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花之毒
經過1個月的調養,周玉亭氣色如初。
冬夜乾冷,枯燥。
半夜,張小虎是被周玉亭講電話的聲音驚醒的。
他聽到的聲音是溫暖、剋制而禮貌的。
聚氣、凝神、側耳吸收着這1通午夜電話的每1分信息。
起初,張小虎還以為她是跟沈秋霞通話,但透過周玉亭的語氣馬上排除了!
1種莫名的曖昧,讓張小虎確信:
對方是個男人!
張小虎心境悲涼地往下聽。
雙方說了1些相互傾慕的話,玉亭又問起1些有關軍營的生活,話語間充滿真實的好奇和嚮往。
張小虎感覺這無形的電波連接的是1對熱戀的情侶,而此時此刻自己的存在,倒像是1隻不合時宜的怪物。
張小虎是體驗過這種甜蜜的。
而如今,周玉亭真摯的感情熱能的輸出竟然是千里之外的1名張小虎毫不知情的軍人!
這是赤裸裸的背叛!
恨!
冰冷的恨!
兇殘的恨!
開始迅速醞釀,膨脹,直至撐滿整個胸腔!
張小虎不能自己,緊握着雙拳,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但,張小虎卻沒有任何行動,彷彿在等待着1場話劇的落幕。
通話雙方都含情脈脈地提醒對方,太晚了,說了再見,然後又主動食言,挑起1個新的話題。
冬夜。萬籟俱寂。
雙方通話的每1個文字,宛如1顆顆冰珠,都落在張小虎雪白如鏡的心房上。
終於,對方掛斷了電話。
周玉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爬到張小虎這邊。
張小虎異常冷靜地拿起手機,藉著屏幕的微光,讓張小虎看清了確切的時間,4:27。
周玉亭也藉機看了1眼張小虎那鐵青扭曲的臉龐。
她的聲音明顯帶着顫抖:
“你,醒了?”
張小虎坐了起來,打開床頭燈,又打開大燈,正面面對周玉亭,盯着她的臉,問:
“什麼時候開始的?”
周玉亭搶着解釋:
“小虎,你別誤會,他只是我姨媽介紹的1個老鄉??????”
“放屁!”
張小虎吼了1聲,把自己都嚇了1跳,感覺像整顆心臟都跟着吼聲衝出了口腔1樣。
周玉亭明顯被這殺氣騰騰的怒吼震懾住了,連眼淚都不敢滴落下來。
此時的張小虎接下來能幹什麼呢?
張小虎唯1的想法就是要離開這裏十幾平方米的冷如冰窖,瀕臨窒息的房間!
離開這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不想再多說1個字!
不想再停留1秒!
然後跟她決絕,永不回頭,此生永不再看她1眼!
張小虎瘋癲了1般,跳起來,胡亂穿上衣服,玉亭哭着問張小虎:
“外面那麼冷,你要去哪裏?”
張小虎穿上鞋,沒有理她,張小虎打開房門,被玉亭從後面緊緊抱住。
張小虎粗魯地扳開她的手,把她推倒在床上。
張小虎心想:我tm掏心掏肺地對你好,你的心思卻在別的男人身上。
就應該這樣對付她,這個偷情的女人!
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這1秒,張小虎很爽!
帶着心酸的快感,摔門,揚長而去!
但,這種畸形的快感只維持了下幾步台階的時間。
張小虎的心疼得往下墜,1直往下墜。
張小虎的心臟里有1個聲音在說:
我們完了!
其實是,我完了!
馬路上積雪不厚,但在雪光的映照下,明白如晝。
4野空曠無人,雪花隨風翻卷。
張小虎不知道要走去哪裏,又能走去哪裏,只是1味大步向前。
玉亭的電話不斷打來,被張小虎1個個粗暴地摁掉,隨後,直接卸下電池。
張小虎1路往前走,咯吱咯吱,此時此刻,天地間應該只有他1人獨行。
紅日初升。
甌江邊上,晨練的老師伯,老師母們,發現1個赤腳穿着棉鞋的年輕人,坐在面向江心嶼的休閑椅上,像1個剛砌成的雪人。
在人們的圍觀和7嘴8舌中,張小虎的意識開始復蘇,他發現自己從仰義鎮獨自走到了甌江邊,行程十幾公里。
張小虎不覺得冷,只感覺到僵硬,手,腳,以及身上每1個關節。
張小虎特別需要1支煙,他機械地摸遍了身上的每1個口袋,沒有煙,沒有錢包,只有1個被拆散的手機。
圍觀的人群中有位大叔讀懂了張小虎的需求,點上1支煙遞到他嘴邊。
張小虎深深地吸了1口,粗糲的煙氣直入心肺,嗆得他渾身震顫,把身上的積雪抖落1地。
陽光下,張小虎全身蒸騰着水汽,又回到了人間。
張小虎若無其事地起身,不搖不晃,扒開圍觀的人群,離開江堤。
背後,有些沒有看到好戲的吃瓜群眾似乎表達了某種惋惜。
張小虎搓了搓手,剛把手機拼湊好。
張金文的電話就見縫插針地打了進來,劈頭蓋臉地問:
“你沒事吧?人在哪裏?”
“在江邊。”
小文焦急地說:
“你站在那裏別動,我馬上趕過來。”
“我沒事了,就是覺得累。我打車去你那裏好了。”
小文難掩驚喜,忙說:
“好!”
替張小虎付了車費,小文扶着他走到自己的住處。
1直信奉“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張金文,在10分鐘前剛剛趕走了來路不明的女人。
張小虎剝掉衣服,鑽進被窩。
這殘留着陌生女人的香水味和體溫的被窩對於張小虎來說完全沒有感覺,他關閉了自己對外界的所有感知。
寬大的席夢思就像1個搖籃,而張小虎,就像甌江上的1葉孤舟,隨風浪起伏。
周玉亭的父母從沈秋霞口中了解了她在溫州真實的1切,又震驚又焦急。
他們馬上想坐飛機過來照顧玉亭,沈秋霞說:
“阿姨,你們不用擔心,我已經訂好了機票,晚上我就陪小亭回林州。”
周玉亭把出租屋的鑰匙拿給張金文由他轉交給張小虎,小虎看到鑰匙串上熟悉的小熊掛件,很想問問周玉亭臨走時說了1些什麼話,是個什麼表情。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第2天,張小虎回到自己的小屋。
回憶如江水1般排山倒海地襲來,張小虎就像溺水的嬰兒,拚命掙扎,無所攀附,徒勞無功。
他就這樣渾渾噩噩,尋死覓活地自我戰鬥了1個星期左右,骨瘦形削。
有1天午夜,他從夢裏驚醒過來,習慣性地看了看床的內側,周玉亭熟悉的身影不復存在。
張小虎爬起來1摸,煙盒裏空癟癟的。
只能滿地找較長的煙屁股抽。
年關逼近,必須馬上面對現實。
張小虎把混沌的腦袋強行轉動起來,1條條梳理。
跟周玉亭分手的事情,暫時要瞞着家裏人,尤其是父親。
自己穩定的工作也沒有了,這個,暫時也得瞞着父親。
而下1步自己要怎麼做?去幹什麼?
張小虎能想到的,目前也願意去乾的就是跟着張金文搞裝修。
1旦理清了頭緒,有了主意,人就不會慌亂。
終於,在天剛剛亮的時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知道最近張小虎不想出門,張金文很早就從麻將桌上撤手了。
買了煙酒,還有足量的飯菜帶到張小虎的小屋裏來。
張小虎1覺睡到天昏地暗,看到可口的酒菜,狼吞虎咽了起來。
他們正邊吃邊聊,很久沒聯繫的大哥張小龍從南京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