒法子了。
洗漱完,夏青也跟候蘇敏說,“小敏,放心。這次我不會再無故失聯的,我看你每天早上8點就會給我轉發天氣預報,周末都沒停。我真的不會再那樣做了。我保證。”
夏青知道候蘇敏是個周末必定會睡懶覺的人,可是擔心她這個隨時可能消失的朋友,風雨無阻地關心。
候蘇敏搖搖頭,“不,你先別管我發不發。5年呀,夏青......哎,我都捨不得說你,就證明我也很愛你。”
夏青,“我知道,謝謝你,小敏。5年了,你也在原地等我。我國外的學校和地址也都發給你了,不會跑的。我是個要強的中國籍學霸,絕對不會不拿畢業證就跑路的。”
候蘇敏見她洗漱好了,就抱了抱夏青,“知道啦,到了國外還那麼卷啊。但是,你讓我自行消化嘛,等到某1天到了,你求我,我肯定也就不發了。”
夏青拍了拍候蘇敏,在她頸窩裏也點了點頭。
或者齊覺也是1樣,某1天到了,也就不會再覺得她縹緲得抓不住了。
“哎呀,你怎麼好像又瘦了。回來這幾天沒吃胖嗎?我給你帶了幾件衣服,你試穿看看。”
候蘇敏知道夏青回國行李也沒帶,坐飛機都靠特殊通道,還只能使用為數不多的現金,於是給夏青帶了幾套衣服,兩個女生1邊換衣服1邊開始分享最近的見聞和8卦。
“吳安革學姐要結婚了。她找了個首都人,聽說是電影的製片人,我收到請帖了,說要在過年的時候擺酒席。”
“我也碰見了個人,以前,我給拍過西裝的,叫姜彭希的模特。我遇見他了,他現在在首都做演員。”
......
而另1邊,帶着早餐來拜訪的董維智被聊了1輪后,在桌子上拆早餐包裝,順便和齊覺說著昨天情況。
“你看了照片了嗎?”
齊覺點頭,手肘放在了餐桌上,1早起來,帶着惺忪感,臉卻依舊線條如雕刻,自帶晨起朝陽氛圍,“嗯,看到了。”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出門前已經洗漱1番,又用髮膠抓過頭髮的董維智,看了看絲毫沒有裝扮過的人,又再動要買同個品牌家居服,也許就1樣的念頭,嘴上問,“那怎麼沒回復?”
齊覺昨晚拿手機起來看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多鐘,他只看了個大概,而當時他的身邊躺着夏青,她反身躺着,雙腳伸長,身線玲瓏有致,她不知在網絡上搜索什麼,瀏覽了幾篇文章后,便直勾勾地看着他,1直盯了他十秒,又坐到了身上來,他根本無法回復。
齊覺說的很淡定,隨口而來,“信息發的時間太晚,睡著了。”
“哦。”
董維智每次都沒有多問,他整齊地將4份東西放在了桌面上,順着視線看到了齊覺那眼底下微微青黑,說道,“那信息發的時間好像是在11點鐘吧。那麼早睡,怎麼看起來,你就像1晚沒睡的。”
董維智嘴邊帶調侃之意,“夏青在,你睡得着才有鬼吧。還是說,昨天去了醫院1趟,體力不行了。”
1大早,董維智偏偏就要在獅子頭上踩兩腳。
“滾。”鑒於昨晚各種不可說、不好說,齊覺幽幽抄兜進了盥洗室,只給董維智留下了1個字。
他洗漱了1番,重新看了手機里昨天董維智傳來的消息,是幾張圖片。
大致串成的信息鏈是,林睦到紅房子去找王以安了,他們的關係不簡單,是會抱在1起的那種不簡單。
除了照片,還有視頻,能清晰地看見他們兩個在樓下草坪間拉扯,有點爭吵,他們的不簡單在於,至少沒有1個男的,會在另1個男的肩背上吻1下。
餐桌旁。
董維智有意識地壓低了聲音,看了夏青他們的方向1眼,夏青和候蘇敏兩個人進了衣帽間,去看夏青大1的作品了,他收回目光,才說,“我們雇的人今早還在蹲點,林睦昨天晚上跟着王以安到他家了,到現在還沒出來。我是沒想到禾東集團的總裁有這種花邊,這真比前陣子副總裁騷擾秘書的新聞還讓人咋舌。平時開大會的時候,那是1個殺伐果決,沒想到也會兒女情長。”
齊覺看着那些圖片,沉思了會兒,應了聲,“嗯。”他拿起桌子上的咖啡,1口冰入了喉肺,咖啡因也使人清醒許多。
董維智1起坐着,周末不用上班,他沒穿西裝,1身花花綠綠的運動裝扮,有時候都讓人費解他是如何買到這些透着熱帶風格色調的,他說,“夏青8成是幫他們頂的包,林睦口中的青梅竹馬,是王以安。林睦這些年看着夏青這樣,他倒能心安理得的。”
齊覺習慣性地,思考的時候就會敲敲手指,握在咖啡杯上的修長指節輕動,斂回了探究董維智衣服的目光,下頜點了點手機方向,淡淡說,“這些圖片和視頻,讓那個盯着人也保密。不要再讓第4個人知道。”
董維智吃了1口焦香的3明治答,“那人也是我朋友的朋友介紹的,嘴嚴。那你怎麼打算,拿這些獨家視頻曝光林睦?這樣林家長輩就會知道真相,讓夏青回來了吧。”
齊覺放下了咖啡,掀起了眼皮,鳳眼裏褪去了惺忪意,“不,讓他自己說。”
以夏青的性格,絕對不可能以傷害林睦去做這件事,不然也不會隱忍5年那麼久。
但是,這遠遠不夠,剛剛思考了許久,齊覺又問,“就算林睦自己說,這林家的長輩會把這些事情掩蓋吧,就像之前掩蓋夏青的1樣,到時候送走王以安了事。”
他問,“林家的父祖輩還有誰在?”
“只聽說有個奶奶,林家的父輩好像在國外,不知道是退休了還是怎麼地,沒看見回來。”
齊覺看了董維智1眼,正要啟唇。
董維智先說,目光狡黠,“我知道了。查他們。”
齊覺點點頭。
董維智,“我是也好奇了,這些家族都在想些什麼呢,比起林睦同性的事被知道,夏青的事都算小時,趕夏青做什麼?”
齊覺,“他們長輩肯定不知道,知道了恐怕王以安都不能在g市。禾東雖說是集團公司,說到底是家族企業,你看看總裁團里多少個姓林的,就知道了。他要是行差踏錯,恐怕,這林家的話事人,就不再是他們1族了。”
董維智,“的確是,總裁辦分幫派,年底大會上,彙報的時候也各種暗鬥。不光是排場,連所屬是誰派系的都講究分明。哎,那夏青可真是有情有義的,為了他們兩個受了5年之久,這事,她應該都知道吧,你打算告訴她嗎?”
話音剛落,夏青和候蘇敏從衣帽間走了出來,1起到了餐桌邊,見兩個男生他們又忽然停滯了話題。
桌邊兩人挪開了對視的眼神。
齊覺淡淡將其中1份早餐遞給了她,“我和林婭倩談好了,她多放你1天的假。”
夏青接了過來,同他們1起坐在了餐桌邊,“為什麼呀?”
齊覺看着夏青,知道這件事如果要做,就不能不顧及夏青的感受,在1個呼吸后,說,“我們找到了王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