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傳銷大課堂
大年初2的早上，早餐比平時提前了半個小時。
天氣晴朗，張小虎1行人在王永民的帶領下去了1個陌生的地方。
約莫走了2十分鐘，眼前出現1片平坦廣闊的麥田，麥田之中小道與大路交錯，4通8達。
小麥苗綠油油的已有小腿高，長勢喜人。
張小虎第1時間被田野中間1處簡易房子傳出的聲音所吸引。
從歌聲和笑聲的強度可以推斷得出裏面的人數不在少數，1聽就知道是網絡裏面的人。
張小虎興趣不高，心想：
這裏又是1處新的課堂，何必勞師動眾跑這麼遠來聽？
沿着1條濕潤的田間小道往聲音的發生地而來。
仔細1看，張小虎發現這是1間高約5米，長寬十幾2十米的大房子。
4周牆體由大塊的空心磚砌成，屋頂則是大塊的石棉瓦順疊在1起鋪就。
猜想這間大屋應該是附近的農民用來臨時放置成熟的小麥或菜籽的。
田野里，各條小路上，35成群的人流在不緊不慢地向中心大屋聚攏。
憑這段時間在網絡里的生活，張小虎1眼就能看出他們都是網絡里的1員。
再往前，大屋的牆邊站着1大排領導。
張小虎看到隊5里有大哥張小龍、許正陽、汪滿奎、還有沒見過面的其他領導。
他們1行人按照行業習慣，翹起屁股跟這1大排領導握手問好。
從寬大的空門中進入，我被屋內的情況所震撼。
只見左前方的牆上掛着1塊巨大的黑板，足有普通家中的4倍大。
黑板下，有6個男女在唱着歌，歌聲普普通通。
有5音不全者也敢在上面嘶吼，關鍵是他本人還面帶笑容渾然不覺。
有1首歌很奇特，是網絡的主題歌，名字叫《出人頭地》。
此歌1經開頭，就會引發大合唱。
張小虎聽出來大概的歌詞如下：
為了出人頭地，
我們相約來到這裏。
新老朋友的熱情，
讓我難忘記。
感謝我的朋友，
給我這次好機會。
我1定好好把握，
在這裏干出成績。
2十幾年的生活，
讓我悟出1個道理。
人在沒錢的時候，
誰都會瞧不起。
感謝我的父母，
辛辛苦苦把我們養育。
希望我們長大以後，
越來越有出息。
再也不願過着那種，
打工的日子。
我要在茫茫人海中，
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奉勸新朋友，
千萬不要再猶豫。
最光輝最燦爛的日子，
在前方等着你！
張小虎的面前黑壓壓的已經坐了1大片人，他們的屁股底下都是坐着3塊摞起來的紅磚塊。
課堂有兩個領導在維持秩序，1揮手，王永民1行4人坐在被指定的位置上。
屁股1沾磚塊，張小虎心裏暗暗叫苦，窄窄的磚塊硌得屁股生痛，比家中的小塑料凳還難受。
他環顧4周，左右兩邊各開了兩道門，從左邊的牆縫裏照進1道道嫩嫩的陽光來。
頭頂的石棉瓦年久失修破了好幾個大洞，角落裏佈滿了蜘蛛網。
不到十分鐘，張小虎身後的座位迅速被人坐滿。
1些老業務員主動把座位讓給新朋友和帶師傅，站在房子後面的空地上。
前後望1望，張小虎估計今天這個課堂至少也有300人。
在暖場老業務員的帶動下，有1些坐在前兩排看著錶情輕鬆的新朋友被熱情的雙手拉上了講台，南腔北調的高歌1曲。
不管唱的怎麼樣，下面的聽眾均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聲。
這時，張小龍從左邊的前門神態自若地走進課堂，眼光呈扇面掃過整個課堂，不怒自威。
他抬腕看了看錶，走到講台中間禮貌地對身邊幾位暖場的業務員做了1個請歸位的手勢。
隨即兩手張開做了1個下壓的姿勢，偌大的課堂瞬間鴉雀無聲。
對於張小虎來說，1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這間高大而殘破的大課堂里響起：
“那麼，首先還是1樣，向來自5湖4海的新老朋友帶來1句我最真誠的問候，大家早上好！
聽眾應和：好！
賣產品不如賣人品，今天我就毫不保留地將自己賣給在座的每1位。
我來自湖北省廣林市，名叫張小龍。”
眾人故意喊道：記不住，來1個！
張小龍面露微笑，落落大方地說：
“好，我給大家唱1首劉歡的《從頭再來》”
1曲終了。
做兄弟這麼多年，張小虎是第1次聽張小龍唱歌。
平心而論，這首寫下崗工人的歌，他唱得還不錯，聲音洪亮，感情充沛。
既唱出了下崗工人的落寞和無奈，又唱出了對未來的憧憬和洒脫。
關鍵是這首歌放在傳銷里的課堂上唱很是應景。
“由於時間關係，我拋磚引玉，到此結束。
下面請大家用最熱烈掌聲有請今天的兩位主講老師，（側身，配上請的手勢）給我們開啟精彩的課程！”
屋內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左前方入口處，令張小虎意想不到的是：
今天的主講老師竟然是余芳菲！
她自信滿滿地走進課堂。
張小虎仔細的打量着這張熟悉的面孔：
面色沉靜，兩眼炯炯有神，乾淨清爽的長發用1根黃色的髮帶束在腦後。
穿着1件薄款修身的粉紅色的羽絨服。
她身高大約1米6左右，為了方便講課，有人提前在黑板下墊了兩塊木踏板。
開場5分鐘以後，，張小虎發現今天的課程內容跟平時在家裏反覆聽的課程大不相同。
雖然課程的風格大致相同，既朗朗上口，通俗易懂，又暗藏玄機，意味深長。
隨着課程的展開，從余芳菲的嘴裏聽到了很多新鮮的內容。
余芳菲邊講便在黑板上留下簡潔的板書，有的講完，旁邊的中年人立馬擦掉，有的則1直留着。
仔細看看留下的內容，文字的方向，符號，佈局感覺全部是設計好的。
這跟1課顯然1脈相承，因為張小虎聽過不同人講1課，但留在黑板上的內容的連1個標點符號的位置都沒有改動。
關於內容方面又有1些雜亂，講什麼國家發展趨勢，什麼83年國家發放的無息貸款，什麼加入wto關稅逐年下降為0。
又講改革開放以後，從國外引進的4大新型行業：
股票、期貨、保險和直銷。
又講直銷如何變成了“談銷色變”的傳銷。
後面又大量舉例，有名有姓有詳細家庭地址的從業者。
如何從1個底層的普通老百姓被自己的親朋好友帶進這個行業，後來走向成功的案例。
課程講了近2個小時，余芳菲感情充沛，代入感滿滿。
讓1屋子聽眾隨着她的語言所構建的世界裏徜徉，1起哭1起笑。
張小虎1直警惕地保持着1份疏離感，從幾百人的大課堂這種濃烈的氣氛中抽離出來，他告誡自己：
張小虎，這是在給你洗腦！
他的前方有1些女性新朋友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竟然當眾發出輕微的抽泣聲。
誠然，這樣的課堂氛圍，這樣的宣講內容，足以鉗制住每1名聽眾的神經思維。
講師的1言1語，1舉1動，1顰1笑就是交響樂隊的指揮棒。
讓人沉醉其中，讓人慾罷不能，讓人的精神處在1個愉悅的催眠狀態。
警笛聲?沒錯，是警笛聲。
由遠及近，由獨唱變成合唱。
余芳菲的講課內容並沒有中斷，由着慣性向前滑行。
張小虎聽到了連續的警笛聲，這警笛聲在這間大屋4周並不寬闊的馬路上響起來。
他心裏1陣狂喜：
“警察叔叔快來救我！”
就差喊出聲來了。
第1次覺得這警笛聲是如此的悅耳動聽！
張小龍快速衝進課堂，停止了余芳菲的講課。
有些新朋友驚恐地站了起來，被身後的帶師傅立馬客氣地拉回座位上。
課堂外的趙紅林沉着冷靜地帶領着1群小領導，按照預案組織有序撤離。
前排和張小虎1樣的新朋友被重點保護了起來。
快速走進田間小道，沿着小河堤進入了成片的村莊。
張小虎回頭1看，搞傳銷的人分很多條線路在輕車熟路地撤退。
由於警力有限，他們只抓住了1小部分人。
錯過了這麼好的被解救的機會，他的心裏從狂喜變成極度失落！